惡之化身 第七章 野犬（中）

    用鉗子剪開高壓電網，歐陽走在前頭，慢吞吞地鑽入彗星公司的生活區。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說是生活區，實際上只是廢棄的幾棟平房湊在一起，本住在裏頭的人要麼死了，要麼搬到了地底。只有巡視的人一如往常似暗夜裏的幽靈在每個拐角徘徊遊蕩。

    兩人從進裏頭後，動作更加謹慎，生怕自己的腳步聲傳進巡查隊耳中，步點也越來越慢，歐陽這才知道為何要比約定的提前這麼多時間行動。

    「到了。」慢吞吞走了一會，在一個路口前，身後的呂秋拉住歐陽的衣服下擺，對一臉緊張轉過頭的他側了側腦袋，「從這進去，第二個路口右拐。」

    「你不跟我一起麼？」歐陽聞言走進巷弄，卻發現身後沒有腳步聲，回過頭，發現呂秋站在巷弄口，並未跟進來。

    「單對單交易，這是規矩。」

    「那你在外頭等我。」聽他這樣說，歐陽更加緊張了。

    呂秋嘲諷地瞥了他一眼，轉過臉去點了點頭。

    這條巷子裏飄着一股汽油味，隨處可見凍成塊的污穢，有幾隻變異的大老鼠從陰影處鑽出，好奇地瞧了眼向它們走近的歐陽，縮起身子竄入另一個方向的陰影。

    歐陽步點梭巡，右拐進第二個路口，隨着越走越遠，他感覺到眼前越發安靜的氛圍，伸着脖子將視線往各處探尋，找尋着與他接頭的人。

    沒有人影，也許是時間還沒到。

    路口盡頭放着一隻油桶，瑣碎的星光打在上頭，照出上頭包裹在一片粘稠中的鐵屑。歐陽站在一幢居民樓的門口默數秒數，數到一千時聽到油桶里傳來輕微的摩擦聲。一個孩子冒出了腦袋，眯着大小不一的眼睛，咧開了嘴無聲地笑。

    他的半邊臉自然地腫起，佈滿青紫的淤痕，一直延伸到下巴。

    「先生，就是您麼？」男孩恭敬地開口，笨拙的雙手抓着油桶兩邊，把身體探出，一不留神打翻了它，發出「砰」一聲重響。

    歐陽趕緊走上前，拉起他藏進一處樓房，捂着男孩的嘴往外頭小心地看了眼，確認無人注意後才回神打量面前的這個孩子。

    「是你跟我接頭？你也是彗星公司的員工？」他看着男孩短了一截的左腿，有些懷疑地問道。

    「是啊，不像麼？」男孩吸了吸鼻子，眼珠一轉說道，「等等，我先把東西給您。」

    歐陽還未回話，男孩骯髒的食指已經捅進了自己的喉嚨蠕動，一陣乾嘔後從口中吐出了一個沾着胃液的布袋。

    依據歐陽的經驗，他從布袋掉落的顆粒碰撞聲判斷，裏頭的晶石應該放了不少，最少也有五十來顆。

    他用兩根手指拈起布袋，問道：「錢的話......」

    「會打到賬戶里的，當然，你看我這樣子也不像有銀行賬戶的人。」男孩笑着道，「我和你一樣，也是接了活的搬運工。」

    看着他故作老成指指天空，預示上面有人的樣子，歐陽一陣默然。

    「事情順利，我該回去了。」男孩撓了撓亂糟糟頭髮上的油渣，說了句道別正要離開。

    「嗚~~~」

    巨大的警報聲突然響起。

    「該死！」男孩轉過臉狠狠地瞪了下歐陽，慌忙地往外頭跑。

    「哎，你等等！」歐陽也失了方寸，出口喊他，男孩置之不理，跑出樓房朝一個方向逃。

    「等你大爺......」他憤怒地喊叫，一副受到背叛的語氣，只是這話未喊完，便有一顆子彈射穿了他正常腿的膝蓋，將他餘下的話憋成了一句慘叫。

    歐陽停住腳步，重新躲回樓房內。

    怎麼回事？呂秋呢？他為什麼不來提醒？

    難道，他已經出事了？

    現在的情況不容他考慮太多，雖然之前已經知道這種走私生意是彗星公司默許的，但是一旦暴露出台面，他不能保證自己不出意外。

    歐陽慌慌張張地往樓上跑，聽到樓下傳來嘈雜的腳步與話語。

    「還有個人呢？」

    「估計在裏頭。」

    怎麼辦......他邊想邊往樓上跑，而追兵也已經追了上來。跑到六樓已經沒路了，上頭的天台大門被焊死，根本打不開。

    可能今天就交代在這裏了。歐陽死馬當活馬醫，敲了一下六樓的房門，沒想到大門吱嘎一聲，居然開了。

    他還未反應過來便被門內伸出的一隻手拽了進去。

    「這是......」意外的情況讓他有些呆愣。

    六樓這所房間似乎是與樓下幾層貫通在一起的，迎面就可以看到旋梯突顯在大廳中央。有兩個人在房間裏盯着他看，一位穿着舊式高中校服的女孩，背着一把大號鐮刀，神情冷漠；另一位則是一個缺了一隻眼的男人，披着黑風衣，腰間配着兩把手槍，笑盈盈地望着他。

    「你們是誰？警報是因為你們？」

    「跟我可沒關係。」男人搖了搖頭，望向女孩。

    女孩嘴角「切」了一聲，冷冷道：「難道跟我就有關係？」

    跟他們都沒關係，那是怎麼回事？

    見歐陽發愣，女孩不滿地抽出鐮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還不逃命的話，我不介意先把你殺了。」

    「對，逃，要逃。」

    歐陽趕緊退開，這才明白現今的要緊之事，往旋梯處跑，臨走前問了一句。

    「為什麼要救我？」

    「因為我們是夥伴。」男人理所當然道。

    夥伴？歐陽對這兩個人完全沒有任何記憶，完全不明白他們為什麼這麼說。

    他一邊逃跑，一邊思考着自己從有記憶以來的人生，還是沒想到跟這兩人有交集的地方，並且這種交集足夠他們冒着風險來救自己，他聽到重物擊打鐵門的聲音越來越急，到達一樓時巡查隊的怒聲清晰傳來。

    「幹什麼的！」

    「轟！」爆炸聲震得歐陽耳鳴，而旋梯上部分也塌了下來，紛亂地落在地面上。

    這動靜太大了，現在已經不是意外，而是事故了。

    歐陽抓緊手中的布袋，邁過碎礫往門口走，走到近處聽見越來越多的聲音。

    「出事了，快上去！」

    「你去呼叫支援，快快快！」

    該死，事情怎麼到了這個地步，這回怎麼辦。

    歐陽現在不能出去讓他們抓個現行，而待在這裏也不是個辦法。

    他不安地轉頭四顧，令他驚訝的是，屋子裏居然還有人。

    「你什麼時候在這裏的？」他對突然出現的土行孫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