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需一點點幻靈花磨成的汁液,再加上引獸散燃燒後的粉末,山的命運從擊穿蕭風耀胸膛那一刻已經註定了。
在蕭風耀的計劃中,原本的設想是山攻擊心臟或頭顱,偏偏他打中的是胸膛。
但這其實都不要緊,蕭風耀知道無論是哪,自己都有把握不會死。
魔道秘法《滴血轉身決》,很少有人知道蕭家上千年前乃是魔道家族。
《滴血轉身決》不修靈氣,不修體魄,只修體內鮮血。這也是蕭家要分嫡系,旁支的原因。
體內的蕭家血脈濃度,直接關乎蕭家每一個人的。血脈濃度越高,得到的資源與支持便越多。
想他蕭風耀,蕭家家主的大兒子,血脈濃度最高,誰成想是個廢脈。
廢脈也不要緊,倒也有挽救的可能,只是需要付出一定代價就可以恢復,而這個代價會讓蕭家感動痛,很痛。
《滴血轉身決》共分九轉,蕭風耀如今是第五轉,他也是蕭家第一個在三十歲便修成第五轉之人。
達到這一轉,只要體內有鮮血,外部又有血液供給,靈魂不滅,就可以讓肉身創傷恢復,不過必須是以上三點具備,而且此法用過之後壽命大大剪短,才使蕭風耀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值得一提的是經脈不在此列,經脈錯綜複雜,遍佈全身。山一拳在蕭風耀胸膛開了個洞,憑他才五轉的《滴血轉身決》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凝聚如此複雜的經脈的,少說也得七轉往上。
當然,既然是蕭家傳承法門,其中功效自然不是如此單一。
天下法門千千萬萬,血修只是其中一種,最正統要屬靈修,天下所有修士都要修靈氣這是毋庸置疑的。
如這血修也只是在修靈氣的基礎上玩些邪門歪道,稍加改良而已。
蕭家之所以要看血脈濃度,也是因為要看他體內鮮血能承受靈氣的程度。
聽起來血液像是第二條經脈,畢竟血液同經脈一樣流遍全身,說是第二條經脈也不為過。
但事實上不是這樣,血液對於靈氣來說,只具有侵蝕性與融合性,並不具有共存性和流通性。
兩者的區別在於靈氣進入血液,要麼靈氣被血液吞噬,改變血液本質。要麼血液被靈氣擊潰,人七竅流血而亡。
靈氣想要像經過經脈一樣,經過血液,那是不可能的,兩者就是天生的敵人,這也是人修煉的一道關卡。
蕭風耀回過神來,看着眼前的黑山氏被狼群漸漸吞沒,心中泛不起半點鬥志。
他都要死了,能活個一年半載就是好的。修仙在死亡面前變得不值一提,此刻他只想復仇,把那該死的家族中每個人都千刀萬剮。
至於為什麼還站在這兒,乃是因為他心中浮現了另一個計劃,一個復仇的計劃。
驚牢牢趴在老虎背上,馬不停蹄的趕來,迎面刮來的強風吹的他的頭隱隱作痛。
遠處一座大山橫在眼前,光禿禿的山峰上一個模糊的人影靜靜佇立,異常顯眼。
驚遠遠望去,竟有些像蕭風耀,他腦子裏的疑問一個又一個冒了出來。
老虎依舊向前狂奔,方向依舊是蕭城的方向,但那大山也是必經之處。
驚有些不想走那條路,但腿又不長他身上,他也指揮不動身下的老虎。
要是下去自己走,沒幾下就得喘起粗氣,還比這老虎慢上許多,驚真有點捨不得,這還是人生第一次騎老虎呢。
黑山氏被截斷的那部分人終於葬身狼口,只有寥寥數人沖回了風所帶的隊伍里。
風感覺自己好累,只想躺下去再也不起來。適才那一記刀芒,清空了自己體內近乎所有的靈氣。
而狼群依舊悍勇,黑山氏的衝擊變得無力。
鵲閃到風的身旁,握住他的左手,這個女人總在風最脆弱的時候出現在他的身邊。
她一言不發,拔刀就劈,凜冽的刀光照亮了風的雙眼,湧出的鮮血佔據了視線。
這一刻的鵲如瘋似魔,滿臉冷厲,彎刀在手中翻滾,刀花飛舞,濺起血肉片片。
風猛然驚醒,意識又回到身體中,但身體傳來的一陣虛弱感,仿佛在宣告他此刻的不堪。
鵲暫時成為了這隻隊伍的主心骨,厲聲高喊着。
「報團!抱團!」
鵲還想見到驚,還想見到自己的兒子,她還不想死,這股執念支撐着她連夜不停地奔襲,支撐着她即使看見迎面撞開的狼群也無所畏懼,支撐着她哪怕手臂顫抖手中屠刀也未停頓一刻。
她更堅信,這股信念一定會堅持到自己看到兒子的時候。
一聲又一聲的慘叫,在風的耳邊徘徊,手中長刀麻木的揮灑着。
身後的人體力不支,接連倒地。轉瞬之間只剩下寥寥十人,還在苦苦堅持。
風不用回頭看,就知道黑山氏已然亡了。
風心如死灰,悽慘一笑,被鵲握住的左手用力掙脫。
「鵲!我先走一步!看我為你搭橋鋪路!」
和蕭風耀接觸時間長了,風臨死也想文藝一把,和鵲默默對視,倒也真有一種悽美之感。
與風目光交匯,鵲的心中泛起不好的預感,果不其然,下一刻……
「燃功流!氣璇勁!」
風一聲大喝,周身氣勁滾盪,一圈圈血液伴隨着靈氣從身體崩射而出,肉眼可見的肉身乾癟下去。
形成一個個詭異的血色靈氣漩渦,有如魔神在世。
大步向前一跨,地面竟被風踏出一個大坑,漩渦不斷吸收着靈氣,越來越大,不過片刻便達到半人之高,開始扭曲起來。
風躬身,低頭,左膝半跪,手掌撫地。
「聚!」
靈氣漩渦漂浮不定,向風頭頂匯聚,化成了一個渾濁的光團。
「風!不要!」
鵲想拉住風,卻根本靠不近風分毫。
風抬頭,起身,道道靈氣化成龍捲包裹着他。
「萬象引氣決,助我大道開!開!」
風迅速捏了好幾個手勢,身後行成一個模糊的碩大盾牌,渾濁光團向着盾牌匯聚,使那盾牌俞發熠熠生輝。
風身披龍捲,如一頭蠻牛向着狼群衝去。
所過之處,肢體橫飛,血天,盾牌在風的身後散發着金色的光芒。
風衝破了狼群,在身後留下一條寬十米左右的血肉之徑。
狼群終於膽寒,聞風而逃。
「啪,啪,啪……」
蕭風耀不知何時來到風的面前,用力鼓掌,眼神滿是欽佩。
「以身殉道!沒想到黑山氏族還有風兄這般人物,倒是我蕭風耀小瞧了你。」
風臉色灰白,渾身佈滿鮮血,若是有人擦乾風身上的鮮血,就會看到此刻的風全是皮包骨頭,全無半點之前壯碩的影子。
風從口中噴出一大口鮮血,跪倒在地。聽聞此話,抬起頭看着面前的中年邪魅男子,感到一陣陌生。
這倒也怪不得風,實在是蕭風耀此時容貌大變,與昨夜分離之時相差甚遠。
此刻蕭風耀下半身圍着獸皮,上半身,一道恐怖的傷疤斜斜的從胸口劃到腹部。
白髮蒼蒼,英俊的面容雖然依稀還能看見昨夜的影子,但還是皺紋居多。
「蕭……蕭風耀?」
風身後金色盾牌消散,蕭風耀見狀輕笑。
「不錯,是我,風兄不回頭看看你的身後的族人嗎?」
「身後?族人?」
風吃力的想站直身子,結果腳步一陣鏗鏘,跌倒在地。蕭風耀將風扶起,讓他轉過身子。
「為什麼?鵲?他們……噗。」
風瞪大雙眼,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抬眼望去,狼屍遍地,黑山氏的人一個站着的也沒有。那個如瘋似魔的女人也躺在血泊之中,手中的彎刀死也未曾鬆開,一臉猙獰,死死瞪着天空。
「風兄不必疑惑,沒錯,他們都是我殺的。」
蕭風耀淡淡說道,好似踩死一隻螞蟻一般微不足道。
風渾身顫抖個不停,眼低的憤怒如果能化成火焰,一定能把蕭風耀燒的魂飛魄散。
「你……你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了他。」
蕭風耀用手一指,示意風看過去。
只見驚就癱坐在不遠處,眼神帶着灰暗,好像整個世界都失去了光明,整個人像是傻了一樣。
「兒子,兒子?」
風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甩開蕭風耀的手,想撲過去看看自己的兒子,結果再次跌倒在地。
蕭風耀施施然再次把風扶起,在他耳邊悄悄說道:「看看驚現在的樣子,你不心痛嗎?去告訴驚,你不甘心,告訴他,黑山氏族所有人都是我殺的,讓驚來恨我,讓他找我報仇,讓他重新鬥志滿滿,我要看到一個活力四射的少年,而不是一個失魂落魄的小屁孩,我相信風兄知道怎麼做。」
風猛的轉頭看向蕭風耀,蕭風耀輕笑。
「這也是為了驚好,你要知道,他才六歲,呵呵,看見這麼一幕,他必須要有活下去的勇氣,向前的理由,你應該明白要怎麼做,風兄,你看呢?」
「扶我過去!」風不再看蕭風耀,語氣憤恨無比。
「這就好,這就好,風兄不愧是一族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