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的鮮血漸漸淡去,船隊開始清點收穫。
秦臻和常建仁在說着此戰的影響,直至有人報上了收穫。
「戰船三十五艘,船上裝滿了糧食和清水,還有不少肉……」
「哈哈哈哈!」
不少人聽到這裏都大笑了起來。
出海那麼久了,船上的清水不斷減少,大家只能定額使用,很是不爽。
還有蔬菜早就吃完了,肉也只剩下了鹹肉,硬邦邦的,鹹的讓人想吐。
「要洗澡,要吃肉。」
「某要一口氣喝一桶水,哈哈哈哈!」
軍士們歡呼着,秦臻說道:「待詔說菜蔬能補充許多東西,讓人在海上不生病,咱們現在就只剩下了豆子和茶葉,這些東西來的正好啊!」
常建仁說道:「也不知道待詔從哪知道的這些,某問過那些老出海的船工,他們說那種病會死人的,不過咱們這邊卻少,仔細一問,他們出海都會帶着豆子,磨豆腐,或是發豆芽。還有茶葉,閒着沒事泡杯茶。」
「如此……咱們以後才能遠航。」
秦臻看着遠方,說道:「某有生之年,一定要去看看海外有什麼。那些傳聞中的地方是什麼樣……」
常建仁淡淡的道:「都是大宋的地方!」
「軍主,我等告辭。」
登州水軍的兩艘戰船此戰打了個醬油,但卻也有十多顆人頭的斬獲,所以指揮使笑的眼睛都看不到了。
隨後他們返航,在第二天回到了登州。
登州是大宋水軍的第一基地,這裏也是防禦遼軍從海路進攻的第一道防線。
「全殲了遼人?」
登州水軍的將領目瞪口呆。
「虎翼水軍不是才成軍嗎?怎麼能這般厲害?」
指揮使說道:「軍主,那虎翼水軍用了一種很厲害的東西,會爆炸。他們把那些東西裝在陶罐里扔過去,好傢夥,炸死了無數遼軍。隨後他們順勢跳幫……」
「會爆炸?」
「對,會爆炸。」
「特麼的!為何不給我登州水軍配備?不行,老子要上書朝中!」
「軍主,說是沈安弄出來的東西。」
「沈安?」
大家一陣沉默,有人說道:「軍主,那沈安看重秦臻,如今汴梁水軍全是新船,而且武器精良。」
「可他們卻有個文官的都虞侯,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眾人想起虎翼水軍里的常建仁,不禁都笑了起來。
只有那個來稟告的指揮使沒笑,他尷尬的道:「軍主,那個常建仁……很厲害啊!」
「很厲害?」
將領一臉懵逼的道:「他不就是個畫畫的嗎?難道他還能用畫筆殺敵?」
他看看左右,麾下的將領都大笑了起來。
就在這些戲謔的笑聲中,指揮使說道:「面對強大的遼軍,他和那些跳幫的悍卒站在一起,不,他站在了最前方。在跳幫戰中,他第一個跳過去,然後斬殺了最強悍的遼人……他帶着麾下橫掃甲板,無人能敵……」
將領看着他那神聖的模樣,就笑道:「某還以為你說的是某呢……呃……」
指揮使的神色很莊重,「軍主,下官說的就是那位畫畫的都虞侯,這一切下官都是親眼目睹,絕無虛言。」
一陣寂靜,眾人面面相覷。
「你沒看錯?」
將領聲色俱厲的喝問道。他覺得自己的麾下怕是中邪了。
指揮使堅定的道:「他渾身排骨,瘦骨嶙峋,下官就算是眼瞎了也不會認錯。」
「哦……臥槽!」
「竟然是這樣?」
誰都沒想到常建仁會這麼彪悍和奔放,大家本是想看秦臻的笑話,看看他怎麼和這位副手相處,可沒想到的是,這位常建仁卻給了大家一個意外……
意外的驚喜!
……
初冬的汴梁冷颼颼的,朝堂之上卻很火熱。
「快年終了,三司那邊如何?」
趙曙很緊張。
這是他登基後的第一年,雖然還在用着嘉祐的年號,但下半年卻實實在在的屬於他。
屬於他的大宋今年怎麼樣?
財政收入決定了明年的日子,趙曙希望能寬鬆些,他真的不想再過扣扣索索的日子了。
韓琦也是如此,作為首相,在處置朝政時他總是受到錢財不夠的掣肘,痛苦不堪,束手束腳。
富弼更是深有體會,作為樞密使,軍中那巨大的消耗讓他每天最想乾的就是找根繩子把自己吊死。
所以錢啊!
滿朝君臣在此刻都是財迷,恨不能扒開包拯的腦袋看看裏面的數據。
包拯站了出來,淡淡的道:「今年……陛下,今年的日子不好過,先帝駕崩,陵寢的修建消耗了許多錢財,臣和三司的同僚們傾盡全力,也只能勉強維持……」
趙曙點頭,這是個悲劇的事兒,他沒辦法阻攔。
每一位帝王的駕崩,不但帶來悲傷,更會帶來無數的煩惱。而其中最讓當權者煩惱的就是陵寢的修建。
這年月可沒有什麼挖掘機,什麼炸藥也沒有,幾乎就是靠人力來修建龐大的陵寢,要耗費的錢糧數量驚人。
宮中的小金庫幾乎被倒騰空了,趙曙每每看着空蕩蕩的庫房就欲哭無淚,覺得自己大抵是史上最窮的皇帝。
而重臣們都在祈禱着,祈禱他能活長些。
要是趙曙緊跟着駕崩了,為了修建他的陵寢,估摸着大宋會財政崩潰。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但對於活人來說,生死之間更多的是錢財的煩惱。
「今年的歲入不錯,特別是汴梁周邊,托糧食豐收的福,百姓們敢花錢了,商人們敢大量進貨了,各處賦稅都有了明顯的提升……」
這是農業帶動商業,在此時就是最佳經濟模式。
「其次就是市舶司,目前是冬季,後續商船數量很少,所以臣就大致算了算。」包拯看了王安石一眼。
今日的朝會來的人不少,王安石也在,在被包拯看了一眼後,他心中微微一動。
市舶司,上次王雱就跟着陳昂去了南方清理市舶司,功勞不小。
「今年市舶司的收入會在一百二十萬貫以上!」
「那麼多?」
趙曙驚訝了。
韓琦失態的道:「不是說一百萬貫嗎?竟然還多了二十萬貫。」
別看大宋的歲入多,可再想增加卻很艱難。而市舶司以前的歲入大概在六七十萬貫,這一下就翻倍了。
意外之喜啊!
多出了這六十萬貫,能解決許多事情。
趙曙贊道:「上次是誰?」
「陛下,是陳昂和王雱。」韓琦的記憶力值得驕傲,「不過卻是沈安的提議,若是沒有沈安的提議,市舶司還在那些蛀蟲的控制之下。」
王安石進京就展現了新一代改革家(愣頭青)的風采,這種性子的人自然引發了老臣們的警惕,特別是經歷過慶曆新政的韓琦等人,更是覺得要小心此人。
大宋不能再來一次狂風暴雨般的新政了,否則這艘大船會翻。
於是王雱的名字剛閃耀了一下,就被沈安的名字給掩蓋了。
趙曙點頭道:「當初沈安許諾,說是市舶司要達到百萬貫的歲入,當時不少人都以為這人是大話,說謊成性?還有什麼信口胡言……」
「是。」曾公亮想起了當初沈安的堅定,不禁有些慚愧,「陛下,年輕人雖然不穩重,可那股子衝勁卻很難得。朝中需要穩重,但也少不得衝勁……」
這話很是漂亮,但韓琦卻忍不住盯了他一眼。
你曾公亮這是想取代某的首相職位嗎?
狼子野心啊!
這一刻韓琦想動手收拾人。
趙曙看着這些變化很是平靜,他說道:「三司就是大宋的管家,自從包卿去了三司之後,大宋的財政就平穩了許多,可見包卿的本事。朕雖然登基時日不長,可這些時日也感受到了包卿的嚴謹……」
正在暗鬥的韓琦和曾公亮相對一視,兩人都覺得菊花一涼。
歐陽修更是覺得自己的屁股後面好像吹來了一陣冷風,冷颼颼的,難受至極。
官家這是要重用包拯嗎?
若是重用,此刻的包拯是三司使。三司使號稱計相,可終究不是宰相。
那麼……站在他前方的韓琦三人就危險了。
包拯恍如未覺,「陛下,明年大宋的財政會好許多,第一是金肥丹已經散播了出去,各處會增收。農戶增收就多了錢糧,他們會去買東西,商人就會跟着買更多的東西……這是一個好的變化,各地的賦稅在明年會有一個提升……」
趙曙含笑道:「百姓的日子好過了,賦稅也增加了,這便是君臣百姓的好日子啊!」
若是沈安在,會說這就是雙贏。
把蛋糕做大,然後各方的好處都會增加,這才是理財之道。
包拯繼續說道:「明年的增收主要是看農戶,其次便是市舶司。」
「市舶司還能增收?」
趙曙覺得短期內怕是不成了。
包拯很自信的道:「能。沈安私下告訴臣,說他那邊有一整套市舶司增收的計劃,只等着按部就班的實施。」
「好!」
趙曙歡喜的道:「若是如此,諸卿,大宋再整頓軍備,盛世就不遠了。」
韓琦等人也在憧憬着。
「從讀書時臣就在想盛世是什麼樣的。」韓琦當年的日子也不好過,所以說來很是唏噓,「後來在史書里看到了漢唐盛世,其中一條就是百姓溫飽,再次就是對外百戰百勝……」
如今的大宋百姓還不敢說溫飽,但隨着金肥丹的普及,這一天不遠了。
至於對外作戰,這幾年大宋好像也沒輸過。
這一刻君臣都想起了一個人。
沈安!
帶來溫飽的金肥丹是他弄出來的。
神威弩和火藥這等兵家利器也是他弄出來的。
百姓溫飽,對外取勝……都有他的身影。
趙曙點頭道:「朕期待着那一天的到來,諸卿勉力。」
他有些動感情,韓琦等人同樣如此,齊齊躬身道:「臣等鞠躬盡瘁,死而後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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