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了?你穿休閒裝看起來還挺年輕的,沒事別總是穿正裝,不然顯得你又老又土的,時間差不多了,咱們走吧。」
「能不去嗎?我現在困的要死,真不想喝酒了,我現在就想睡覺,要不你自己去吧,我找個酒店睡一覺再過去找你。」
「別啊,今晚都跟人家約好了在獅心門口見,你不去算怎麼回事,別廢話了,時間來不及了,趕緊上車。」
米奇站在車邊,不停的招手,並催促陸澤趕緊過來,陸澤想想也是,這本來就是公司內部成員的第一次聚會,失約了確實不太好,很容易給另外那兩位導演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看了一眼只要有酒喝就興奮的米奇,雙手揣進大衣口袋,一臉無奈的緩步下了台階。
「這才對嘛,今晚沒有球賽,獅心開搖滾派對,咱們好好喝點,等喝多了再回去好好睡一覺,睡十幾個小時,二十幾個小時都沒人管你,對了,你回去之後,富婆沒跟你吵架?」
陸澤當然知道他嘴裏的富婆是誰,有些疲憊的靠着車門,目光一直斜視着後視鏡,隨着景色不斷倒退,昏黃的路燈亮起,劃分出了白晝與黑夜的界限。
生活在郊區的正經人呼喊孩子回家,不正經的人溜溜達達從小巷中走出,陸澤捏了捏鼻樑,有些懶散的躺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長長的嘆了口氣。
「估計是涼了。」
「what?這麼快就分手了?看來她對你的感情也不是那麼忠貞嘛,算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你也沒必要太放在心上,待會物色個漂亮的辣妹,就你現在在利物浦的名氣,大把的性感女孩願意免費鑽進你被窩,玩玩露水情,以達到收集名人液體的目的。」
米奇的話不假,陸澤在利物浦,以至於整個英國,隨着《效應》的口碑爆發,現在的陸澤已經算不上是無名小卒了,雖然名氣還是大不過英國本土明星,但那些沒有臉盲症的英國人,還是可以認出這位讓他們抑鬱好幾天的罪魁禍首。
「我覺得所有人都比你適合對我說出安慰的話,只有你不適合,另外你別搞什麼么蛾子,把你那顆悶騷的心收收,我只想見見那兩個人,然後就回去睡覺了。」
「好好好,都聽你的,本來我還想給你介紹介紹漂亮姑娘呢,不過看你沒什麼興趣,還是算了吧,可我始終覺得利物浦的姑娘身材要比英國其他城市的女孩火辣的多,尤其是上身,嘖嘖嘖,皮膚也要比其他城市的女孩們光滑,就像黃油一樣細膩,這可能就是沿海城市氣候潮濕帶來的好處吧。」
談及女人,米奇便來了精神,嘴上一直說個不停,直到他發現陸澤始終沒有回答過他的話,反而打了個哈欠,才悻悻的閉上了嘴巴,目光卻不停的撇向陸澤,直到他發現,陸澤貌似也不是對這個話題一點也不感興趣。
「胡說八道……」
「哈哈哈哈!你還是聽進去了對吧!還說我悶騷,我是明着騷好吧?反倒是你……」
「你快閉麥吧你。」
……
一個小時不到,兩人到了獅心酒吧門口,但由於酒吧門口的車位已滿,只能開到稍遠一些的偏僻角落。
獅心酒吧的位置距離黑人區不遠,所以難免有些不太平,兩人穿過有些昏暗的街頭,站街的黑人女子,逗留在街上成幫結夥的小流氓,周圍牆壁上畫滿了塗鴉,看起來就跟美國那些幫派社區沒什麼區別。
在這幫人的注視下,兩人步伐迅速的離開,並緊緊捏着自己的錢包與手機,一直走到主路口,才鬆了口氣。
「這就是我很討厭來這邊的原因,真的很亂,難民、幫派份子、妓·女,癮君子,也就是天黑不久,不然還真的有些危險,人身傷害倒不會,不過錢財就保不住了,該死的難民收留政策,不談這些了,我給他們打個電話,問問他們到哪兒了。」
回首望向那條漆黑的胡同,等到綠燈時過了馬路,兩人與獅心酒吧的常客打了聲招呼,隨後米奇撥打的電話被接通。
「克伊沙爾,你們到哪裏了?我現在正在獅心酒吧的門口,對,和陸澤一起,你們是不是在過馬路?好的我看到你們了,我揮手了,看見了嗎?」
陸澤靠着馬路邊的欄杆,朝米奇揮手的方向望去,瞬間就注意到了兩個高大魁梧的男人,看着二人有些眼熟的面孔,略微思索過後,有些驚訝的看向米奇。
「門捷列夫兩兄弟?」
「回答正確!你記憶力真不錯嘛,幾年前見過一面,到現在還能認得出來?」
陸澤對於電影行業頂尖人才的記憶力一向不錯,尤其是看過他們的作品,那部被評為二零二零年戛納電影節,電影基石獎項最佳影片的《寒冷期》後,更是對這兩兄弟記憶猶新。
弟弟克伊沙爾的對於電影出色的節奏把控,以及哥哥盧卡斯作為攝影師,對於鏡頭的優秀掌握,還有那拍電影不要命的瘋勁兒,都足以讓陸澤保存對二人的記憶,甚至在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會遺忘。
雖然兩人的變化有些大,大冬天也不嫌冷,都剃了個光頭,隨着年齡增大,臉色的褶子增多導致面相看起來有些兇惡,棕色的鬍子卻留的很長,像是頭髮長反了一樣。
盧卡斯的紋身甚至紋到了脖子和後腦勺上,看起來不像是拍電影的,倒像是個幫派份子,但陸澤雖不說對兄弟倆了如指掌,也可以說是相當了解,自然毫不掩飾他對二人的欣賞,這倆兄弟,是真的才華橫溢。
「你怎麼把他們簽進來的?」
「怎麼?瞧不起我這小門小戶的?別忘了你也是老闆,簽兩個人才你還不高興了?就是混的不好唄,俄國的電影行業不景氣,滿足不了他們的野心,出來後歐洲國家的電影公司又多少有些瞧不起俄國人,導致待遇不好,也沒有什麼晉升空間,就被我拉來了,以後再細說吧,嘿!盧卡斯!克沙!」
「老兄,過的還好嗎?」
大部分的俄國人其實都居住在東歐地區,圍繞着莫斯科生活,沒有大家想像中那麼寒冷,甚至還不及華夏東北,人種也沒有那麼魁梧,跟正常的歐洲人身材差不多。
但這倆兄弟的家鄉還真就靠近西伯利亞,身材也與人們印象中的俄國人十分相符,身高一米九以上,體重至少三百斤,估計還玩健身,肌肉十分明顯,壯的跟熊一樣,這身材完全能跟德普比劃比劃了。
以至於盧卡斯和米奇擁抱時,米奇腳都踩不到地,就像個寵物一樣,被盧卡斯使勁的蹂躪,還沒辦法掙脫開,只能無奈的忍受。
「陸先生,你好,很高興能在三年後再次與你見面,真沒想到你能成為我的老闆,克伊沙爾·德伊特里·門捷列夫,你叫我克沙就好,我的朋友都這麼叫我,這是我的哥哥,盧卡斯。」
克沙對陸澤的印象特別的好,因為當年戛納電影節獲獎時,陸澤是唯一一個被他注意到,並且真心實意為他們祝賀的人,正因為這點,直到現在,克沙仍然心存感激。
外表以及身上大片的紋身不足以判定兩人的善惡,克沙的表現也與魁梧的身材十分不一致,反倒像是一位十分懂禮貌的紳士。
「別站在街上聊了,咱們進去說吧。」
在陸澤和盧卡斯握手後,四人一同進入了獅心酒吧,在這裏,陸澤和米奇可謂是不折不扣的名人,在進入酒吧後,立刻受到了老顧客們的熱烈歡迎。
「瞧瞧是誰來了!好久不見了夥計,陸先生,最近過的好嗎?」
「陸!今晚不醉不歸,今晚你的消費算我的,祝你在利物浦玩的愉快,敬朋友!」
今晚的搖滾趴體風格可不是歡快的鄉村搖滾,也不是憂鬱的英倫搖滾,而是熱辣中充斥着荷爾蒙的硬搖,舞台上的結他手正甩着腦袋跟隨鼓點彈着solo,一幫穿着皮夾克的壯漢喝着啤酒,摟着自己性感且穿着暴露的女伴,跟朋友一起吹牛逼。
陸澤笑着回應,和幾位相熟的朋友擁抱,隨後一行四人來到吧枱,見德普正在忙,便沒有打擾,直到德普將一杯啤酒交給其他客人後,發現他們後露出開懷大笑。
「米奇你小子可有幾個月沒來了,陸澤,我的發音怎麼樣?專門去學的,現在可還記得,什麼時候到的?」
「挺標準的,今天中午。」
「我就知道……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沒有睡好,要不要來一杯男人的晚安酒?」
手掌和德普的粗糙的大手啪的一聲拍到一起,並使勁搖晃了三下,表示關係的友好且親近,陸澤從兜里掏出香煙分給包括德普在內的四人,點燃後,隨手把火機扔在吧枱上,環視了一圈酒吧。
「怎麼沒看到伊蓮娜?」
「這還得托你們的福,她現在進了一家演繹公司,目前在拍一部情景喜劇,女二號!作為五十多集的電視劇,已經很厲害了對吧?你們是帶朋友過來的?生面孔,喝點什麼?」
「伏特加。」
盧卡斯率先回答了德普的話,這濃郁的彈舌英語讓德普猛的皺起了眉頭,雖然沒有給兩人臉色,卻一把拽過離他最近的米奇,側耳詢問。
「你怎麼帶了兩個俄國人過來?你知道的,獅心不歡迎俄國人。」
如果只是固有印象中覺得俄國人粗魯,帶有侵略性,德普還不會說什麼,但在那次上千號球迷被幾百個毛子追着打,鬧出了大笑話之後,雙方就徹底結下了梁子,還有,利物浦確實不喜歡切爾西。
「德普,這是我第一次帶朋友出來玩,難道你要把我趕走嗎?別吧老兄,給點面子,看在伊蓮娜的份兒上。」
「下不為例……伏特加,ok,這裏喝伏特加的人不多,現在只有半瓶存貨,夠用嗎?」
雖然德普沒有表現出敵視,但這兄弟倆不傻,腦子也清醒,態度稍微冷卻了些,但德普根本不以為意,讓毛子進來就是給米奇面子了,不然他們在說第一句話時,絕對會被這家全部是鐵杆球迷,並且喝上頭的酒吧顧客給打出去。
剛從柜子中把剩下的半瓶伏特加拿出來,米奇卻突然反客為主,直接跳進了吧枱,在德普吹鬍子瞪眼下,大搖大擺的拿了四個杯子,用四張餐巾紙墊好。
冰塊倒進杯中搖晃,進行冷杯,直到杯壁凝結水珠後,倒了整整半杯高達七十多度的苦艾酒,並再次搖晃,直到苦艾酒被稀釋出乳白色,接着在上方蓋上一層糖漿,又倒入差不多三厘米高的威士忌,再上三厘米高的伏特加,隨後用啤酒把杯中的空缺填滿,最後陰笑着拿出九十六度的生命之水倒了五六滴。
啤酒杯,五層顏色分明的酒體,這杯酒是米奇瞎鼓搗的,還沒有命名,如果要給起個名字的話,「喝死人」應該極為貼切,陸澤下意識的咽了口吐沫,哆哆嗦嗦的拿起酒杯,卻發現米奇三人已經碰杯了。
不出國看看,真的不知道老外是怎麼把命不當命的,作死確實有一套,陸澤先聞了聞,咬牙像他們一樣猛喝了一大口,入嘴是黑啤的風味,中和了生命之水如同工業酒精般的苦味,隨後伏特加極好入口,卻辣嗓子的後勁竄了上來,直接衝到了天靈感,最後反上來的是威士忌的泥煤味。
目前還沒有喝到苦艾酒,但就這麼一口,陸澤就已經確定自己上頭了,醉到沒有阻止米奇在他的酒杯中打了兩個生雞蛋。
舞台上的樂隊翻唱着acdc的歌,或許是都玩嗨了,主唱甚至脫到只剩一條褲衩,引得女顧客們一陣尖叫,伴隨尖銳的結他,這整整一杯的「喝死人」全都裝進了陸澤的肚子裏,他的意識開始模糊,在紅色為主體的燈光中,怎麼都站不穩,一直往其他人的身上靠。
米奇三人也好不到哪兒去,這一杯酒,就算猩猩喝也該倒了,他們的酒量還未必有陸澤好,只是敢喝,真不把自己的命當命。
氣氛隨着酒精上頭而到達頂峰,以至於陸澤全身被啤酒打濕也毫不知情,酒這東西是喝醉後就嘗不出酒味的,舌頭整個麻掉,就算度數再高,喝起來也跟水一樣,就這個狀態,酗酒真的沒法控制。
「三!二!一!開始!」
成箱的啤酒起開,老顧客的飲酒速度明顯快於已經喝糊塗的陸澤,在其他人的吶喊中,喝到第六瓶啤酒,一個沒忍住,酒水全部噴了出來撒了一地,引得他人哄堂大笑,倒也不是嘲笑,更多是鼓勵與安慰。
接着酒量最好的盧卡斯脫掉上衣,打着赤膊,露出精壯的肌肉與遍佈全身的刺青上陣,而陸澤則是被扶到了吧枱,在德普的眼皮子底下打起了盹。
「喝點水吧,溫的,喝了會舒服些。」
「謝謝你了德普。」
半眯着眼睛,端起水杯緩緩入口,也沒發現水流從下巴淌到胸口,陸澤已經好久沒喝成這樣了,上次應該還是莊羽和王臻的婚禮前夜,直到這杯水撒了個乾淨,他再也沒控制住睡眠的欲·望,腦袋與水杯同時砸在了桌面上……
「真是醉的不輕,第一杯酒我年輕時也不敢這么喝,米奇這瘋子,詹姆斯,把他的手機和錢包給我,別被人偷了。」
黑色的皮質錢包和屏幕滿是裂紋的手機放進了吧枱,德普望向演出台,見米奇耍起了酒瘋,跟主唱一起放浪形骸,只穿個褲衩掄起了王八拳,還差點給貝斯手打了,笑着搖搖頭,拿起白毛巾擦拭着酒杯,與這位叫做詹姆斯的中年大叔談笑。
「看他們這樣子,果然……搞電影的精神都不是很正常。」
「天才與瘋子總是一線之隔嘛,或許像我們這樣去生活,在他們看來就是平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