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串沒有備註,卻無比熟悉的電話號碼,是蕭泊舟的。
陸淺發現,忙碌對失戀的人而言,真的有麻痹思想的作用。剛分手時,她腦海里三不五時的還會閃過蕭泊舟的臉,可是近日來,她卻連這個名字都快忘了。
她靜靜地看着手機,從閃爍,到黑屏……
然後繼而連三的短訊發過來——
【淺淺,我錯了,原諒我好不好?】
【我和杜漫霏分手了,我知道都是我的錯,淺淺,你再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你怎麼懲罰我都可以,淺淺,我們複合吧?】
【淺淺,我愛你。我們結婚吧?】
【我真的知道錯了,你接我電話好不好,我想聽聽你的聲音……】
根據這短訊的頻率來看,陸淺基本可以確定,蕭泊舟喝醉了。他喝醉了的時候,格外粘人。醉後說的話,也格外掏心。
都說女人剛失戀的時候,大多會痛哭流涕,以此來發泄心中不快,也許會消沉一段時間,但也會儘快振作起來。而男人剛失戀的時候,大多會裝作若無其事,甚至沉迷於享樂和無拘無束的自在感,可時間一長,壓抑在心底的失落就會越來越深。往往比女人更難以走出失戀的陰影。但這前提,是真心愛過。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個長情的人,至少對蕭泊舟這段感情來說應該是的,那畢竟是她第一個愛的人。可是長情不及辜負,只要對一個人徹底絕了念頭,心就變成了一潭死水,不會再因為對方的舉動而泛起半點微瀾。
陸淺編輯了最後一條短訊,給蕭泊舟發過去後,她終於滑動手指,做了一件自己一直想做,卻一直沒有勇氣去做的事情。她把這個號碼,徹底拉進了黑名單。
登上微博,她發了一條久違的動態,正是剛剛發給蕭泊舟的那句話——凡是過去,皆為序章。
這句話出自於莎士比亞戲劇《暴風雨》,也是他的最後一部『傳奇劇』。凡是發生的事情都已經成為過去,不畏將來,不念過往,便是最好。
她這動態剛發出去,手機屏幕上就彈出一條消息,是來自她的特別關注——大k。他也剛發了一條微博,四個字——來日可期。
大k的微博畫風很單調,除了廣告,就是漫畫連載。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發了一條與生活相關的微博。卻奇蹟般地符合陸淺的心境。
她在心裏又默念了一遍『來日可期』。
這四個字,就像從門縫裏透進來的一道微光,象徵着光明和溫暖,美好得讓人充滿期待。
她嘴角上揚的弧度又加深了少許,直到被羅永旭的來電打斷。
「餵?」接到羅永旭的電話,陸淺自動坐直了身子。
「今天隊裏開會接到通知,聯訓結束後,要聯合機場展開一場大型的消防演習,具體情況到時再說,大隊長讓我先知會你一聲兒,這次聯訓,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
「行。」陸淺插科打諢的笑,「你就讓他老人家把心放肚子裏吧!」
「哦,對了。」羅永旭透過辦公室的窗口,往樓下又看了兩眼,「你前男友擱部隊門口等了一個多小時了。跟門崗問了半天你的下落,這會兒又回車上繼續等着了。」
陸淺沒想到蕭泊舟會這麼執着,竟然跑去部隊堵她。
「妨礙公務了沒?」陸淺不留情面地說,「要是堵着道兒了,打電話跟隔壁交管大隊說一聲,貼罰單還是拖車,他們說了算。」
「那倒沒有。就是又哭又鬧的。」羅永旭一直以為陸淺和蕭泊舟是和平分手的,所以然勸了一句,「你們要是有什麼誤會的話,最好還是當面說清楚?」
「沒什麼誤會。」
陸淺堅決的態度,讓羅永旭也不好再插嘴,畢竟感情的事,只有當事人最清楚。
「行,那就這樣,消防演習的事兒,我回頭再跟你說。」
羅永旭邊說邊收拾東西往宿舍走,下樓的時候,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大門口。正好看到一個高高大大的男人,敲響了蕭泊舟的車窗。
「你真把交管大隊的人招來了?」羅永旭透過電話問陸淺。
陸淺懵了一會兒:「我不是一直在跟你講電話嗎?哪有空找什麼交管大隊?」
「那這人是誰?」
羅永旭拍了張照片給陸淺發過去。
照片裏,有一個男人站在蕭泊舟的車窗前,窗戶是打開的,繚繞的白霧從車廂里飄出來,像是裝了一車廂的乾冰。也不曉得蕭泊舟究竟關着車門抽了多少支煙,才會有這樣震撼的效果。
多虧了羅中隊的高清攝像頭,陸淺才看清蕭泊舟隱匿在煙霧裏的那半張臉,像是生吞了蒼蠅一樣難堪的表情。他正目不轉睛的盯着窗外那人,像是一隻隨時準備進入戰鬥狀態的公雞,雞冠子都豎了起來。他和窗外那人,仿佛有不共戴天之仇。
陸淺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到窗外那人的背影上,這仔細一看,徹底驚着了!
喬深?
他怎麼會在這兒?他和蕭泊舟有什麼關係?
陸淺還在分析,就聽羅永旭說:「下車了下車了!!」
陸淺聽着現場直播,激動得站了起來:「不是……羅永旭你走近點!聽聽他們都說了什麼!!」
陸淺很少對羅永旭直呼其名,其實按軍銜,陸淺還比羅永旭高一級,不過平時她要麼就叫他中隊長,要麼就叫他羅中隊,只有急了的時候才會叫全名。
意識到這事兒可能有點嚴重,羅永旭往外走了兩步。
「怎麼樣了?」陸淺追問。
「……走了,那個俊小伙蹬着自行車走了。你前男友提了一個膠袋丟進垃圾桶,踹了一腳車輪胎,也讓司機把車開走了。」
「……」陸淺掛了電話也沒想明白,喬深和蕭泊舟能有啥關係,以及……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部隊門口。她打開微信,盯着喬深的頭像看了好一陣。這個幾乎每天都要在微信上給她問安的人,今天出奇的安靜。
陸淺眉心皺了皺,沒忍住,給喬深發了一條微信過去:【睡了嗎?】
沒多久,也就陸淺泡個腳的功夫,喬深給她回了視頻電話。
陸淺慌裏慌張的,把手機都摔了。光着腳丫子跑到鏡子前照了兩眼,又把亂七八糟的碎發吧扒拉了兩把,戴了一天軍帽,髮型被壓得慘不忍睹。她迅速接了清水,往頭上抹。
動作剛完成一半,喬深以為她不方便接視頻,就改成了語音電話。
「……」陸淺又坐回床邊繼續泡腳,順便接通了語音聊天。
喬深問她:「在幹嘛?」
陸淺省略了那通自作多情的折騰:「在泡腳。你呢,還沒睡啊?」
「沒睡。」他說,「不確定夢裏是不是有你,所以還沒睡。」
大概是經常被他莫名其妙的亂撩,陸淺現在也有抵抗力了,就當朋友之間的正常玩笑,她笑着回:「怎麼?怕做噩夢啊?」
喬深輕笑了一聲:「這是第一次。」
「嗯?」陸淺的腳無意識的踩着水,桶里翻滾的水花發出嘩啦啦的聲響,頗為悅耳。
喬深說:「這是第一次,你主動找我。」
陸淺踩水的動作停了,突然想掛電話。其實不管喬深和蕭泊舟有什麼關係,應該都與自己無關,一個是前男友,一個是避之不及的矛盾體。她該有多蠢,才會把自己再度往坑裏送?
陸淺覺得自己是真矛盾,一邊兒默默的警告自己離喬深遠點,一邊兒又忍不住被他吸得更近。她和喬深就像磁鐵的正負極,總之隔得遠點才能保持安全距離。
「今天我休假。」喬深的聲音打斷了陸淺的思緒。
她踩着水,輕輕的應了一聲:「哦。」
「我買了小龍蝦去你們部隊門口。」陸淺靜靜的聽着他說,「剛好遇到你前男友。聽門崗說你不在部隊。」
「外派一個月,暫時不回去。」陸淺小心翼翼地問,「你倆……聊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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