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離開我,別走!」少年喃喃低語,感受到對方的身體在變冷,剛才的溫軟在變硬。少年心頭巨震,靈台瞬間清明,猛然後退,一棵人高的花樹,在風中搖曳。「哈哈,本是有情人,何苦斬情絲。」一聲虛幻縹緲的聲音在空中迴蕩,「哈哈,少年,本仙與你有緣,下次記得帶上那位姑娘來花海,我們再玩... ...」那聲音漸漸遠去,帶着玩味的笑聲。少年收回心緒,內心激盪,體內印心訣開始自行運轉。
儒家有正心,印心訣,就是驗證真正的內心,層層剝繭,拋卻世俗偏見,拋卻人倫道德,拋卻虛情假意將內心中隱藏最深的想法展現出來,那是道心的本源。說的念頭通達,不違本心。就是保持原有的本心,不讓靈台有一絲污垢。踏進儒學殿門,先生最先做的就是正心,引浩然正氣為其正根本,那些邪祟、污穢、凶戾、貪婪等負面的情緒想法就會被浩然正氣慢慢打磨掉,就像剔除大道上的雜草。否則,一旦負面念頭瘋漲,雜草蔓延,就會遮蔽道路,將修行者帶入歧途,甚至萬劫不復。
正是因為印心訣的運轉,少年不再迷茫,更不再猶豫,慕容冬雪就是慕容冬雪,南華宮就是南華宮,不會因為喜歡慕容冬雪而喜歡南華宮,不會因為恨南華宮而恨慕容冬雪,師祖說過:不遷怒!不遷怒!
少年心裏一遍遍的重複:不遷怒!不遷怒!
少年豁然開亮,念頭通達,心念所至,展顏歡笑,仰天真誠地對花海說:「我不管你是什麼精怪,謝謝你,我一定會帶慕容姑娘去看你!」
山坡那片花海無風搖曳,陣陣歡快,在月光下,一個美麗的仙子,自花海中緩緩升起,左顧右盼,欣喜異常,而後翩翩起舞,帶起漫天的花瓣一起飛舞,整個花海一下。
萬年的修行,得少年至真至純的情絲滋潤,借少年贈送的那份感激,裏面有少年的氣運,有儒家的浩然之氣,有神道佛的護佑,因果報應,一朝竟突破境界,化做人形。花妖,跨入了化神境界。
化做人形是本體已經是人形,而不是剛才那株花樹幻化人形的障眼法。
魑魅魍魎,精怪妖魔,都是自然造化的精靈,選擇不同的修行道路,都想走得更遠,都想去看看那山上的風光。畢竟但何容易,其中重要的就是機緣,早了不行,晚了也不行。正在今晚,少年與花妖的恰逢其會,一份因果,兩份報應。不敢說誰的果報更厚重,儘管花妖跨入化神境界。
就在不遠處的一處山坡,一個英俊青年,帶着鬼寵,遠遠的看着剛才的一幕,一人一寵面面相覷。
開始看到慕容冬雪站在山崖邊緣處,急急趕來的英俊青年心神大定,就遠遠的駐下,搞不清什麼情況。過了一會,看到紛亂的人群中,那少年步履沉重的慢慢靠近,英俊青年恍然大悟,要不說這瘋丫頭怎麼不回去了,原來找到了那個臭小子。哎,女大不中留啊,別說那臭小子還不錯,兩人都有眼光。
後來看到少年與慕容冬雪抱在一起,青年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他娘的,這也太快了點吧,你這臭小子還真有本事,你這臭丫頭,一點不懂得害臊,別過頭去,不忍直視。再生氣也不好意思看自己妹妹跟別人親熱。那傻小子還在發誓什麼『不要離開我』,哎呀,這是哪根哪... ...
突然,鬼寵在手指捅他。他回頭一看,不禁大驚失色,原來那不是慕容冬雪,而是一株花樹。
慕容秋實一下子沒想明白,這小子把冬雪變成了一棵樹,對了這小子是什麼人,一身功法透着詭異,所作所為更是怪異,不行,先抓住這小子再說。 剛要有所動作,現場情形再變,當聽到那傻小子對天說話,慕容秋實總算放下心來,原來是花木精考驗這臭小子對慕容冬雪的感情。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那慕容冬雪去了哪裏?
昨天黎叔回宗門通稟,說小姐遇到李天許,要在外面逗留一會。
慕容秋實聽聞後趕緊跑到師叔碧霞仙君那裏,碧霞仙君慕容冬雪的師父,是南華宮五大長老之一,聽聞慕容冬雪兩天前就下山了,說要替他找回場子。
又把黎叔叫來,仔細盤問,才知道,少年並沒有受傷,這才放下心來。這時,碧霞仙君反而坐不住了,因為就在剛剛的推算,卦象顯示慕容冬雪有兇險。
一人一寵,相互對望,不管如何,先找到那小子再說。
剛要有所動作,頓覺巨大威壓從天而降,慕容秋實心頭大駭,這是化神境的威壓,相隔兩個大境界啊,第一個動作就是一腳將鬼寵踢下懸崖,然後閃身入土,展開土遁,不敢橫向走,只有一直往山下遁去。就聽的頭上的山體咋嘎嘣嘎嘣作響,一塊塊原本鬆散石頭泥土化成鐵一般的堅硬,就像寒冬端一盆水放在院子裏,水立即結冰一般。
這是凍土術,專門克制土遁術的。五行遁法對境界沒有要求,只要你能與遁形介質有強烈個感應,五行對你接納,就可以與五行簽訂契約,是一種口訣,各個門派都有各自的遁形秘訣,土遁就像潛水一樣,接受了契約,土石會給你讓出一條通路。
凍土術就是解除這份契約,讓土石復歸本位。
凍土的速度,幾乎與慕容秋實向下土遁的速度不相上下,一旦在此處被凍住,束手被擒是好的,對方一念之下,哪怕是金丹不壞身體,也會被壓成肉泥。
慕容秋實一生經過大小戰無數,經歷過驚險的戰鬥也有數次,大多都是境界相差不大的對戰,每每總有對抗和應對的手段。象今天相差兩個大境界的對戰絕無僅有,對方的手段自己根本不知道,只有拼盡全力了。
土遁在短時間內在後方會留下痕跡,對方自持身份,不願用土遁術抓他出來,但是對方顯然準確的捕捉了他的土遁軌跡,貓戲耗子般不徐不疾的跟着,任恐懼在慕容秋實心中蔓延。
靈力瘋狂的輸出,不能提高多少速度,土遁的缺點就是前進速度太慢,隨着靈力的大量損耗,慕容秋實悲哀的發現,自己的靈力所剩無幾。就在就在絕望的時候,凍土突然停止。就在慕容秋實背後一尺處停住了,慕容秋實再也沒有一絲氣力,難動分毫!
「慕容小子,你給我出來,否則性命不保。」一個聲音透過山體直投進來。
聽聞,慕容秋實如墜冰窟,心道:看來冬雪也落入此人手中,按照師叔的話,那是凶多吉少,這個變態老妖怪究竟是誰?
說話的正是左丘,左丘一直將念力放出在方圓幾里布下警戒,心話,不能每日都這樣啊,這算怎麼回事,那臭小子蝸牛爬的速度,什麼時候能到京城,乾脆用分身在這裏,自己前去落霞村,跟窮酸喝一場,商量商量要不直接帶這小子去京城得了。那裏可真的不需要如此防範,南華宮的人絕對不敢進入京城的。有千日做賊的,沒有這千日防賊的道理。
正在念頭幾轉的時候,有一個青年修士和一個鬼寵觸動了左丘的念力。左丘立即警覺,果然這個慕容小子和鬼寵來了,觀察場中的情景。場中情景完全出乎左丘的意料,這個臭小子,竟然與慕容家的女娃子相好。
那我女兒呢,枉費了我一片好意,還把女兒帶來,沒想到這小子竟暗中......氣死我了,這就是你這窮酸教的好徒弟,置儒家大義不顧,與仇家女兒,我還在這替他擔心......這臭小子,氣死我了。
人家對你女兒有意思,你看不順眼,人家對你女兒沒意思,更看不順眼。
正思忖間,看那慕容小子要對少年不利,來不及細想,抓住再說。所以才施展境界威壓,封住慕容秋實的所有退路。不成想,這個慕容小子先是一腳將鬼寵踢落山崖,當然鬼寵摔不死的,可以逃脫,避免和主人一起被轟殺當場。如此境況危急,還能想到一隻鬼寵的安危,這也令左丘不由得心裏讚嘆,看來那個臭小子說的不錯,這慕容小子果然是個仁主。
在走投無路之下,慕容秋實選擇了土遁,倒是出乎左丘的意外,於是半戲謔的用凍土術困住慕容秋實。
在左丘念力抖動的時候,站在樹旁的少年已經感受到了,當左丘釋放威壓抓嚮慕容秋實的時候,少年也清楚看到了那邊的情況,當看到鬼寵的時候,少年果斷的上前,制止了左丘的下一步動作。
「左伯伯,請高抬貴手,針對於南華宮和我們儒家的事,我正想問一問慕容秋實。」
左丘文言也不反駁,心話也好,儒門的事還是自己解決好了,這次我可不用一直看着這個小子了。
篝火旁,三人一寵圍坐在一起,少年看看灰頭土臉的慕容秋實,平靜道:「慕容秋實,這下,我們可以好好談談吧。」
慕容秋實驀然想到數天前的晚上,也是自己被擒,也是沒有任何禁止,也是這個少年在發問,旁邊也是有個粗狂的漢子,不言不語,這小子究竟是什麼身份?
「好吧,你說吧,我妹妹在哪裏,我要見見她。」慕容秋實拍打拍打身上的土,不以為然的說。
「慕容姑娘就是昨天這個時候離開的,具體去哪,我也不知道。」少年強壓心頭的激動,依然平靜的說道。
「什麼?昨天就回去了,兩個時辰就會到啊,可是今晚還沒到,她師父算她有大凶,我才急着出來找她的。」慕容秋實臉色狂變。
這兩個男人關於慕容冬雪的話不會有絲毫撒謊和隱瞞,這個彼此都明了。
兩人驚慌對望,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不安,深深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