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一春,今天一早進了牢房,將一份資料給了寒光,命其提審已緝拿的幾名太監宦官。
緊接着,就去了右監查使衙門,左右監查使衙門距離不遠,都是直轄於皇帝陛下而隸屬於尚書省。與左監查使不同的是,右監查使主要負責軍方和國外的情報收集。左右監查使就像皇帝的兩柄佩劍,一劍防守,一劍進攻。
端木懷,右監查使副統領,修為是築基後期,堪堪看到那道門徑,一旦踏進那扇門裏,就預示着將會辭去右監查使副統領的職務,直接進入帝國尚書省,擔任右僕射,參與國家大事的制訂。同時享有更好的修煉待遇。
大陳帝國千年的底蘊,遠超一般的仙門,畢竟能控制整個國家世俗的資源,能進入尚書省的都是金丹經以上的修士,國子監藏經閣的沖霄樓有大量的功法秘籍,很多都是孤本,放到任何一個仙門,也都是珍藏精品,僧、道、儒、丹家、唐門、墨家等若想在都城建立廟宇、書院、作坊、店鋪,也必須繳納與其所佔面積相對應的法寶,丹藥、靈寶、符籙等物品。這都是一個國家的修行資源,不比任何一個仙門差。
不僅如此,帝國五大城都有神權護佑,昊天以人間君王號令天下,各州以上的都城有結界加持,凡事君王正式任命的官職在都城內修為不受影響,反而有不少的加持。外部而來的仙門、敵對勢力和叛亂者,進入城牆輻射外五里就會受到結界壓制,五大城池的上空禁止御劍飛行,否則會受到結界的攻擊,不在元嬰修士奮力一擊之下。進入都城的修士受到結界的壓制,法術威能僅能發揮出一成。
大陳帝國的真正實力,不在五大軍中,而是是帝國的尚書省,經過千年的沉澱,尚書省的真正實力一直是個秘密。其它國家也是如此,人間帝王的權利不是一般仙家可以輕視的。
端木懷很客氣的將曾一春請進官邸,落座上茶,最近東方和北方戰事吃緊,端木懷很難得有清淨的時候。
「端木兄,上次給你添麻煩了,這次前來還是有事相求,耽誤你的正事了。」曾一春很是尊敬這位同僚。
「哪裏,哪裏!你不來,我哪有機會忙裏偷閒,有事儘管說,陛下已經口諭給我,你的事比軍情重要。」端木懷在右監查使職位上已經五十餘年,是大陳國的鷹爪,為大陳的擴張立下不朽功勞,當然也無數優秀的諜子隕落戰場和他國。
「上次調遣中州軍中弓弩手設伏,你知道打了多少諜子麼,十五個築基期的,想想都嚇人,還有一名金丹級別逃掉!」曾一春語出驚人。
端木懷,蹭的一下站起,沒有風度的催問道:「你就別繞圈子啦,這可夠發動一場戰爭的力量了。」
曾一春笑而不答拿出整理好的供詞,正是落霞村之戰後郭楊二人連夜審訊,得出的證詞,事關重大不及細想派左監查使弓弩手連夜帶證詞返回京城。
看了之後,端木懷關切道:「曾大人,這次可將左監查使推向了風頭浪尖,你的責任不輕啊,這個岱宗門我們已經盯了很久,上次截殺西路軍游騎將軍柳將軍就是岱宗門門下的弟子,不過已經加入軍方。這個人就在右監,需要的話你可以提走,在寒瘋子手下過過堂,沒準還能有什麼新收穫。」
「對了,曾大人,你的那幫太監可過了堂?」端木懷似乎想到了什麼。
「壞了,我要趕緊回去,怕來不及了,寒瘋子,寒瘋子,你可別壞了我的好事!」說完,啥也不顧,扭頭就跑。連右監查使的內外護衛都緊張的要命,不知發生了什麼大事,看到端大人不停的擺手,明里暗裏的守衛這才放下心來。
曾一春闖進左監查使,直奔監牢而去,當看到寒瘋子換上乾淨的官府,正坐在案桌前,案上擺着酒罈, 還有三炷香正待裊裊的冒着青煙。自從寒瘋子踏進築基中期,每次刑訊都從內心到形式一絲不苟,刑訊前飲酒上香,淨拭眀台,以刑訊為菜餚。今天要提訊八人,在寒瘋子看來,是一道大餐,心裏癢得很。所以這次準備的時間有些長,正好給了曾一春機會。
「寒瘋子,這八個人,只提審這兩人,隨便你怎麼折騰,其餘這六個人不許提審,給我放了。」曾一春拿出紙條,上面有八人名字,其中兩人是清白的,其餘六人皆有問題。「這兩個清白之人,表面看上去用刑不輕,實則莫傷其根本。」
寒光似有所悟,這曾大人似乎要下一盤大棋,可是我的道心呢,寒光嘟囔着:「曾大人,那麼我呢,我可是已經。」他寒光一撅屁股,曾一春就知道他要拉什麼屎。「你急啥,後面還有多少等着進你的盤子,還用我說嗎!不過不能輕饒了你。」曾一春鄭重其事的說:「寒光用刑逼死人命,停職一個月,杖二十,其餘人等交曾大人親自審訊。」
「大人,你不能這樣啊,太狠了吧,我的道心受損了......」 寒光軟弱的一面,也挺可愛。
曾一春露出狐狸般的笑容。
當天,一條條驚人的消息曝出,皇宮和京城為之震動。
皇帝身邊的貼身護衛魏重被請進左監,一個下午的嚴刑下來,終於招供,魏重殺大內長侍趙公公,下入大牢,等候皇帝陛下發落。
宋、張二位宦官受刑過重,已成廢人,寒光停職,杖刑二十,暫且羈押。
其餘六名宦官經曾一春提審,均無參與趙公公被害案件,回宮繼續任職,所受驚嚇補償,增加一個月的例錢。
暗地裏不少人拍手稱快,這條鞭子,終於折了... ...
當晚,羊戚鎮城隍收到閻君君旨,急急趕赴陰司。
當晚,中州部三萬軍馬,由都督府發令,奔赴濟州,先鋒三千鐵騎,三百里駐紮一天,六百里駐紮三天,以此類推,駐紮地是沿路郡縣村莊。
當晚,左、右監查使,各自提交一份名單交尚書省。
當晚,尚書省左丞攜一份名單,入宮,皇帝陳嘉瑞接見後,簽署罷免詔書,加玉璽。
當晚,落霞村部分村民和全部老幼婦孺離開村莊,進入溶洞,遷至雪山峽谷。
當晚,宮門易從泰山面拜見碧霞元君後,返回到岱宗門,選出二十名大陳築基弟子交由兩名大陳金丹境長老統一訓練,訓練協同作戰,兩天後有重大行動。
大陳國,暗流涌動,各方勢力蠢蠢欲動。
當晚, 華陽宮,兩條身影,御劍破空而出。
當晚,在蒯邱驛道北驛站,同樣的場景繼續上演,幾百商旅在驛站周圍空地圍坐篝火,開懷狂飲。
因為今天少年他們走的早,所以不到申時就已趕到客棧,那時客棧有不錯的房間,左辰兒,欣兒和娘選了一間較大的房間,少年還是要照看車馬,選擇了在外露營。左辰兒,欣兒二女在路上受到刺激,早早吃過飯,就拉着手回房間修行去了,竟沒人陪他,連那個總粘着他的欣兒都對他有些疏遠,更樂意和左辰兒在一起,他似乎很長時間都沒聽到過『許哥哥』,這個讓少年有些失落。
少年依舊是獨自偏遠角落燃起篝火,依舊是望着篝火出神的樣子,時不時加加柴火,暗裏默默運行儒家秘術蘊心養氣心法,吸納靈氣填補拓寬的一百零八處竅穴,蒯邱山脈靈氣較為濃郁,一路吸納過來,竅穴已經填補了兩成,還是相對太少了點。
眾人酒至酣時,又是悠揚哀婉的笛聲響起,就如昨天一般情形,場中所有人都如醉如痴,如夢如幻,尤其當那個女子的吟唱悠悠傳來時,淚水在每個人臉上流淌。
少年收了功法,不由一怔,這笛音和女子的吟唱不是從場中的某個地方傳來,而是從天而降,在場的所有人的頭頂都有靈氣波動。感情的宣洩引發周圍氣場紊亂,一縷縷情絲往上空飄蕩。
少年不動聲色,靈台空明,洞察之後,已然明了。昨天,少年自己處於醉酒朦朧狀態,加之與慕容冬雪的情感糾纏,在不知不覺中情竇初開,加之現場嘈雜就沒有往更深處思考,竟然情絲猛漲,被人用秘法採集,不由得暗笑。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神道佛通過香火收集念力,賺取功德。此間精怪將眾人帶入已設定好的情感宣洩氛圍,引得眾人情絲瘋長,趁機採擷,用於某種功法秘術。
其實這對眾人身體不會造成什麼影響,反而讓眾人有了一次宣洩情感的機會,應該是雙贏的局面。南北兩處空地,格局如此相同。也難怪這麼難走的蒯邱驛道,每天都能匯聚幾百上千人往返。似乎都是圖這一醉,圖這裏有那麼一次宣洩吧。
看到如痴如醉的眾人,聽着笛聲和女子的吟唱,少年站起身來,往人跡稀少的地方走去,因為他看到了那個黃衣少女正站在邊緣地帶的暗處,似在踟躇,猶豫不決。
少年強壓下亂跳的心,他要跟慕容冬雪說清楚,他要把那兩個寶物送還,他要和她割斷一切糾葛,他要和她做個了斷。
路走得很艱難,既盼望早點過去,又盼望永遠走不到才好,就這麼看着,哪怕看再長時間也好,也總好過說出那絕情的話,
越是走近越是心亂,要不就說你還好麼,要不就說你不要回宗門了,要不就說... ...
不行,她是南華宮的人,是儒家的世仇,李天許,你還算是師父的徒弟麼!
咬咬牙,快走幾步,似乎走了漫長的一段,終於來到慕容冬雪身後,看到少女的肩膀在抖動,時不時抬手擦拭眼睛,微微抽泣的聲音傳來,少年剛才寒冰似的心,突然消融。
少年多想就這麼一直站下去,站到天亮。
最終,少年喃喃道:「你來了......」
那個背影突然停住抽泣,猛然轉回頭來,滿是淚痕的臉,帶着驚喜,一下撲進少年的懷裏,緊緊地抱住,少年再也無法控制,淚似泉涌,同樣緊緊抱住,就這樣抱住,一輩子不要鬆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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