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嶺從嚴格意義來說就是望不到頭的無人之境,除了秦川人,外面的村人幾乎不敢往寂嶺這邊來,像余毛那種膽大的也只敢在寂嶺周邊轉上一轉,那都能隨隨便便挖出個價值千金的太歲來。筆神閣 bishenge.com
寂嶺是不折不扣的藥山。
沿途動植物種類非常豐富,恆古千年之地,這裏還保留着第四紀冰川遺址地貌。
蔣璃和陸東深兩人順着山脊走向一路深入,短短兩天裏,蔣璃就找到了大部分的原料,這令她嘆為觀止,也是她萬萬沒想到的事。
「寂嶺的藥藏比目前公佈於世的藥山還要豐富,隨處可見的都是珍貴藥材。」
這是蔣璃這兩天說過的最多的話。
陸東深頭半天還迎合她,後來為了不浪費口水就不吱聲了。
因為剛開始的時候他真的一腔情願地以為她在跟他說話,幾次過後他才明白,她是在自言自語的感嘆,合着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更別提動不動就聽她驚喊一聲,要麼就高呼一嗓子,她眼裏心裏都是原料,哪還顧得上他被她嚇得心臟病都快犯了?
當然,人家蔣璃也不是真的對他不管不顧,一路走來,每次大呼小叫前都要加上:啊!陸東深你快看這個……老天!陸東深你快看那個……等陸東深真依着她看過去,她又像鹿似的奔到下一處了。
恨得陸東深牙根痒痒,不,她不是鹿,純粹是只兔子,個頭小還亂蹦躂,一進山里就跟回了家似的,抓都抓不着她。
蹦躂吧,使勁蹦躂。
白天再能蹦躂,到了晚上不還得乖乖躺他身下,任由他剝皮食肉?
這兔子這兩天被他調得越來越open了,吃起來更是鮮美得很了。
相比陸東深滿腦子的彩色畫面,「兔子」始終是善良的,絲毫不覺得自己處在危險之中,騰出功夫來也會給他普及一些知識。
「你看,這是蘼蕪啊,就是川穹的苗,也叫江籬,哈哈……跟我的名發音一樣啊。
根就是川穹,祛風燥濕。
葉子像當歸,散發出來的香氣跟白芷很像,能做香草用。
古代時候的婦女采了蘼蕪的葉子,回家之後在陰涼處風乾,風乾後的葉子就能做香料,也能填進香囊里。
當然,整株蘼蕪是能入藥的,但一般都是在四五月份采啊……」或者又在陰縫處採下一株類似蘭花的植物,讓陸東深來聞。
陸東深聞過之後,只覺葉間都有淺香,但不能深聞,深聞反而聞不到了,稍稍遠離就覺鼻尖繞香。
蔣璃就直笑,「有些氣味就是這樣,越深究就越是觸不到。」
「《洞冥記》裏記載了這樣一種植物,懷其葉,則知夢之吉凶,此為夢草。
我手裏現在拿着的,就是這個,又被叫做懷夢草。」
陸東深表示不解。
蔣璃一腳踏在石殼上,頭頂是茂密林葉,落得這石縫之下都是暗色。
她生怕傷根,小心翼翼鏟了幾株下來,裝進身後的竹筐里,說,「相傳漢武帝思念李夫人時,東方朔獻上鍾火山的一種香草。
漢武帝懷揣香草入眠,就能夢見心心念念的李夫人,這說的就是懷夢草。
當然,懷夢草存在於典故里,後人經過研究,和通過氣味的比照發現,所謂的懷夢草其實就是常年生長在陰處的蘭草,夜裏喜開紅花,花葉皆香,屬蘭花科的一種。」
陸東深「哦」了一聲。
蔣璃笑呵呵地挽上他的胳膊,問他,「懂了?」
「懂什麼?」
蔣璃嗤笑,「你心裏藏着哪個姑娘,可是抱着香草入夢試試啊。」
「藏什麼姑娘了?」
陸東深大大方方說,「只有你,沒別的姑娘。」
「哎陸東深,我始終不相信你沒有暗戀的姑娘啊。」
陸東深懶得搭理她了,這事兒在她心裏還沒過去呢……可很快,蔣璃就把這事兒給忘了,跟只大鵬鳥似的忽閃着兩條胳膊從山林間衝出去,直奔山野高處。
陸東深緊跟其後。
林間光線暗,出林就有強烈日光。
就在眼前光線乍亮的瞬間,陸東深不知怎的大腦就恍惚一下,耳畔突然冒出不少的聲音來,嘈雜、混亂,蔣璃的身影似乎越來越遠,他想抓卻抓不到。
往前邁了一步,好像前方的山路都變了模樣。
「東深?」
蔣璃的一聲喊驟然將他的意識拉回,他定了定神,發現蔣璃已經到他跟前,一手還扯着他的胳膊,一臉擔憂地瞅着他。
耳畔嘈雜的聲音已經沒了。
他低頭一看,腳旁之下是陡峭山壁,若不是蔣璃拉着他,剛剛稍有不慎他就掉下去了。
心中暗驚,他知道出了山林兩旁有斷崖,但自己剛剛是徑直走的,怎麼就到了崖邊了?
「你怎麼了?」
蔣璃說話間還死死拉着他。
陸東深瞧見她眼裏的警覺和擔憂,笑了笑,「沒怎麼啊,就是看看路況。」
「看路?」
蔣璃半信半疑。
「看路。」
陸東深笑,「寂嶺危險,最好多方面勘察地形,保證我們的安全。」
只是瞬間恍惚,他並不想引得她過多擔憂。
蔣璃細細衡量他這話的含金量。
她看得清楚,就在剛剛他走出林影,那眼神看着就不對勁,渙散、恍惚,連步子都不穩當。
最開始她以為他受了什麼氣味影響,畢竟這是座藥山,想當初在祈神山時也不是沒發生過這種情況。
但轉念一想不對啊,有什麼氣味是他聞到而她聞不到的?
陸東深見她又是皺眉又是挑眉的,笑了,「別疑神疑鬼的了,你沒事握塊石頭幹什麼?」
蔣璃手裏攥着塊石頭,不大,不規則形狀,表面略微透明,有暗灰色和綠色紋路。
她低頭瞅了一眼,這石頭是原本要給他瞧的,被剛才的事一打岔就忘了,他這一說她才想起來。
「陽起石。」
蔣璃不是心思的回了句,然後又很鄭重地問他,「你剛剛真的沒有不舒服?」
陸東深一把將她拉過來,眉眼含笑,「那你給我好好檢查一下。」
「你本來就拖着病體,我能不擔心嗎?」
蔣璃用手裏的石頭懟了他一下。
懟的陸東深胸口生疼,奪了她手裏的石頭要扔,又被她一把搶了回來,「這可是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