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號驚蟄 第七十章 心事

    一路上，幾個人各懷心事，一路無語。

    雖然他們是一個調查小組的，但是，今天的案情報告會其實是為劉星野一個人準備的。案情分析陳述都由劉星野一個人來完成，其他三個人只是輔助。所以，在車上他們都沒有開口，都不想打攪劉星野的思路。

    不過，這三個日本人心中，卻都不約而同地在想着他們身邊的這個滿洲警官。儘管劉星野和他們只接觸了三天時間，但是，他給他們留下了良好的印象。

    野島開車，多田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西村和劉星野坐在後面。

    西村想，劉桑是個很不錯的人。

    他人長得很帥，每天都換一套衣服，這一點有點像女人，比較講究，不愧是大城市的人，就是有品味。看來還是做警察好啊，外快多，什麼東西都可以白拿白要，比當兵強多了。

    他還會推理，他看着你的樣子，他就能知道你是哪裏人，是做什麼的。這一點確實不一般，難怪人家都叫他神探呢。

    另外，他居然能想到利用手裏的那點特權去逛妓院，這一點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他一次可以叫兩個姑娘，這個實在是太厲害了，我什麼時候也能一次享受兩個女人呢？他怎麼能做到呢？一定是吃驢肉吃的。看來驢肉真是一個好東西啊，怪不得他要去吃驢肉。可是，他卻沒有請我吃過一次。不行，我得想辦法讓他請我吃一次驢肉……

    野島一邊開車一邊想，劉桑是個很專業的人。

    他對破案的流程非常熟悉，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熟悉。在滿洲人中間，他應該算是一個優秀分子了。看得出來，他在現場能看到一些我們沒有看到的東西，他思考問題也比較全面，思路比較獨特。

    可是，這有什麼用呢，這案子我們特高課破不了，他也破不了。對了，他為什麼對那個丟失的酒杯那麼重視呢？那個酒杯到底有什麼用呢？為什麼我的人翻遍了所有的地方，就是找不到呢？難道真的像劉桑說的那樣，那個酒杯就放在我們眼前，而我們卻視而不見嗎？我不相信有這種事，這不可能啊……

    多田想，劉桑真是一個很有毅力的人啊。

    他明明知道三天時間根本破不了案，但他從來沒有放棄，每一天都在努力，甚至在最後一個半小時裏，他還在做着最後努力。他的毅力真是讓人佩服啊。

    他說他已經破獲了三分之一還是三分之二來着，其實，我覺得哪怕只是破獲了三分之一的案情，也是很了不起了。但願呆會兒在做案情陳述的時候，劉桑不會成為大家嘲笑的對象，不會作為被攻擊的靶子。

    一想到要在那麼多人面前做案情陳述，就連我這個非當事人都感到有點緊張了，可是，看劉桑現在的樣子好像很放鬆，或許他真的發現了什麼線索。

    哎呀，這幾天查有胃病的人，查得我頭昏腦漲的，可是，劉桑顯然知道該做什麼，他的頭腦非常清晰，真不愧是從高等警官學校里出來的，對破案真是有一套。他一定發現了什麼，要不然犬養浩怎麼見了他以後，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說到底，劉桑是有本科文憑的人。有文憑的人就是不一樣，太讓人羨慕了。對了，說到本科文憑，我什麼時候才能拿到我的文憑呢……

    他們三個人或多或少都為劉星野今晚的表現感到有點擔心，但是，劉星野本人卻顯得非常輕鬆，這或許是這三天來，他感到最輕鬆的一刻。

    他甚至沒有去想今晚的報告，他想的是和柳伯釗制定的營救計劃。給大寒的消息已經傳遞過去了，一整天已經過去了，特高課方面還沒有動靜，說明他們的計劃進展順利。

    直到臨近日軍司令部大門口時，他才把思路轉到今晚的案情陳述會上。

    在司令部大門口，他們照例拿出證件登記。

    劉星野把手裏的藍色通行證朝多田幾個人晃了晃，大家會心地一笑。明天這個臨時通行證就作廢了，他們這個短命的調查小組也不復存在了。

    看着燈光明亮的司令部大樓，劉星野心裏想，不知道下次再到這個戒備森嚴的地方會是什麼時候。

    儘管此時已經過了下班的時間了，大樓里還可以看見不少人走動。司令部就是司令部，總是處在不停的運轉當中。

    幾個人上樓，來到五樓大會議室門口。在這裏可以聽見會議室裏面鬧哄哄的聲音，劉星野估計現在裏面一定坐滿了人。

    會議室外有幾個軍官在抽着煙，小聲地說着什麼，看見他們幾個人走過來，知道會議要召開了，那幾人把煙掐了，走進了會議室。

    現在走廊里只剩下調查小組的四個成員了。

    劉星野看了一下手錶。

    七點27分了。

    站在門口，幾個人都莫名地感到有點緊張。

    壓力現在全在劉星野一個人身上。不過，他顯得很平靜，那件呢子大衣沒有穿在身上，而是搭在他的手臂上。

    西村第一個走過來，圓臉上露着笑容，他握了握劉星野的手。「劉桑，祝你好運！」

    劉星野說聲謝謝。

    西村第一個走進會議室。

    野島也走過來，他張了張嘴，好像要說什麼，結果什麼都沒說出來，他只是拍了拍劉星野的肩膀。

    劉星野明白他的意思，也同樣說了聲謝謝。

    野島也跟着走進了會議室。

    多田看了看表，又看着劉星野，問道：「劉桑，你準備得怎麼樣了？」

    「都準備好了。」

    「劉桑，你不要緊張，把你調查到的情況說出來就行了，我認為你的調查工作比上次我們特高課做的還要出色，我想他們不會為難你的。」

    「謝謝你，多田君，不過，我沒事。」

    「我們現在就進去？」

    劉星野點頭：「好，我們進去。」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了會議室。

    剛一進屋，劉星野心猛跳了一下。

    儘管他對眼前的情形已經有了準備，但是，看到會議室里幾乎坐滿了穿着軍裝的日本軍人，還是讓他不免有些緊張。

    他看見了坐在軍人當中的西村和野島，兩人坐在長會議桌的對面。劉星野估計西村所在的這一側可能都是軍部的人，而對面野島所在的這一側可能都是特高課的人。現在戰火還未開啟，雙方顯得很友好，互相聊着天，開着無傷大雅的玩笑，也藉機消化剛吃過的食物，為接下來的爭吵做好準備。

    劉星野想，我就是讓他們雙方開戰的那根導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