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皇后還在的時候,一則因着皇后的救命之恩,二則因着皇上對皇后的那份白月光之情,他果斷並且堅定的站隊皇后一黨。
不論皇位立長,立嫡,還是立賢,趙徹都合格,可現在……
結果,誰能想到皇后是那麼個東西!
真是坑死他了。
因着這些年站隊皇后,他早就把二皇子趙鐸和平皇貴妃給得罪透了,無論如何,二皇子容不下他。
可放眼其他皇子……內侍總管都要惆悵壞了。
若趙瑜是個皇子就好了,這樣,他義無反顧站趙瑜一隊,儘管到現在為止,皇上表現出來的,都是恨毒了趙瑜,可他知道,現在皇上對趙瑜恨的越深,那等到將來這份恨被揭開,露出底下的愛就越強烈。
可惜……趙瑜是個公主!
公主……
內侍總管一路走,忽的看到兩個宮女步履匆匆從他面前不遠處經過。
「快點,九殿下要吃蝦仁雞蛋羹,這東西涼了就不好吃了。」
「娘娘也是,九殿下要什麼就給什麼,寵的也太無法無天了,這麼冷的天,都這個時辰了,還要吃什麼蝦仁雞蛋羹,又不是娘娘親生的,他也真敢要!」
「不該說的話別說,九殿下是什麼身份,你是什麼身份,再說這種混賬話,小心我告訴娘娘扯爛你的嘴,九殿下雖非娘娘親生,可娘娘待他可比許多親生的都親。」
被訓斥的宮女撅噘嘴,不情願的點頭,加快了腳下的步子,「我只是覺得,蝦仁雞蛋羹,娘娘小廚房的也能做,怎麼就偏偏要吃大廚房裏,害得我說了半天好話。」
她想要為自己辯解幾分,那宮女卻是冷聲喝斷,「說幾句好話?放屁!賢妃娘娘想要的東西,還用得着說好話,你少在這裏唬我,快走與!」
她們的背影隨着聲音漸漸消失不見,內侍總管看着她們離開,忽的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恍然。
對啊,還有九皇子。
沒了皇后,可還有賢妃。
皇上不是才把胡巍耘調回京都嗎?當時他只以為,皇上調回胡巍耘,是為了對付齊煥,怎麼就沒想到這一層呢!
只有胡巍耘回京任職,賢妃的依靠才會漸漸強大,慢慢,胡巍耘形成自己的勢力,足夠給賢妃撐腰,九皇子趙珏和二皇子趙鐸就會形成競爭。
反正皇上的身體還很硬朗。
而且,九皇子有趙瑜,儘管趙瑜不是九皇子的親姐姐,可趙瑜支持九皇子總比支持二皇子強,畢竟,從外人眼裏,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忽然想通,內侍總管只覺凜冽的風都帶了那麼幾絲暖意。
到禁軍統領處傳了話,禁軍統領和皇上在御書房密談之際,內侍總管點了一個貼身的小內侍,「明日一早,散了朝,你把這個交給尚義大人。」
小內侍接了,小心收好。
皇上和禁軍統領說了些什麼,內侍總管不得而知,只知道,一個時辰之後,禁軍統領面色古怪的從御書房出來,而他進去的時候,皇上正好心情的提着毛筆寫字。
內侍總管給皇上倒了一盞茶,向前推了推,「陛下,不早了,歇息吧。是在養心殿呢?還是哪位娘娘那?」
皇上臉上帶着幾分笑意,和煦道:「這麼晚了,婠貴人一定睡下了,別人那裏朕覺得膩煩,不想去。」
那就是在養心殿了。
內侍總管會意,「奴才去安排軟轎。」
皇上搖頭,「不着急,朕寫完這首詞,再睡。」
內侍總管朝紙上看去,只一眼,不由心驚肉跳額頭滲出一層密密的細汗。
五丁仗劍決雲霓,直取天河下帝畿。
戰罷玉龍三百萬,敗鱗殘甲滿天飛。
這可是前朝的一首造反詩。
「陛下!」內侍總管嗓音哆嗦,「大晚上的,寫這個做什麼,陛下還是早點歇息了。」
寫完最後一個字,皇上滿意的點點頭,轉而看向內侍總管,「怎麼?怕了?朕都沒怕,你怕什麼?你以為朕打不過齊家?」
內侍總管白着臉搖頭,「陛下,興許是誤會了,這皇上,您遲早是給二殿下的,他何苦!」
皇上道:「瑜兒一句話說的對,雖然遲早是他的,可早一日就比晚一日強,別的不說,他登基,齊煥不就自由了!」
「陛下,奴才也算是看着二殿下長大,二殿下斷然做不出這種弒父殺君的事。」內侍總管面帶焦灼,仿佛,他真的擔心什麼。
皇上冷哼一聲,沒有說話,將手中毛筆啪的朝桌上一扔,拿起一側帕子擦了擦手,「今兒不回養心殿了,就在這睡吧。方才朕聽說,今兒趙鐸帶兵衝到威遠將軍府去了?」
這事內侍總管知道。
只是先前許多事沒有想明白,而這件事,一時間難分利弊,他便沒提,錯過了最佳時機,再提就顯得刻意。
沒想到這個時候皇上竟然問起來。
內侍總管一笑,「是衝去了,說是要搜威遠將軍府找人,不過被公主給攔住,也沒發生什麼大的干戈,故而奴才就沒說。」
皇上冷哼,「沒發生什麼大干戈?什麼叫大干戈?非得趙鐸把瑜兒打傷了就算是大干戈?非得趙鐸帶着人咄咄逼人的把威遠將軍府翻個底朝天才叫大干戈?什麼邏輯!你真是老糊塗了!」
內侍總管心口一跳。
果然!
皇上這話,分明就是偏袒和擔心,只是他自己不承認,所以才意識不到罷了。「奴才錯了,以後這種事,奴才第一時間回稟。」
皇上沒理會他,兀自脫了鞋坐上床榻,「要說瑜兒,也真是難得,沈晉中怕我忌憚,府里的家丁最多會點偷雞摸狗的三腳貓功夫,瑜兒竟是生生攔住了趙鐸,這份氣勢,難得!」
內侍總管……
今兒是怎麼了?皇上怎麼夸趙瑜夸上癮了?
內侍總管試探性的回了一句,「奴才也覺得公主厲害,遺傳了陛下和秦姑娘的睿智。」
話音才落,皇上一張臉就陰沉下來,「她,不配!」
雖然面色陰沉,可眼底的那種亮光,卻沒有完全褪去。
內侍總管心頭默默一笑,他選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