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寧政心中風起雲湧,完全不能平息。
整個心臟微微顫抖,乃至整個身體都在顫抖,然後一陣陣發熱。
這大概是他夢寐以求的一刻吧。
從生下來的那一刻起,除了保護他長大的那個宦官之外,便沒有受到任何關愛。
父親厭惡他,母親蘇妃不說也罷。
他曾經無數次幻想有一個疼愛他的母親。
在很長時間內,姨母蘇佩佩在他心目中都是母親的角色。
因為是姨母救了他,否則他剛剛出生下來就會被溺死。
但他從小到大從來都沒有見過蘇佩佩,更沒有相處過,所以也無法具體幻想蘇佩佩這個母親的角色。
稍稍長大一點的時候,大概是六七歲的時候,有一次宮內慶典,他不知道天高地厚地來參加了。
結果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冷遇。
父王,太后,親生母親蘇妃,還有幾個兄長,就仿佛當他完全不存在一般。
甚至都沒有準備他的位置,望向他的目光也無比厭惡嫌棄。
六七歲的孩子哪裏能夠遭遇這個冷遇?當時的寧政無比的難過,徹底感覺到整個世界對他的惡意,感覺到整個世界都無比的冰冷,沒有一點點溫度。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卞妃朝着他招了招手說:「孩子,你來我這邊。」
然後宦官就在卞妃身邊加了一個座位。
當時的寧政心中無比溫暖,感覺整個心靈瞬間被拯救了一般。
當時他就在想着,卞母妃要是我的母親就好了。
這個念頭他曾經想了很久很久。
然而
從那天之後,他再也沒有和卞妃接觸過了。
而且每年宮中的慶典,他也再沒有去過。
漸漸長大之後,寧政心中知道了。
卞妃並不算喜歡他,當時只是心善,不忍心見到他一個六七歲的小孩受到如此冷遇而已。
事實上,卞妃幾乎都忘記此事了。
但是卞妃的那一聲溫柔召喚,永遠銘刻在寧政的心靈深處。
而此時。
終於夢想成真了,這個溫柔賢淑的女人答應成為他的母親。
寧政覺得自己被幸福籠罩了。
他的心臟都要跳出來了,恨不得立刻答應了。
見到激動的寧政,面孔都脹紅了,卞妃柔聲道:「孩子,還呆着做什麼呢?」
那意思是,趕緊拜下來認母啊。
寧政的內心依舊火熱,但是他的腦子卻漸漸清醒過來。
他沒有拜下認母。
卞妃愕然道:「怎麼,你不願意嗎?你是責怪當時你求我救沈浪的時候,我無動於衷嗎?」
寧政搖頭道:「不,不是。」
他確實沒有這麼想,他心中很清楚。
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虧欠你,人家願意幫助你是情分,不願意幫助你本分。
卞妃不願意後宮干政,又有什麼錯?
而且沈浪當時對卞妃也沒有任何恩情,她不願意出手相助又有什麼錯?
卞妃道:「那你為何不願意呢?」
寧政頓時無比緊張道:「我我我」
一緊張他就結巴起來。
卞妃柔聲道:「不要急,慢慢說。」
寧政深深吸一口氣,從口袋裏面拿出一顆石子含在嘴裏。
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寧政一字一句慢慢道:「卞母妃,如果是之前,我夢寐以求都想要有您這樣一位母親。」
卞妃道:「那現在為何不可以了呢?」
寧政道:「因為我打算奪嫡。」
這話一出,卞妃都嚇了一大跳。
這件事情她是真的不知道,因為國君從來都沒有和她說過。
寧元憲怎麼可能會說,因為這在他看來比夢話還要夢話,說出來遭人取笑嗎?
而且他還來不及說,卞妃就已經出事了。
卞妃不敢置信地望着寧政。
這個孩子有這麼大野心嗎?完全看不出來。
而且他這個樣子怎麼奪嫡啊?
陛下半點都不喜歡他,而且他個人形象如此之差,關鍵還結巴,背後沒有任何勢力,怎麼奪嫡?奪嫡難道是兒戲嗎?
卞妃面容變得嚴肅起來道:「寧政,你告訴我為何要奪嫡?」
寧政想了一會兒道:「保護想要保護的人,我若不奪嫡,不管是大哥登基還是三哥登基,都不會放過沈浪和金氏家族的。」
這話一出,卞妃的心臟頓時變得溫柔起來。
這還是一個好孩子,但是也未免太兒戲了。
卞妃問道:「是沈浪讓你奪嫡,你才要奪嫡的嗎?」
寧政想了一會兒道:「是,也不是。」
卞妃道:「你慢慢說。」
寧政含着石子,這樣他說每一個字都非常費力,但這樣反而不容易結巴了。
「我之前確實從來都沒有想過奪嫡一事,甚至做夢都沒有想過。」
「但是和沈浪談過之後,我覺得我可以試試。」
卞妃還是覺得非常荒謬,但還是問道:「你既然決定奪嫡了,那豈不是更加需要支持嗎?為何拒絕認我為母呢?」
寧政道:「我若不奪嫡,那認您為母,就是私事。我若要奪嫡,那認您為母,就是國事,不能因私廢公。」
卞妃道:「難道你不想要得到我的支持嗎?」
寧政道:「我當然想,但我現在沒有表現出任何才能,僅僅只是因為輸血給卞母妃,就要您支持我,那太投機取巧了。我渴望得到卞氏家族的支持,但那也要因為卞氏看出了我的能力和潛力,看出我是一個合格的繼承人,所以才支持我。而不僅僅只是我給母妃輸血,我若這樣認您為母,就等於強行把卞氏拉上我的戰車,讓卞氏承擔不該承擔的責任,這樣做不對。」
頓時卞妃驚呆了。
她仔仔細細地看着寧政良久。
她必須承認,她之所以要認寧政為母,一是因為他的救命之恩,二是因為他可憐,三是因為他善良。
但沒有想到,這個孩子竟然有如此擔當。
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都會利令智昏。
巨大的誘惑擺在面前,誰又能抵擋得住?
而寧政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壓制了自己的欲望,反而選擇了冷靜,做出了取捨。
當然看上去有些幼稚,但真的很有品德,很有意志。
沈浪這個人是非常非常聰明的,但也非常傲慢,他看人的目光或許確實不會差。
他既然能夠選中寧政,那證明寧政肯定是有過人之處。
但是卞妃也冷靜了下來。
就如同寧政所說,如果他沒有選擇奪嫡,那麼卞妃將他過繼來當兒子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她最多就是保護寧政不受人欺負,得到應該有的待遇就可以了。
而寧政決定奪嫡,那她就不能亂認子了。
那樣會向天下發出錯誤的信號,會讓人覺得卞氏家族支持寧政奪嫡。
這後果就很嚴重了。
至少到現在為止,在奪嫡之爭上卞氏是不站隊的。
而且卞妃也沒有資格代表卞氏支持哪一方奪嫡,後宮不得干政,她是真的不會幹涉任何政務的。
能夠代表卞氏家族決策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他的兄長卞逍。
足足看了寧政好一會兒,卞妃道:「政兒,你不但是一個好孩子,而且還讓我刮目相看,你很有擔當,擁有很好的品德,這讓我非常高興。」
寧政垂首不言。
卞妃道:「但就如同你所說,你既然決定要奪嫡,那我反而不能表達立場了。但是」
她稍稍停頓了一下。
「但是,我更加喜歡你這孩子了。」
寧政躬身道:「謝謝卞母妃。」
卞妃道:「好了,你去吧。」
國君聽到卞妃的複述,頓時也有些驚呆了。
寧政竟然拒絕了,竟然表現得如此有擔當?
為君者,當然要貪婪。
但是也要學會拒絕誘惑。
因為利益誘惑很可能意味着陷阱。
「是沈浪教他這麼說的嗎?」寧元憲道。
卞妃道:「不可能!」
國君也很快明白過來,確實不可能。
那天晚上沈浪和寧政見面的時候,有三個人在監聽並且記錄。
從那之後,沈浪就再也沒有和寧政見過面了,又哪裏有機會教他?
卞妃柔聲道:「後宮不得干政,奪嫡之事我絕對不參與。但誰要是欺負政兒,我也是不答應的。」
寧政離開了王宮之後,就再一次回到了宗正寺的監獄內。
但次日,國君召見了他。
這大概還是國君第一次正式召見他。
寧元憲道:「寧政,關於你殺大理寺幾個官員,自己有什麼想法?」
寧政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這話一出,寧元憲頓時皺眉。
他最不喜歡這種大義凜然的話了,喊空話誰不會啊。
頓時,寧元憲冷笑道:「既然如此,我應該將你斬首咯?」
寧政道:「但是殺大理寺官員,是為了救人。」
國君道:「如何說?」
寧政道:「當時大理寺官員去搶余家的兩個小女孩,沈浪的侍妾冰兒不願意,將兩個丫頭攔在身後。大理寺官員竟然意圖攻擊她肚子裏面的孩子,為了保護自己,為了保護胎兒,就算殺人也是正當的,頂多只是防衛過當。」
國君道:「那人到底是你殺的,還是沈浪侍妾殺的。」
寧政猶豫了一會兒道:「我殺的。」
寧元憲望着這個兒子良久,然後點了點頭道:「知道了,來人將寧政帶回宗正寺監獄。下旨宗正寺和大理寺,聯手審理此案。」
…
次日,大理寺和宗正寺正式審理五王子寧政殺人案。
經過了三個時辰的審理,一切真相大白。
大理寺官員公報私仇,意圖謀殺沈浪侍妾肚子中的孩子,寧政為了救人而殺人,雖情有可原,但是手段過於激烈,判處鞭刑三十!
然後,五王子寧政被公開行刑,抽打了三十鞭子。
直接打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抬回家的時候,已經昏厥了過去!
三日之後!
國君下旨,冊封寧政為長平侯,允許開衙建府,允許招募一千私軍。
並且將國都內的那座原鎮遠侯府冊封給寧政。
接到這個旨意後,寧政泣不成聲。
真是太不容易了,距離他成年已經過去三年了,別的兄弟都已經封公封侯,現在終於輪到他了。
儘管比起其他兄長,他的爵位還是低了一級。
但他已經滿足了。
當然這一道旨意並沒有引起太多的震撼。
因為所有人都認為這是國君對寧政給卞妃輸血的獎賞而已,他還是那個最不受寵,甚至受到國君厭惡的兒子。
而且國君將鎮遠侯爵府賜給了寧政,可是那座府邸已經被燒掉大半了。
沒有挑選良辰吉日,寧政直接在第二天搬進了新的長平侯爵府內。
這個鎮遠侯爵府儘管被燒掉了大半,但剩下的這一小半還是很大,足足三百多畝,比起原來寧政的宅邸可是要大上了不知道多少倍。
搬家的時候,只有一家人上門道賀,張翀之子張洵。
卞妃派人送來了大量的禮物,還有家具。
寧政全家,加上沈浪全家搬過來,加起來只有區區一百多人而已。
顯得無比空曠!
沈浪正式向國君辭去鎮遠城主之職,成為長平侯爵府長史,
這下子有些人終於有些錯愕了。
這是啥意思啊?
沈浪竟然徹底和寧政捆綁在一起了?
至此沈浪扶持五王子寧政計劃第一步,開衙建府大功告成。
不過此時的長平侯爵府是空殼子一個。
需要搭建文官架構,還需要搭建武將架構,最重要的是招募一千私軍。
說得再直白一些,寧政的侯府需要招募三個主簿,一個千戶,十個百戶。
一般來說這都是國君配備的。
但是國君卻沒有給寧元憲一兵一卒,也沒有給任何官員。
一切都要寧政和沈浪自己招募。
於是,沈浪親自去武學和國子監招募。
毫無所獲。
然後,他又在玄武大道上招募。
依舊毫無所獲。
整整三天時間,沒有一個人願意加入寧政的長平侯爵府。
燒冷灶這種事情有人做。
但寧政這裏何止是冷灶,簡直就是冰窟窿啊。
別說是木炭了,就算是火油在這裏也燒不起來了。
誰要是跳入這個坑,保證沒有任何前途。
你沈浪是玄武侯爵府贅婿,已經不缺榮華富貴了,但我們不行啊。
有才華的人早就去投靠太子或者三王子了。
來你五王子的府上,冷板凳做到死嗎?
整整八天時間。
沈浪依舊沒有成功招募到半個人影。
因為他是有要求的。
五王子侯爵府招募的三個主簿,需要舉人或者等同於舉人的功名,比如國子監生。
而招募的千戶,一定要有武進士功名,十個百戶也需要有武舉人功名。
有功名的人鬼願意來啊?
別說文武舉人了,就算是文武秀才也沒有一根毛願意來!
但是沈浪倒是出名了。
因為他天天都在擺攤招人。
第九天的時候!
沈浪更是把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
因為他張開了一個條幅。
「招募從龍之臣!」
「招募潛邸之臣!」
不僅寫着大字,而且他還讓大傻大吼這兩句話。
整個國都的人頓時被雷得外焦里嫩。
你沈浪不學無術,你知道從龍之臣是啥意思嗎?你知道這潛邸之臣是啥意思嗎?
只有太子的住所,才可以被稱之為潛邸的。
當然這話也不對。
準確說,只有君王登基之前住的宅邸,能夠被稱之為潛邸,因為太子未必能夠坐上君王的。
這一天沈浪在國子監公開招募。
結果有一個監生冷笑道:「沈浪,你知道什麼是潛邸嗎?難道五王子還準備奪嫡不成?」
沈浪頓時笑道:「咦?你怎麼知道?我們五王子就是準備奪嫡啊!」
這話一出,那個國子監生頓時嚇尿了,然後哈哈大笑。
緊接着,一群國子監生蜂擁而出,圍着沈浪道:「沈浪,五王子真的要奪嫡?」
沈浪道:「對啊,五王子真的要奪嫡。」
然後,所有人轟然大笑,完全如同傻子一般看着沈浪。
不僅僅是這些國子監學生,就連這些教師也笑得肚子痛。
真的是太可笑了。
寧政要奪嫡?
又矮又胖又丑又結巴的寧政,國君最討厭的寧政,毫無根基的寧政,竟然要奪嫡?
天大的笑話啊。
這簡直不能用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來形容了。
如果說這王位是天鵝肉的話,那寧政連癩蛤蟆都不如了。
「沈浪,五王子靠什麼奪嫡啊?難不成靠你沈浪嗎?」有人問道。
沈浪認真道:「對啊,就是靠我啊。」
頓時,又是一陣哄然大笑。
「沈浪你得了失心瘋了吧!」
「沈浪,成功出使羌國的人究竟是不是你啊?成功消滅蘇氏主力大人是不是你啊?」
「你沈浪是瘋子?還是傻子啊?」
就算是世界毀滅,越國毀滅,寧政也不可能奪嫡啊。
頓時間。
沈浪和五王子寧政成為了整個國都的笑柄。
取笑沈浪和寧政的人越來越多。
在這種諷刺和嘲笑中,沈浪之前的光環每天都在褪去。
久而久之,所有人幾乎都忘記了他創造的奇蹟,都忘記了他曾經出使羌國,都忘記了他曾經剿滅過蘇難主力。
這個世界是以成敗論英雄的。
不管你曾經有多麼成功,只要你失敗了,你就成為了傻逼。
比如第一次破產後的史育柱,又比如曾經創造奇蹟,成為首富最後鋃鐺入獄的牟棋中。
而沈浪現在就成為了這個大傻逼。
他成為了坐井觀天的青蛙,成為了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
看夠了他的笑話之後,國子監就把他趕出來了,不許他再進去招募人才。
然後,太學也掛出了牌匾。
不允許沈浪入內。
最後,國度的幾個武學也掛出了牌匾,不許沈浪入內。
而且太學放話,不承認有沈浪這個學生。
沒辦法,沈浪就在玄武大道,朱雀大大道,甚至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開始招募人才。
「招募從龍之臣,招募潛邸之臣。」
「招募三個主簿,要求最低有舉人功名。」
「招募一名千戶,要求最低武進士功名。」
「招募三名百戶,要求最低武舉人功名。」
沈浪每天都出來擺攤,大傻每天都跟在外面喊話。
別人或許覺得很不好意思,但大傻卻不這麼覺得,他覺得還蠻好玩的。
沈浪紅了!
大紅大紫。
當然,他的紅有點類似於鳳姐和芙蓉姐姐的那一種。
被無數人恥笑。
因為出醜而出名。
他的名聲就如同長翅膀一般,飛出了國都,飛向了整個越國,最後飛向了整個東方世界。
很快周圍幾個國家的人都知道,越國出了一個奇葩沈浪,竟然要為寧政奪嫡,而且每天擺攤招募人才。
於是有些人問。
「哪個沈浪?該不會是那個沈浪吧!」
「對,就是那個沈浪?」
「怎麼可能?他是瘋了吧!」
「可不是嗎?就是瘋了啊!」
整整二十幾天過去了。
沈浪依舊沒有招募到一個人才,五王子的侯爵府依舊是一個空架子。
依舊連個鬼都不願意投靠寧政。
說句實話啊,如果寧政僅僅只是普通的招人,或許有個別混得極慘的舉人會來投靠吃閒飯。
但沈浪說出要奪嫡。
這就把人嚇尿了。
這下子閒飯沒得吃,反而可能會搭上性命啊。
你嘴巴說奪嫡是痛快了,但是未來太子或者三王子登基之後,是會殺了你的,到時候跟着寧政的所有人都會死。
而且最可笑的是,誰會把我要奪嫡滿天下喊?
三王子寧岐牛逼吧?
得到了薛氏和種氏的支持,已經可以和太子分庭抗禮了,但人家也不敢公然喊出要奪嫡,只敢說為父王分憂。
你沈浪這麼牛逼?
五王子寧政麾下連一隻小鳥都沒有,就大言不讒要奪嫡?
知道丑怎麼寫嗎?
知道傻逼怎麼寫嗎?
每一天沈浪在大街上擺攤招人才的時候,周圍人山人海。
都是來看熱鬧的無賴閒漢。
「沈浪,五王子啥時候奪嫡啊?」
沈浪回答道:「就在今天,就在今天!」
「沈浪,五王子啥時候成為少君啊?」
沈浪回答道:「就在明天,就在明天!」
頓時眾人哄然大笑,望向沈浪的目光依舊如同小丑一般。
王宮之內!
國君真的要氣炸了。
要不要臉啊?
還有沒有體面啊?
你沈浪不怕丟人,寧政不怕丟人,寡人還怕丟人啊。
而且口口聲聲奪嫡,你這是作死嗎?
奪嫡兩個字是能喊的嗎?
能做不能說啊。
你倒是好,喊得滿天下都知道,你這是唯恐天下人不知道我越國有奪嫡之爭嗎?
曾經有很多次,國君想要派人去把沈浪的攤位給砸了,把沈浪抓進王宮,狠狠打幾十板子。
但他還是忍了。
因為他欠沈浪兩個人情了。
第一個人情,沈浪剿滅蘇氏叛軍主力。
第二個人情,沈浪救活了卞妃。
所以寧元憲就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但是,這樣對他的威名也有傷害啊,現在周圍幾個國家的人都在恥笑他寧元憲了。
不僅沈浪成為笑柄,他寧元憲也要成為笑柄了。
所以,這位陛下真是忍得好辛苦。
這些天國君心中說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幸虧沈浪不是我的兒子,不然我真的會打死他。
天下的混賬果然是一樣的。
有多麼牛逼,就有多麼讓人頭疼。
觀眾看蠟筆小新,覺得好可愛。但某個父母如果真的有小新這樣的兒子,大概只會想着塞回肚子裏面重新生一個。
最後連大宦官黎隼都看不下去了。
「陛下,要不然奴婢派人去把沈浪的攤位砸了,把他給抓進來?」
黎隼算是很喜歡沈浪的人了,連他都忍不了了。
太丟人了!
你這是在招聘人才,還是在算命啊?
還擺攤?
卞妃也看不下去了,從來都不干政的她,有一天忍不住說了一句話。
「陛下,要不然你就把人給政兒配齊了?讓他把侯爵府的架子搭建起來,免得沈浪這個破孩子天天在外面丟人?」
看看,連卞妃這樣溫柔賢淑的人都忍不了了。
國君寧元憲道:「要是之前,我還可以默默給寧政配齊了,現在不行了。」
現在確實不行了。
沈浪和寧政都幾乎成為了笑柄,五王子府也成為了火坑。
就算國君下旨也沒用。
這些人去了之後,保證立刻稱病,甚至逃之夭夭。
去了之後別說前途沒有,就算性命也可能丟掉啊。
最後國君放了一句狠話。
「隨他去,隨他去。」
「這個小孽障,以後千萬不要落在我的手裏,否則我打死他。」
卞妃聽了,忍不住噗刺一笑。
這陛下和沈浪的緣分也真是有意思。
這位陛下根本是沒有耐心的,也沒有什麼寬容之心的,現在卻要忍沈浪忍得這麼辛苦,淪落到空放狠話的地步。
接下來時間內!
沈浪依舊每天擺攤招人才。
一開始每天周圍還人山人海。
到後來,人越來越少。
因為醜劇也是會看膩的,醜人多作怪這種事情也是會有審美疲勞的。
漸漸地,連無賴閒漢都不願意搭理沈浪了。
傻逼看幾天還挺有意思的,天天看就乏味了。
因為天天都風吹日曬的,沈浪掛的那兩個條幅都有些褪色了。
「招募從龍之臣,招募潛邸之臣。」
還是大傻牛逼。
這句話他喊了幾萬遍,十幾萬遍都不膩。
他怎麼可能會膩,他可是未來的天下第一啊。
他可是被兩個大宗師偷襲幾百萬次的人,他可是擋劍幾百萬次的人。
但是國都的民眾已經聽膩了,甚至聽得都魔怔了,要發瘋了。
大傻的聲音完全如同雷霆一般,這一喊出去,方圓二里地都聽得見。
「招募從龍之臣,招募潛邸之臣。」
整個國都無數人,每天都要聽無數遍,真的要聽吐了。
而這句無比神聖的話,也淪為了後世大街小巷,三輪車喇叭的那一句:
高價回收冰箱、彩電、洗衣機!
現在沈浪帶着大傻去招募人才,去喊話的時候。
周圍人甚至會怒吼。
「他媽的別喊,聽吐了!」
「你他媽別喊了,喊得我屎都拉不出來了。」
「你他媽別喊了,喊得我都硬不起來了。」
整整一個月時間過去了!
沈浪依舊沒有招募到半個鬼。
他和寧政從小丑徹底淪為了無人搭理的小丑。
寧政的長平侯爵府,依舊是空架子一個,除了沈浪之外,連一隻小貓都沒有。
第三十一天!
忽然有一個人出現在沈浪的攤位面前。
「你們招人對嗎?」
沈浪道:「對!」
「招什麼人?」
沈浪道:「未來的朝廷大臣,從龍之臣。」
那個人道:「那就對了,原本我這輩子是不打算出山的,但是見到你們這麼有誠意,我就出來了,說好了我價格很高的。」
沈浪道:「啥價。」
那人道:「未來宰相。」
靠,這人比沈浪還會吹牛逼啊。
卓昭顏放出信息已經一個月了。
終於!
她再一次聯繫到了苦頭歡,相約在老地面見面。
太子對苦頭歡的耐心已經耗盡了。
卓昭顏看了一下手中的酒壺,這是毒酒。
喝下去之後,必死無疑。
她儘管不情願,但是太子的命令,她還是要聽的。
苦頭歡雖然好用,武功難得。
但是天生的正義感太可笑了。
而且終究只是一條舔狗而已。
身影一閃。
絕頂高手苦頭歡出現了。
這個成為天下傳奇,十八歲的武狀元,再一次露面了。
卓昭顏一笑,倒了一杯葡萄酒,遞過去道:「哥,天氣熱,喝一杯酒解解渴。」
苦頭歡依舊無比痴情,無比狂熱地看着卓昭顏。
然後接過她手中的葡萄酒,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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