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玉這話一出,所有的人都停下筷子看着她。
沈司令皺皺眉,斥責她,「你上哪聽的這些無聊的話?」
沈妙玉看了沈司令一眼,又去看沈晏均跟潘玉良。
「是挺無聊的,所以我才問,是不是真的?」
沈妙玉的眼神涼涼的,潘玉良覺得十分的不舒服,她剛想禮貌性地說兩句話,沈晏均給她夾了塊紅燒肉。
「在南京城的時候不就說想你大姐做的紅燒肉了嗎?怎麼不吃?」
潘玉良立即低下頭去吃飯。
沈晏均又看着沈妙玉道:「姑姑,這種話我不希望聽到第二次。」
沈妙玉眼睛一瞪,「我做為你的長輩,這種事情過問一下怎麼了?」
沈夫人連忙笑了兩聲道:「小妹,都是些道聽途說的話,聽信不得,他們關係可好着呢。」
紅衣總不至於會騙她,方才他們去洗澡的時候,紅衣還說了,他們在南京的時候,一直是同着房。
要說在家裏騙他們,在南京他們為了騙誰,都是年輕人,潘玉良這麼嬌滴滴的一個人躺在自己身邊,她雖然是沈晏均的親娘,但她也不信他能把持得住。
沈妙玉道:「希望是如此。」
說着又瞪了潘玉良一眼。
潘玉良埋頭啃着碗裏的菜,壓根不抬頭,一頓飯吃的有些消化不良。
等到飯後,姐妹倆在一塊說着話,潘如芸摸着她的肚子,「吃得這樣多,還真像裏面有個小娃娃似的。」
潘玉良不依,「大姐,你怎麼也說這種話。」
院子裏堆的都是東西,沈晏庭自告奮勇地要給大家分東西,佟家準備的齊全,他們買的也齊全。
連沈妙玉的那份都沒有落下,沈晏庭買的都是一些好玩的小玩意,潘玉良買的則是一些比較實用的,衣物跟首飾之類的。
沈夫人樂得合不攏嘴,拿着沈晏庭買的小玩意愛不釋手,「喲,你瞧我們晏庭,多大呀,就知道惦記着娘,給娘買禮物了。」
沈晏庭誠懇地點點頭,「那的確是,我可不像某些人,娶了媳婦忘了娘。」
這個某些人指的自然是他大哥,沈夫人倒是一點都不介意某些人娶了媳婦忘了娘,現在胖孫子才是第一位的。
沈妙玉得了禮物也沒見得有多高興,她撇着嘴,似看不上眼般。
禮物送到她面前,她看了眼就讓丫鬟拿着了,接都沒接。
潘玉良只能幹笑兩聲掩飾自己的尷尬,沒一會,沈晏均便招手讓她過去,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髮,「那些事讓下人做就行了,你別學晏庭跟着瞎搗亂。」
沈晏庭鼓起臉想反駁,沈夫人拉了他一把,然後笑着對沈妙玉道。
「小妹,你看他們哪裏像作戲的樣子?」
沈妙玉動動唇,但最終也沒說什麼,目光又落到潘如芸身上。
潘如芸這會正忙着團團轉,仔細看着各個箱子上貼着的字條,好告訴下人們東西該往哪裏搬。
對於沈妙玉的目光她也不是沒有察覺,只是沈姑姑這個人,軟硬不吃,你對她好與不好,她都那樣。
與其碰一鼻子灰,還不如由着她去。
沈晏均他們回來的第二天,那陳太太便拉着她的兒子又來了司令府。
她是沈妙玉婆家的小姑,如今要見沈妙玉,司令府的下人們也不好攔,只好把人放進去。
沈司令去了營里,沈晏均是沈司令念他舟車勞頓,特地讓他在家休息一日。
陳太太來的時候,沈晏均跟潘玉良都沒出來。
潘如芸跟沈夫人陪着沈妙玉見的客。
陳太太先是跟沈妙玉客套了一會,拎了點東西過來,說是要送給司令府的少夫人的。
沈夫人哪裏不知她的來意,沈妙玉來司令府有些時日了,她早不來晚不來,沈晏均一跟潘玉良一來她便來了。
本來沈夫人是想着一直冷着這陳夫人了,她家那混小子那樣的大膽,在司令府撒野,一點也不把這司令府放在眼裏的樣子。
但如今沈妙玉一來,她就有點不好辦了,沈妙玉這明顯是來當和事佬的,雖然姿態有些高。
潘如芸笑着準備接過陳太太手裏的東西,沈妙玉卻道,「不是給你的,既是給良兒的,便叫良兒出來吧。」
說着舉起自己的手左右看了看,漫不經心地說,「家裏來了客也不出來迎客,這禮數是怎麼教的?」
潘如芸垂着手看向沈夫人,不知如何是好,沈夫人沖她擺了擺手,又對着柳衣道:「你去把大少爺跟少夫人請出來。」
說完她才對沈妙玉說,「小妹,這話你可別當着晏均的面說,他該不高興了,良兒是他一手帶大的,寵着呢,別人可說不得半句好。」
沈妙玉呵了一聲,「便是你們這麼縱容,才叫她給寵壞了。瞧瞧她那樣子,一個壞脾氣的嬌小姐。要我說,當初錢家要跟晏均議親的時候,你們就不該由着他,那位錢小姐多溫柔賢淑。」
沈夫人忙道:「這話可莫再說了,那位錢小姐如今跟佟家少爺都要成婚了,就在這個月中,本來晏均他們還打算參加完婚禮再回來,這不是你催得急……」
沈妙玉一愣,這佟祿成錢珠兒要成親的事她不清楚,她雖是沈司令的親妹子,但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兒沷出去的水。
她不滿地道,「這事怎麼也沒聽你說過?」
沈夫人一滯,對沈司令的這個妹妹也是頭疼不已。
正好柳衣回來了,沈夫人便沒有接她的話,只是不見沈晏均跟潘玉良的身影。
沈夫人道:「怎麼?大少爺跟少夫人不在房裏嗎?」
柳衣偷偷看了眼沈妙玉一眼,然後道:「大少爺跟少夫人在房裏看書,大少爺說,誰也別去打擾,有什麼事晚點再說。」
所以她就回來了。
沈妙玉右手一拍桌,「這話是你們大少爺說的還是少夫人說的?」
柳衣嚇得一抖,「是大少爺說的,奴婢怎麼敢騙姑奶奶。」
沈夫人心裏嘆口氣,心道她這大兒子的脾氣,也是擰。
陳太太連忙打了圓場,她是來賠禮道歉的,別把事情弄得更擰巴了才是。
「沒事,我在這等着也行。」
陳太太一直不走,沈夫人跟潘如芸也只能在前廳里陪着,連午覺都沒有睡成。
沈夫人暗地裏都嘆好幾次氣了,潘如芸在一邊幫她揉着肩,沈夫人拍着她的手,「還是你乖。」
沈妙玉掀了掀眼皮,看了潘如芸一眼,「乖又有什麼用,這成親都多久了,孩子都沒生一個。」
潘如芸臉色一僵,沈夫人也是氣得想走人了。
偏偏沈妙玉還嫌不夠,「良兒是你親妹妹,她不會也……」
「小妹!」
沈夫人打斷她,臉色也拉了下來,這沈晏均跟潘玉良才成親多久,她說這種話本身就是忌諱。
沈妙玉瞥了沈夫人的臉色一眼,笑了笑說,「大嫂你別生氣呀,我這不也是擔心嗎?」
潘如芸僵着臉陪着笑,「姑姑多濾了,如芸只是身子不好,孩子沒能留得住,虧了身子,這幾年一直在調理。良兒跟我不一樣,她身子比我好多了。」
沈妙玉找着台階,也不好把沈夫人給得罪狠了,點點頭說,「那就好,要是你妹妹什麼時候有了,我這當姑姑的,定然要送份大禮。」
沈夫人把氣順下去,心想這姑奶奶的大禮司令府可無福消受。
等到吃晚飯的時候陳太太還在,大家都落了坐,就連白日裏不知道跑到哪裏去的沈晏庭都坐到了桌前,沈晏均跟潘玉良卻一直沒有出來。
沈夫人正準備差人去請,紅衣卻跑過來說,「大少爺跟少夫人出去酒樓吃了,讓司令跟夫人不必等。」
所有人皆是一愣,雖然有些出乎意料,但大概也知道他這是不想給沈妙玉這個和事佬的面子,乾脆便出去了。
沒想那麼多剛拿起筷子的沈晏庭把筷子往桌上一放下了桌,揪着紅衣問,「可惡,他們去酒樓怎麼也不帶我?他們幾時走的,去了哪家酒樓,我也要去……」
沈晏庭一頓吵吵,沈司令如老僧入定般,也不管,沈夫人被他吵的不耐煩,只好讓紅衣叫了家裏的車,送他過去,大概也不想讓他在家裏看沈妙玉的臉色。
「紅衣,你跟小少爺一塊過去,看着點。」
紅衣一伏身,「誒,好的,夫人您放心。」
這下連沈晏庭也跑了,陳太太尷尬地陪着笑。沈夫人客氣着說:「不管他們了,我們吃我們的吧,大家坐,陳太太你也坐。」
其他幾人坐下開始沉默地吃飯。
吃了一會,沈妙玉把筷子往桌上重重地一摔,陳太太跟潘如芸被她嚇了一跳,正拿着一隻雞腿在啃的陳偉偉,雞腿都掉到了桌上,陳太太趕緊手忙腳亂地把雞腿夾回他碗裏。
沈妙玉橫鼻子豎眼地看着沈司令,「大哥,他們這是幾個意思?」
沈司令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繼續吃飯。
他不說話,沈夫人自然也不吭聲。
沈妙玉見沈司令都不理她,更是生氣,「大哥!」
沈司令皺起眉,「你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
陳太太哪裏敢再呆,匆匆扒了幾口飯後便起身告辭。
沈妙玉直接摔了筷子回了房。
沈夫人嘆口氣,給潘如芸夾了點菜,「別管他們,我們吃吧。」
沈夫人只覺得頭疼的厲害,吃個飯都不得安生了。
沈晏均帶着潘玉良跟沈晏庭回府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時辰後了,沈妙玉大概命丫鬟一直在留意着,他們一回來,她便也從房裏出來了。
沈晏庭給沈夫人買了福來酒樓最有名有的桃花酥,沈夫人晚上正好沒吃飽,正一臉笑眯眯的吃着糕點頭,見沈妙玉一來,又開始頭疼了。
潘玉良見着沈妙玉,客客氣氣地喊了聲「姑姑。」
沈妙玉沒應聲,哼了聲,「哪裏敢當,我還以為我只是這府上的一個下人呢,吃頓飯還全都跑了。」
沈晏庭看着她,一邊摸着自己的肚子,一邊還在往嘴裏塞着桃花酥,沈夫人拿着帕子給他擦了擦嘴。
沈晏均道:「姑姑想多了。」
沈妙玉直接指着他,「那你倒是跟我說說,你什麼意思?」
沈晏均也皺起眉,「不知姑姑要我從何說起?」
沈妙玉深吸了口氣,「那陳太太來家中做客,誠心來給你們道歉,你們為何避而不見?」
沈晏均冷笑一聲,「那陳太太不知是哪家來的官太太,司令府的夫人跟少奶奶接待着還不成,還得讓我這個少校來親自來陪着。」
陳太太的丈夫就是一個牢頭,還是個隨時可能會把工作給丟了的牢頭,平時別人看着沈妙玉是沈司令的妹妹的面子上,對她禮讓三分,真要論起來,她哪裏是什麼官太太?
就是一市井小民,這樣的人莫說沈晏均了,沈夫人接待她,便也是抬舉了她。
沈妙玉非得讓沈晏均做這種低姿態的事情,確實有點胡攪蠻纏了。
她道,「你……她是我婆家小姑,你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你這樣讓我以後在婆家如何做人?」
沈晏均又是一記冷笑,「你那小姑夫家可姓陳,是陳局長的血親,他們當初要與陳家與虎謀皮,跑來我司令府撒野,便要考慮今日的後果。
今日我若聽了姑姑的,便是矮了陳家一頭,姑姑又讓我日後如何在這晉城立足?」
沈晏均這帽子扣的夠大,沈妙玉哪裏接的住。她本來是想把事情說得嚴重一些,副近沈晏均把陳家這事了了,她在婆家便也有了面子。
偏偏沈晏均不給她這個面子,讓她如何不氣。
「你少跟我說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欺負我不懂是不是,那陳大力跟陳局長家裏八竿子都不着的親戚。那陳偉偉比晏庭還小些,還只是個孩子,什麼陳局長陳家的,就是小孩子打架而已,哪裏有你說的那些事。」
沈晏均道:「那還真是巧得很了,我前腳得罪陳家,後家那陳太太的兒子就在司令府上揍了裴家孫少爺,推了良兒。」
沈妙玉還是道:「不過推了一把,良兒也沒什麼事,你們這是得理不饒人。」
一直沒有說話的沈司令府這時候開口道:「妙玉,你莫忘了你是司令府出去的人。」
連沈司令都這麼說了,沈妙玉在這件事事討不着好,她哼了聲,還是有點顧及着沈司令,只是指着沈晏均,「好,你有本事,你真有本事。」
說着便氣呼呼地走了。
潘玉良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摸摸鼻子,手腳無處安放的樣子。
這事因她而起,但似乎現在也不全是她的事,所以她才一直沒吱聲。
沈夫人揉着腦袋,頭疼不已的樣子,她道:「晏均,這事給陳家一點教訓便得了,你姑姑她……」
這事要是讓沈妙玉面子上過不去了,估計她會沒完沒了。
沈晏均看着沈夫人道:「讓母親為難是孩兒的錯,但是這件事沒有讓步之說,今日讓了步,那陳家便只會變本加利。」
沈司令也點點頭,「沒錯,晏均說的對。陳局長這個人心胸狹隘,定然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沈夫人白了他一眼,「你就會說沒錯,那你倒是管管你妹妹,這一天天的陰陽怪氣的,夠我跟如芸受的了。」
潘玉良看着潘如芸的眼神充滿的愧疚,潘如芸沖她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沒事。
沈司令被沈夫人這樣一說,便也有幾分尷尬,他咳了聲後說,「你就且忍忍,她在這裏住不長的,她那幾個孩子還在婆家呢。」
沈夫人心說但願如此吧。
沈夫人看了潘玉良又接着說:「我是不知道你們那些大道理,但事情也沒做得太過了,你姑姑說的也對,那陳太太好歹也是她小姑。」
這事上司令府上真做得狠了,沈妙玉的確是會有些為難。
見沈夫人心軟,沈晏均又道:「娘,你要想想,若是那混小子推良兒的時候,良兒有身孕呢?」
聽完沈晏均的話沈夫人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她可還記得潘如芸當初那個孩子就是摔了一跤才沒的,也是從那時候虧了身子,這才十來年一直沒能有個孩子。這事……還真是可大可小。
「這種事本來就要殺一儆百,那陳太太想當出頭鳥,便要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
沈夫人也不再說什麼了,如果潘玉良那會正好有孩子,的確是不堪設想。
為了以後的胖孫子,沈夫人決定這事還是由着沈晏均去算了。
「行了,你們也累了,都回房休息去吧。」
等回了房,潘玉良才道,「晏均哥哥,你就會嚇人,我們那時候才成親多久,就算……也沒那麼快有孩子,況且我們那時候還……」
沈晏均一笑,「嚇人就嚇人吧,不嚇一嚇娘,讓她堅定一下立場,以後姑姑會天天找你麻煩,一會讓你去給她端茶倒水,一會讓你去給她揉肩捶背,你肯嗎?」
潘玉良晃晃腦袋,「我才不肯干呢,我又不是她家丫鬟。」
沈晏均道:「那便是了,所以從一開始你的態度便要放強硬些。」
潘玉良嘆口氣,臉朝下地趴到床上,「我這不是敬她是長輩嗎?而且她還是你親姑姑。」
沈晏均拍了拍她的屁股,「虧你還是學新派知識的,這種事上怎麼還迂腐起來了,值得尊重的長輩不管是誰都要尊重,不值得尊重的長輩,無論他是什麼身份,你也無需怕他。」
潘玉良側過臉認真地看着沈晏均,「晏均哥哥,你的這番話,說的比我們那個教員還要好。」
沈晏均笑笑,「我也是讀書認字的。」
潘玉良哼了聲,「我又沒嫌棄你。」
沈晏均壓下身子,笑着說,「我也不嫌棄你。」
「晏均哥哥,我們什麼時候回潘府去看我娘?我想她了。」
沈晏均道:「可能要過幾天了,明日得去營中,如果你着急的話,就先回去一趟,讓你大姐陪着,改日我再陪你再去。」
潘玉良心說,她是想他陪着的。但這話她沒有說出口,才不想被他笑話。
說着話的兩人沒一會又鬧上了,潘玉良對到底是學的新派知識,再加上那日沈晏均把潘如芸的事情說開之後,她對與沈晏均這種親密之事便有些甘之如飴。
她起初也覺得自己變得不好了,不過沈晏均偏說這事是正常的,每個成了婚的女人都是這般,只是大家平日都不說而已。又說,不然那表小姐怎麼會在婚前就有了身孕。
潘玉良哪來他那麼多豐富的人生經驗,這來來回回的,便也不覺得自己奇怪了。
再加上這事她也覺得舒服,除了做的時候讓她羞得想把自己藏起來外,似乎也沒什麼弊端,所以每回沈晏均要的時候,她便也半推半就了。
絲毫沒有察覺他們這種頻率,的確是奇怪的。
到了第二日,沈晏均跟沈司令在家中吃過早飯後便齊齊去了營里。
潘玉良跟沈夫人道:「娘,我想回潘府去看看我娘。」
沈夫人點頭頭,「你去了南京這麼久,回來了自然要看看,也別空着手去,你們從南京帶回來的那些東西,挑幾件帶過去。」
沈晏均去了營里,沈妙玉明顯看潘玉良不順眼,她還真怕潘玉良在家裏沈妙玉會找她麻煩。聽她說想回潘府,沈夫人也就順口答應了。
潘玉良喜滋滋地謝過了沈夫人,轉身讓紅衣陪她挑東西去了。
潘如芸問她,「可要我陪你回去?」
潘玉良想了想,「我自己回去吧,紅衣陪着我就行了。姐姐要是跟我一塊回去了,估計姑姑又得不高興了。」這裏沒有其他人,潘玉良便也沒有顧及地說出這些話。
潘如芸笑笑,摸了摸她的頭髮,「良兒長大了些,心思也細了些。」
潘玉良道:「不好嗎?」
潘如芸道:「也好,也不好。」
潘玉良不懂,潘如芸接着說,「好的是,你長大了,便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了。不好的是,大姐一直希望能你無憂無慮的生活,這塵世的所有煩惱你都不要償。」
可人長大了,便有長大後要歷的事了。
潘玉良仍舊是沒太懂,但她急着回潘府,便也沒糾結。
潘玉良收拾了一下,便由紅衣陪着回了潘府,沈晏庭本來也想跟去,被沈夫人給拉住了。
「你現在就跟個跟屁蟲似的,良兒去哪你都要去,像什麼樣子?」
沈晏庭不滿地道:「姑姑煩死了,她不高興就要弄得大家都不高興,我都不想在家裏玩了。」
沈夫人哼了聲,「你這話再說大點聲啊,讓你姑姑聽聽,看她不扒了你的皮。整日只想着玩,再過幾日,你們學校便要開學了,看你還怎麼玩。」
沈晏庭哼哼,「就算是在學校也比在家裏看姑姑的臉色好。」
見他還在嚷嚷,沈夫人趕緊捂住他的嘴,「我的小祖宗,你可小點聲,真被你姑姑聽去了就不好了。」
潘玉良回了潘府,因為沒有提前通知,這回沒有碰到潘如意跟裴思遠。
潘玉良在南京的時候還幫潘如意買了幾套小嬰兒穿的衣服,潘玉良快足月了,到了快生的時候,裴思遠最近也不讓她出來到處跑了。
只是月末的時候把裴小胖送來潘府給潘老爺跟潘夫人看了看。
潘老爺跟潘夫人只有三個女兒,比起其他人家,子女本就少。
結果到孫子輩還只有裴小胖一字,潘夫人整日在家裏燒着高香,祈禱着潘如芸趕緊懷上,祈禱陳家的那事趕緊過去,祈禱着潘如芸這次還能生個大胖小子。
潘玉良帶着東西進府,潘夫人很是高興,拉着她的手噓寒問暖的。
「南京可好玩?那地方是不是很冷?吃的可合胃口?」
潘玉良笑着道:「娘,你看我現在這臉圓的就知道我在那裏過的好不好了。」
潘夫人笑着捏捏她的臉,「小搗蛋鬼。」
潘玉良在潘夫人身邊膩了回,便打發紅衣出去,「紅衣,我要跟我娘說會悄悄話,你出去啦。」
紅衣想着,潘玉良大概是要找潘夫人告姑奶奶的狀的,伏了伏身子道:「那行,奴婢去後院瞧瞧您那大狗去,您有事再叫我。」
潘玉良迫不急待地擺擺手。
等紅衣一走,潘玉良又讓潘夫人遣了她的丫鬟。
潘夫人依了她,等屋子裏只剩她們娘倆了,她才問,「怎麼了,你這丫頭神神秘秘的?在司令府受欺負了?」
潘玉良搖搖頭,「沒有啦,娘,你別盡瞎想,我在司令府過的好着呢,我就是有點事想問娘。」
潘夫人道:「有什麼事你便問吧,搞得那麼神神秘秘的嚇人做什麼?」
潘玉良搖着她的手臂,「娘……」
潘夫人拉下她的手,「你問你問,別搖了,我都被你搖得頭暈了。」
潘玉良問道:「娘,我們家在城西可有什麼親戚?」
潘夫人搖搖頭,「家裏那些親戚你不都知道嗎?城西哪裏來的親戚。」
潘家祖上就是大戶,城西那窮地方,要有親戚就早在三代以上就斷了。
潘玉良又問,「那我去南京的這段時間大姐是一直住在家裏嗎?」
潘夫人點點頭道,「是啊,你們走的第二日她就回來了,一直到沈家姑奶奶回來,她這才回去。」
潘夫人看着她不動聲色地問:「怎麼忽然問起你大姐的事情來了?可是有什麼人在你面前說閒話了?」
潘玉良連忙搖搖頭,「沒有啦,娘,你別瞎想,我就回來後聽別人說,有人在城西那邊看見過大姐,有可能是我聽錯了,也有可能是別人看錯了。」
潘夫人哦了一聲,又說,「你這孩子,定估是你聽錯了,你大姐一直住在潘府呢。」
潘玉良一看潘夫人那神色,便覺得事情壓根不是那樣。
況且她聽到的那話是趙副官跟沈晏均說的,她偷偷聽到的,趙副官跟沈晏均那麼多年,他可不是個空口說白話的人。
潘玉良道:「我覺得也是,娘,這件事你可千萬別跟我大姐說,免得她多想。」
潘夫人摸摸她的腦袋,「行,娘知道了,娘不跟你大姐說。」
潘玉良一直在潘府呆到好沈晏均過來接她,沈晏均從營里直接過來的,連衣服都沒回去換,穿着筆挺的軍裝,腳踩着長鞭,精氣神十足。
他們在南京呆了那麼久,潘玉良有些時日沒見他穿軍裝了,見到他時竟有些痴了。
「怎麼?都看呆了。」
潘玉良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正打算回去呢,你怎麼還過來了?」
沈晏均道,「過來接你,不好嗎?」
潘玉良真潘老爺跟潘夫人沒注意偷偷擰了她一把。
沈晏均身子一挺,潘玉良只覺得手指下的肉一硬,跟鐵似的,她哪裏擰得動。
潘老爺跟潘夫人本來要留她吃晚飯,但潘玉良想了想還是算了。
「娘,姑姑還在呢,我們得回去。」
潘夫人連忙說,「也是,有客人在,你們在外邊吃也不好,那你們便快些回去吧,別讓人家客人等你們。」
沈晏均帶着潘玉良回司令府,一路上潘玉良有些沉默,沈晏均有些奇怪。
「怎麼,姑姑又說你什麼了?怎麼這副呆樣?」
潘玉良搖搖頭,「沒有,我就是有些餓了。」
沈晏均笑笑,「說的好像潘府餓着你了一樣。」
潘玉良道:「唉呀,我這不是發現自己最近臉好像都圓了,中午都沒敢吃太多。」
沈晏均本來是捏着她的手,她這樣手,不禁把她整個人一摟,直接放到了自己腿上。
潘玉良驚呼一聲,「你幹什麼,還有別人呢。」
紅衣坐在前面捂着眼睛說,「少夫人放心,我們都不是人。」
潘玉良……
沈晏均輕笑出聲,「臉還好,我看看肉是不是長其他地方了。」
潘玉良連忙去捂他的嘴,怒斥他,「作什麼?一點都不正經。」
沈晏均在他手心輕咬了一口,潘玉良被癢得縮回手,沈晏均在她耳邊道:「你白日裏倒是看着正經,到是晚上可比我不正經多了。」
潘玉良氣得捶他,「你再說我就不理你了。」
沈晏均見好就收地道,「夫人請原諒,是為夫錯了。」
紅衣在前面沒忍住笑了出來,潘玉良又瞪了沈晏均一眼。
車子剛到司令府門口,潘玉良便驚呼一聲,「娘怎麼站在府門口?」
下了車,上了台階,潘玉良上前,「娘,你怎麼站在這裏?這裏風大着呢,小心着涼。」
沈夫人沒好氣地道:「我出來透透氣,屋子裏悶死了。」
她那樣子分明是有事。
沈晏均問道,「可是有什麼事?」
沈夫人這才說,「今個上午你姑姑婆家的人把君泰給送過來了。」
李君泰是沈妙玉最小的兒子,平時當寶一樣捧着。
昨個沈司令府還說沈妙玉的孩子都在婆家,她在司令府住不長,今天便把孩子給送過來了,這下真不知道要住多久了。
也難怪沈夫人心氣躁了。
沈晏均沒說什麼,只一手摟着沈夫人的肩,一手牽着潘玉良的手,往府里走,「先回去吧,天快黑了,外頭涼。」
潘玉良小聲地問,「娘,晏均哥哥,君泰是誰?」
沈夫人道:「君泰是你姑姑的小兒子。」
本來一個沈妙玉就夠沈夫人頭疼的了,又來個小霸王,那李君泰又是個不講理的小霸王,才七歲,嗓子大得跟什麼一樣,才來一天,已經跟沈晏庭打了三架,哭了五回了。
除了打架哭的那三回外,一回是因為沈夫人夾了塊排骨給沈晏庭,恰好他也看中了那一塊,整碗夾給他都不行,就要那一塊。沈晏庭也氣人,對着那塊排骨轉着圈地吐着口水。李君泰當場就往桌下一躺,打着滾的撒潑。
還有一回是因為看見沈晏庭的禮帽了,非要,但他偏又長了顆大腦袋,沈晏庭的禮帽他根本戴不下。沈晏庭編着順口溜嘲笑他,「大頭大頭,下雨不愁。人家有傘,我有大頭。」他一聽,又往地上一趟,再次撒潑打滾起來。
這一天都不知道換了幾身衣服。
沈夫人跟潘如芸都被吵得頭疼得很。
幾個剛走過天井往裏走,便聽到好一個孩子的嘶吼聲,「你個壞傢伙,就是想讓我死,就是想讓我死!」聲嘶力竭。
沈夫人回頭看了沈晏均一眼,表情寫着,看吧,又鬧上了,一點都不得安生。
潘玉良沒忍住笑了笑,聽聽喊的那話。
進了廳,果然見李君泰粗着脖子紅着臉手指着沈晏庭吼着,嘴裏翻來覆去地吼着同一句,「你就是想讓我死。」
沈晏庭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懶得理他的樣子,潘如芸在一邊勸着,沈妙玉也在一邊哄着。
沈晏均上前,皺着眉問,「這是怎麼了?」
潘如芸苦笑着道:「又瞧上了沈晏庭手裏的小玩意。」
沈晏庭也是賤,明知道李君泰不是個好惹的,什麼都想要,便又喜歡拿些新奇的東西出來惹他。
沈晏庭一見沈晏均,從椅子上坐起來,把手上玩着的那個小玩意往李君泰手裏一塞。
「吵死了你,就知道哭,煩死了。」
沈妙玉不樂意聽了,「晏庭你都多大了,還跟他計較,你要早把這東西給他了不就沒事了嗎?我看你就是成心的。」
沈晏庭呵了一聲,「姑姑,我拿什麼他都想要,你家這麼窮嗎?他是沒見過東西還是怎麼的?就這麼眼饞別人手裏的東西。」
要擱平時沈夫人還要說沈晏庭兩句,今天她實在是沒有精神了,再說李君泰是個孩子,沈晏庭不也是個孩子嗎?
潘如芸扶着她到椅子上坐下,又讓柳衣給她倒了杯茶。
沈晏均瞪了沈晏庭一眼,又皺着眉看着李君泰。
然後對沈元道:「沈元,明日你帶表少爺上街買些小玩意,由着表少爺挑。」
沈元應了聲是。
沈晏均又低頭對李君泰道:「明日買了之後你便玩給你買的那些,不許再要別人的東西。這裏是司令府,不是你哭鬧撒潑的地方,一點規矩都沒有。」
沈晏庭在一邊暗暗地點着頭,潘玉良身形一轉,擋住他,免得沈妙玉看見了又有意見。
聽了沈晏均的話,沈妙玉剛想說點什麼,李君泰已經把手裏的東西往潘玉良身上一砸,嘴裏嚷着,「你又是什麼東西,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潘玉良不防,一下子被她砸中了臉。
潘玉良悶哼一聲,捂着臉,疼得眼淚都出來了。
要說她也是倒霉,那一下李君泰本來是要砸沈晏庭的,她那麼一擋,李君泰便剛好把東西砸到了她臉上。
沈晏均立即拉下她的手一看,被砸的地方已經紅成一片。
沈夫人跟潘如芸也連忙圍上去。
「呀,都紅了。」
「趕緊回房抹點藥。」
沈妙玉拉着李君泰的手,看潘玉良這邊看了一眼,「有那麼嚴重嗎?那東西那麼輕。」
沈晏庭從地上撿起方才李君泰砸潘玉良的那小玩意,直接往李君泰腦袋上一砸。
李君泰剛歇下去的嚎聲又響了起來。
沈妙玉嚇了一跳,連忙護住李君泰,瞪着沈晏庭。
「你做什麼?」
沈晏庭哼了聲,「那東西那麼輕,砸一下怎麼了?」
沈妙玉被堵了個瓷實,狠狠地往那東西上踩了一腳,然後拉着李君泰走了。
「我們回房!」
潘玉良完全是被那一下給疼的,那一下之後倒覺得沒什麼事了,她摸着臉,不好意思地沖大家笑笑。
「我沒事沒事,你們不用擔心。」
沈晏均拉下她的手,「別亂摸,我們先回房,我給你上點玉露膏。」
沈晏均跟潘玉良一走,沈夫人直嘆氣,對着潘如芸說。
「要不陳家那事還是算了,這得什麼時候才能安生?」
這種事潘如芸怎麼好說,只道:「回頭再問問晏均。」
沈夫人又嘆口氣,瞪了沈晏庭一眼,「你也是,招他做什麼,良兒要真被砸出什麼事了,你哥饒不了你。」
沈晏庭覺得自己完全是被牽連了,「砸他的是李君泰那小子,關我什麼事?」
等回了房,沈晏均拿了玉露膏出來,往她臉上抹了抹,「還疼嗎?」
潘玉良搖搖頭,沈晏庭嘆着氣道:「你也是,他砸你你不會躲嗎?」
潘玉良皺皺鼻子,「我哪裏知道他會砸人,我就是倒霉嘛。」
每次明明沒她的事,偏偏受傷的是她。
「你以後離那小子遠一點,不行的話,我送你回潘府住。」
潘玉良搖搖頭,摟着他的腰,「可是我會捨不得你嘛。」
說完她又問,「姑姑真的會在府里長住嗎?」
沈晏均點點頭,「除了陳太太那件事,姑姑應該還有其他什麼事,不然她也不會一直等着我們回來。」
潘玉良小心翼翼地問,「跟我有關嗎?」
沈晏均道:「現在還不清楚。」
沈晏均心想,最好是別跟潘如芸的事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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