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良挨的那一下也沒有多嚴重,很快就消了下去。
只是因為那一下,司令府上下都不太高興。
沈夫人一邊被沈妙玉氣的七竅生煙,一邊還要擔心沈晏均生氣。
晚飯前還特地去潘玉良的房裏看了她。
潘如芸也在,姐妹兩個說着那佟祿的趣事,掩去錢良兒房裏的那一段,免得她擔心,潘如芸聽了嘖嘖稱奇。
潘玉良一開始是十分嫌棄佟祿這個人的,現在言辭之間全是讚賞。
潘如芸問她,「他騙了你,你就不生他的氣?」
潘玉良搖搖頭,「開始是有一點,但後來一想,他們也有自己的苦衷,再說,跟我一比,他們可憐多了。」
皮肉之苦是苦,愛而不得是苦,有口難言是苦。
細細想來,潘玉良覺得能在有生之年遇到這樣一個人,遇到這樣一段故意,也挺奇妙的,哪裏還顧得上氣不氣的。
潘如芸打趣着說,「你先前給我寄的信裏面還寫了人家表小姐一堆壞話呢。」
潘玉良拉着她的手,「唉呀,姐姐……那不是那什麼嘛。」
潘如芸也沒有細究那什麼,只是感慨着說,「從你的信里也不難看出來,那位表小姐是個賢良淑德之人,真沒想到她會有這樣的勇氣,做出這麼瘋狂的事來。」
潘玉良盯着潘如芸,「瘋狂嗎?」
潘如芸笑笑,「你這麼盯着我做什麼?」
潘玉良也跟着她笑,將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彎着眼睛說,「我只是在想,如果事情發生在我身上,我有沒有這樣的勇氣。大姐,如果是你呢?你會有這樣的勇氣嗎?」
認定一個男人,義無反顧地拋下一切。
什麼父母之命,什麼禮義廉恥……
潘如芸看了她一眼,然後道:「事情沒發生在我身上,所以我不知道。」
潘玉良纏着她,「唉呀,我只是打個比方嘛。」
潘如芸被她纏得沒辦法,只好搖搖頭說,「我不會,愛情也許只是兩個人的事情,但生活里卻有很多人。」
柴米油鹽都是生活的一部份。
潘玉良不由得有些失望,潘如芸摸摸她的腦袋,「大姐不比你,做不到你那樣灑脫恣意。」
潘玉良覺得她說的也對也不對,這跟灑脫恣意好像沒有關係,只是……
還沒等潘玉良想出個所以然來,沈夫人就進了屋子。
「良兒……」
沈晏均去檢查沈晏庭的鍛煉成果去了,只有潘玉良跟潘如芸在屋子裏,紅衣跟喜兒在外間候着。
聽見聲音,潘玉良跟潘如芸立即站了起來,沈夫人邊往裏走邊道:「你們姐妹倆感情好,我就猜到你在這裏。」
說話間已經走到兩人跟前,沈夫人左右看了看潘玉良的臉,「還好,沒破相,要不然我可跟你爹娘交不了差。」
潘玉良笑着說,「娘,我沒事,讓您擔心了。」
潘如芸也笑着說,「娘,你聽聽,我就說良兒出趟遠門長大了些,以前她可說不出這些話來。」
沈晏均站在沈晏庭的院子裏檢查他最近的成果,那個偷槍的本事不算,沈元也不敢再往那個方面教了。
沈晏均把沒有子彈的槍拿在手上,像那日一樣,一隻手拿着槍,一隻手背在身後,「半刻鐘內,試試你能不能從我手上把槍奪下去。」
沈晏庭這幾日似乎又長高了些,他對自己倒是很自信,衣服扎在褲腰裏,做出攻擊前的狀態。
沈晏均看不下去地說,「上次說過的出其不意,忘記了?」
戰場上可沒有人會等着他把那套準備工作做足,他擺着姿勢的時間,敵人早把他把成了篩子。
沈晏庭也不多廢話,直接朝沈晏均撲了過去。
他現在學到的東西相較於他之前,算是多的了,沈晏庭上來第一件事不是去奪沈晏均手裏的槍,而是直接先給了沈晏均一個掃堂腿。
只是速度跟力量都有限,沈晏均一退,沈晏庭的腳尖擦着他的靴子而過。
沈晏均對他此舉倒是有些出乎意料,沈晏庭一次沒能成功,也不在他腿上戀戰,十分迅速地起身,跳起來去搶沈晏均手上的槍。
沈晏均有片刻的分神,被沈晏庭纏住了手,但他手腕一轉,很快解脫了出來。
沈晏庭也不泄氣,悶不吭聲地搶着,手上功夫腳上功夫並用。
比起第一次沈晏均三兩下的就拿下他來說,這次兩人倒僵持了會。
只不過沈晏庭的體力還是有限,半刻鐘的時間一到,他就累得氣喘吁吁的,別說奪槍了,就算是現在在他面前扔上一把槍,他也沒有力氣去開。
沈晏均收了槍,沉默了看了他片刻。
「趙副官。」
趙副官應了聲是,沈晏均道:「明天你交一份小少爺的訓練表上來。」
沈元雖然功夫不錯,但教人還是差了些。
沈晏庭方才那幾下趙副官就看出問題了,沈晏庭走的都是捷徑,壓根沒在基本功上下功夫。
其實這事也不能怪沈元,沈晏庭練功夫的時間短,他又急於求成,要是天天讓他練習扎馬步,他應該會直接甩手走人。
沈元的皮崩得緊緊的,好在沈晏均也沒有多說,只對沈元說。
「等明日趙副官的訓練表教上來之後,你便照着訓練表上的時間跟項目來教。」
沈元連忙應是。
沈晏庭看看沈晏均,又看看趙副官跟沈元,沈元給了他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沈晏庭對着趙副官道:「趙副官,你可別把課排得太滿,我過幾天可就要開學了。」
趙副官對着沈晏庭一笑,「小少爺放心,絕對不會跟你上課的時間有衝突。」
沈晏庭聽着他那話,又看了眼他臉上的表情,總覺得他那話十分的不可信。
沈晏均又讓趙副官陪着沈晏庭對練了一套腿法,沈晏庭累得兩腿直打顫,沈晏均還偏要逼着他去看清楚趙副官出腿的章法,然後照着做出來,做錯了趙副官的腿便掃過了過來。
沈晏庭心裏陣陣哀號,對沈晏均這種檢查真是既期待又害怕。
等到練完,沈晏庭是被沈元背着回了房。
晚飯的時候沈夫人來喊他吃飯,他擺擺手,趴在床上,「爹親娘親不如娘親,娘,您自個去吃吧,別管我。」
沈夫人一巴掌下去,正好拍在他的腿上,沈晏庭立即怪叫一聲,「娘,您真是我的親娘啊!」
沈夫人哭笑不得,又心疼又好笑,「活該,學點什麼不好,偏學你大哥學會什麼功夫。」
沈晏庭身體雖然被放到了,鬥志還是在的,「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梅花香自苦寒來,寶劍鋒自磨礪出。」
得,學了幾天功夫,功課也見長了。
沈夫人吩咐沈元,「好好照顧小少爺,我讓廚房給他溫着吃的,他什麼時候緩過來你便讓人去取。」
沈元連忙應是。
沈妙玉晚飯沒有出來吃,估計還在生氣,沈夫人只好命人把菜飯送到她房裏。
本來一家人一桌子的飯菜,給沈晏庭留了些,又分了一半送去給了沈妙玉。
桌上的菜少得可憐。
沈夫人打趣着說,「第一次覺得司令府的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潘玉良倒是覺得沈妙玉跟那個有被害妄想症的小孩不在,自在多了。
沈元第二日上午便帶着李君泰去了街上,按着沈晏均所說的,那李君泰要什麼,他便買什麼,反正司令府也不差這一點錢。
沈妙玉跟着一塊去的,看見沈元眉都沒皺一下的一直付着錢,心裏舒坦多了。
李君泰點也沒有客氣地要這要那,最後是開去的車塞不下了他才罷了手。
等一回到司令府他就忍不住拿了一堆東西去沈晏庭面前炫耀,那些東西都是沈晏庭玩剩下的,自然刺激不到他。
況且,比起跟這小屁孩來勁,他還有更重要的事。
沈晏庭今天穿了一身騎馬裝,手裏還拿着小皮鞭,正靠在迴廊的柱子上等着潘玉良。
李君泰一會在他面前擺弄這個,一會在他面前擺弄那個,他眼皮掀都沒掀一下。
沈妙玉問,「你這是要去做什麼?」
沈晏庭回道:「等小嫂嫂呢,一會我們先去打靶,然後再去騎馬。」
沈晏均不允許他私下裏帶潘玉良去靶場,他已經差人去營里喊趙副官了,估計一會就能回來,正好沈元也回來了。
沈妙玉皺皺眉,「女孩子家家的,成何體統。」
沈晏庭心裏默默翻個白眼,嘴裏道:「姑姑你管我們做什麼?快把君泰帶走啦。」
說完他在心裏默默補了句,看見他就煩。
沈妙玉在別人面前作威作福端着姑奶奶的架子,在沈晏庭成前一點法子都沒有,誰讓他也還是個孩子呢。
她只好拉着李君泰,「走吧,我們別站在這裏吹風,跟娘回房裏去。」
沈晏庭百般聊賴,對着迴廊邊上的已經開始冒芽的小樹抽着鞭子,鞭子隨着他的動作上下揮動着,在空中發出酷酷的聲音。
剛走沒起步的李君泰好奇地回頭,嚷嚷着,「娘,我也要去騎馬,我也要去打靶。」
沈晏庭當作沒聽到的繼續揮着鞭子。
沈妙玉拉着臉教訓李君泰,「騎什麼馬,打什麼靶,那都是大人玩的,你還小,不能去。」
李君泰哪裏能接受不能兩個字,他把手上的東西扔了一地,然後往地上一躺,又開始打起滾來。
餘光瞄到他的沈晏庭心裏那叫一個悔啊,早知如此,就該讓人往迴廊上潑幾桶水的。
潘玉良正好也換了衣服出來,見到滿地打滾的李君泰嚇了一跳,一邊避着他走着一邊問,「姑姑,他這是怎麼了?」
潘玉良也換了一身騎馬裝,穿着長長的靴子,英姿颯爽的。
沈妙玉看了她一眼,皺起眉,但這個時候也管不她,光忙着哄她兒子去了。
潘玉良也不多呆,免得引火燒身,她走到沈晏庭身邊,「我們走吧。」
沈晏庭點點頭,「我們去門口等趙副官。」
李君泰那小子實在是太能嚎了,沈晏庭只希望自己小的時候不要是這副鬼樣子,那就真的是太蠢太討厭了。
打着滾的李君泰一聽說兩人要走,立即從地上一躍而起,直接衝到兩人面前,眼淚鼻涕一把地說,「我也要去。」
潘玉良看着他一臉倔強的樣子,只好勸着說,「其實挺危險的,你還是別去了。」
李君泰哪裏是那種聽勸的小孩,他看着潘玉良,頗為輕蔑的樣子。
「你一個女人都能去,本少爺為何不能去?」
潘玉良去看沈妙玉,「姑姑……」
沈妙玉有些不耐煩,看着沈晏庭跟潘玉良道:「你們也是,騎什麼馬打什麼靶,一個孩子一個女人的,像什麼樣子,萬一出了事怎麼辦?」
沈晏庭哼了一聲,拉着潘玉良就走,丟了句,「要你管啊。」
李君泰立即跑着跟上去,一邊跑一邊嚷嚷,「我也要去,我就要去。」
沈妙玉沒辦法,只好跟着一塊跑。
等到了門口,趙副官正好趕了回來,沈晏庭跟潘玉良正準備上車,李君泰先跑到了車門邊。
「我就要去。」
沈妙玉道:「我帶他過去一塊看看。」
潘玉良頭皮一麻,趙副官勸道:「姑奶奶,那邊危險,表少爺還太小。」
沈妙玉道:「沒事,我看着他。」
沈晏庭不太高興地說,「車子坐不下。」
沈妙玉剛想說什麼,趙副官道:「那我給姑奶奶叫找輛車。」
幾人到了地方,先去了靶場。
趙副官請了沈妙玉坐在一邊,然後才去幫沈晏庭跟潘玉良弄好打靶的東西,並對沈元跟紅衣道:「看着點。」
他那句看着點不是讓兩人看着沈晏庭或者潘玉良,而是讓他們看着點李君泰,防止他突然跑近,以免出什麼事。
沈元跟紅衣提起精神來看着。
沈妙玉拉着李君泰,不明白李君泰要跟過來做什麼,打靶有什麼可看的。
李君泰倒是伸長了脖子,好奇得很。
沈晏庭拿着槍,看着潘玉良道:「老規矩,看誰贏得多。」
潘玉良點點頭,「好啊,贏的人有什麼獎勵嗎?」
沈晏庭想了想,「輸的人要答應贏的人一個要求。」
潘玉良揚揚眉,「好!」
不是她吹,跟沈晏庭一起打靶,她就沒輸過。
兩人打了兩輪,沈晏庭跟潘玉良居然打了個平手。
潘玉良吃驚地看着他,「可以啊,有些時日沒一起打過了,你這是突飛猛進啊。」
沈晏庭抬抬下巴,「我娘說,女孩子都是先長個,男孩子是後長個,但最後還是男孩子長得高。」
這話……還真是無法反駁。
兩人將已經打空了子彈的手槍放到桌上,等着趙副官給他們裝子彈。
紅衣給潘玉良遞了水,「少夫人,先歇一歇。」
潘玉良剛接過茶,李君泰突然掙脫沈妙玉的手,往前跑過來,沈元連忙去攔,那小子也鬼精,居然還會拐着彎跑。
沈元撲了個空,李君泰已經撲到桌前,抓了桌上一把槍拿在手裏。
「我也要玩。」
說着拿着槍對着沈妙玉放在邊上的一個藤球打了下去。
砰的一聲,本來已經打空了子彈的手槍里不知怎麼地射出一顆子彈,子彈穿着藤球而過,直接把藤球給打飛了。
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所有人一把,沈妙下就坐在藤球邊上,她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沈晏庭立馬奪了李君泰手裏的槍,不解恨地還踹了他一腳。
李君泰早就被自己打出去的那一槍給嚇懵了,沈晏庭踹的他一腳,他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
沈晏庭立即打開手槍一看,裏面已經沒了子彈,他鬆了口氣,再去看李君泰,已經趴在地上尿了褲子。
沈晏庭說了句掃興。
趙副官跟沈元心裏想,這哪裏是掃興,這是要命啊。
兩人迅速收了子彈,把槍也收好。
紅衣先把李君泰扶起來,然後又去掐沈妙玉的人中,掐了好一會她才醒過來。
「姑姑……」
「姑奶奶……」
沈妙玉驚魂未定,看着他們幾個,「你、你們……你們真是……」
說着才想起來李君泰,連忙喊着:「君泰,君泰……」
紅衣趕緊把李君泰拉過去,眾人聞到一股尿騷味,沈晏庭跟潘玉良都退了兩步。
沈晏庭道:「姑姑,君泰尿了褲子,你先送他回去換褲子吧。」
潘玉良直覺這件事給鬧大了,對沈晏庭道:「要不我們也回去吧。」
沈晏庭看了眼沈妙玉,然後說了句,「真是掃興。」率先邁着步子往外走。
回去的路上沈晏庭倒也沒太不高興,只說,「那小子都嚇傻了,哭都不會哭,估計能消停兩天了。」
潘玉良可沒他那麼樂觀。
果然一回去,沈妙玉先給李君泰換了身衣服,又拉着他去找了沈夫人,哭天喊地的讓他去把沈司令跟沈晏均請回來,她要討個說法。
沈夫人一聽說他們在靶場走了火,也是嚇得心驚肉跳的,看到他們幾個都沒事,好好地站在她跟前,她這才放心下來。
沈妙玉不依不饒地一定要沈夫人去把沈司令跟沈晏均請回來,沈夫人沒辦法,只得讓趙副官去給沈司令搖了電話。
趙副官搖完電話就去府門口等着,等到見着沈司令跟沈晏均了才把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
沈司令跟沈晏均相視一眼,交換了一個瞭然的眼神,沈晏均問,「有子彈的那把槍是誰的?」
趙副官道:「應該是小少爺的,當時我拿着少夫人的手槍正準備上子彈,少夫人的彈夾里是空的。」
沈晏均笑笑,心想,果然是沈晏庭這小孩子乾的。
沈司令說了句胡鬧。
是挺胡鬧的,萬一傷了人就麻煩了。
等沈司令跟沈晏均回了府,沈妙玉又是一陣哭天搶地。
哭來哭去的,就光說李君泰被嚇着了,事實上是她自己也嚇得不輕。
沈司令耳提面命地訓了沈晏庭一頓,那把有子彈的槍就是他的,被訓也是應該,他也不反駁,裝得乖巧的樣子。
倒是沈夫人看不下去地道:「這種事哪裏怪得了他,他以前也常常去的,從來沒有出過事,要不是君泰去搶槍,哪裏會有這種事。」
沈妙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李君泰倒呆呆的站在一邊,也沒哭,像傻了一樣。
沈司令訓完沈晏庭又去說沈妙玉,「你也是,明知道危險還帶着君泰過去,帶過去了又不看好了,他自己開的槍,嚇着了能怪誰?」
沈妙玉是不懂槍那東西,要不然也能回過神來。
她道:「合着我們過去看他們打靶就是活該被嚇的。」
司令府眉頭擰得死死的,「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越來越不像話了,你在李家這麼多年就是這麼過來的嗎?」
沈晏均由着沈司令主持公道,默默地走到潘玉良身邊,拉着她的手問,「嚇着沒?」
潘玉良搖搖頭,她倒是還好,只是納悶手槍里怎麼還會有子彈,不過她十分聰明地沒有當着從家的面說出來,否則依沈妙玉的性子,把能把天給翻了。
沈司令說完沈妙主,沈夫人又拉着沈妙玉的手安慰她,「小妹,你莫再哭了,嚇着孩子。這不都沒事嗎?晏庭跟良兒我們會好好說他們的。」
沈司令這時候也表態,「從今天開始,罰你們一個月不許再打槍了。」
沈晏庭跟潘玉良都不吭聲,乖乖認罰的樣子。
沈妙玉不依地道:「大哥,就這樣啊?」
沈司令不耐煩地看了她一眼,「不然你想怎麼樣?再打一槍也嚇嚇他們?」
沈司令府訓完人又去了營里,沈晏均留在了家裏,免得家裏再打起來。
沈晏庭因為心虛,沈司令一走他就躲起來了,沈夫人還以為他也是被嚇着了,心疼得不行,讓廚房去熬安神的湯去了。
等回了房,潘玉良才問出她心裏的疑問。
沈晏均道,「晏庭那小子乾的,這次他膽子太大了,萬一君泰拿着槍對的是人而不是那個藤球,後果不堪設想。」
潘玉良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形,現在才覺得整件發生的十分剛好。
以沈元跟趙副官哪裏會連個孩子都攔不住,而且沈晏庭站着的位置,想要把槍拿起來簡直輕而易舉。
她搖搖頭,「太嚇人了,看來我以後也不能得罪晏庭那小子了。」
沈晏均笑笑,「沒事,你是自己人。」
李君泰午飯跟晚飯都沒怎麼吃,晚上睡覺的時候還燒了起來,沈妙玉嚷嚷着把整個司令府的人都喊了起來。
沈夫人連忙差人去請了醫生過來,潘玉良困得直往沈晏均懷裏躲。
潘玉良把沈司令跟沈夫人先勸了回去。
「爹、娘,你們回去歇着吧,這有我就成了。」
勸完沈司令跟沈夫人,又去勸沈晏均跟潘玉良,「你們也去睡吧。」
沈晏均看着潘玉良困的那樣,也沒多留,「我讓趙副官盯着,有什麼事你交代他就成了。」
說完直接跟抱小孩似的把潘玉良抱了回去。
李君泰一會熱一會冷的,還說胡話。
潘如芸站在沈妙玉邊上看着醫生檢查了一翻,又給他打了一針。
潘如芸道:「君泰這是真給嚇着了。」
打完針後醫生起身,「是被嚇着了,給他打了點安神的藥,讓他先好好睡一覺,你們注意下他發燒的情況。我留點退燒的西藥,一會你們餵他吃一次。明早我再過來一次,再看看情況。」
潘如芸謝了醫生,拿了藥,讓喜兒送了醫生出府。
李君泰睡着,這藥也不好喂,潘如芸跟沈妙玉試了幾次,塞都塞不進去,別說餵了。
潘如芸問沈妙玉,「姑姑,君泰可喜歡吃糖?」
沈妙玉正心疼得直掉淚,聽了潘如芸的話點點頭。
潘如芸打來糖罐,把藥搗碎了,舀了勺糖,再把搗碎的藥放到糖里,然後才往李君泰嘴裏餵。
大概是糖起了作用,沈妙玉掰着李君泰的嘴,這次沒有太費力地把藥給餵了進去。
餵進嘴裏後,李君泰還自己把糖跟藥一塊吞了進去。
兩人費了一番功夫才把藥餵完,沈妙玉這才槍口氣。
李君泰吃了藥後倒也不再說糊話了,只是還燒着。
沈妙玉幾乎一夜沒睡,等到第二天早上好醫生過來,給李君泰檢查了一番後,才說。
「沒什麼大事了,只是還有些低燒,注意着別吹風,別着涼。」
沈妙玉疲備地點點頭。
陳太太也不知道打哪聽來的李君泰被嚇到的事,帶着他兒子又來了司令府。
因為要照顧李君泰,沈妙玉便一直沒有出房間。
沈夫人直接讓下人帶着陳太太跟她那兒子去了沈妙玉的院子。
陳太太一進門就上前看了看李君泰,十分心疼的樣子,那陳偉偉自從上次惹了禍,現在倒是乖得很,來了也不鬧。
「前幾日不看着還好好的,怎麼突然被嚇着了?」
屋子裏這會也沒別人,沈妙玉便將事情說了一遍,言語之中責怪沈歸庭跟潘玉良的成份居多,對自家寶貝兒子有的只是心疼。
陳太太摸措李君泰的臉,「唉喲,這可憐的……」
話鋒一轉,她又道:「嫂子,那要按你說的,他們都比完了,槍里應該沒子彈才是,就算你們家君泰去拿槍他也開不出來啊。」
沈妙玉聽了她的話仔細一想,也說,「你說的對,明明該打完的子彈,怎麼槍里還會有子彈,一定是他們兩個故意的!」
陳太太眼睛一轉,「不過這事也許是我們想多了,小少爺跟君泰怎麼着也是親生的表兄弟,他怎麼會害表少爺?」
沈妙玉哼了聲,「他們是親生的表兄弟,另一個可不是,肯定是她!」
跟沈晏庭一比,潘玉良可不就不親了嗎?
陳太太假裝驚訝地道:「不能吧,她一個女人哪裏會……」
沈妙玉重重一哼,「我看就是她,這司令府的老老少少都被她迷得團團轉,真是好本事,居然敢動我兒子的歪腦筋,哼!」
陳太太勸着她,「嫂嫂,這種沒證據的事不好說的,我就隨便猜一猜而已,您別傷了您跟司令府的和氣。畢竟跟司令府一比,我哥哥什麼都算不上。那潘家三小家如今是司令府的少夫人……」
陳太太越勸沈妙玉火氣就越大,她覺得現在不管是沈晏均還是沈晏庭,如此不把她放在眼裏,還不是因為她婆家沒勢。在他們眼裏,她就是一盆潑出去的水。
沈妙玉咬咬牙,「給我等着,這事我沒證據,我總能找出點有證據的事來。」
陳太太又坐了會,陪着沈妙玉聊了會就拉着陳偉偉走了,也沒留下來吃飯。
李君泰病了好幾天,好了也沒什麼精神,整個人懨懨的。
沈晏庭有些抱怨,「娘,他們怎麼還不走啊?」
沈夫人連忙去捂他的嘴,沈晏庭不耐煩地拉下,「我生辰就快到了,他們在這很煩人。」
他可不想今年生辰跟他們一塊過。
沈夫人點了下他的腦袋,「你就是想提醒我們你生辰快到了,想讓我們給你準備禮物吧?」
沈晏庭點點頭,「是有這麼個意思。」
不過,沈晏庭的生辰還沒等到,就先等到了開學日。
開學的頭天晚上他便央着大家一定要去參加他的開學典禮,沈司令懶得理他,沈晏均更是不理他。
沈夫人只好答應,「娘陪你去!」
沈晏庭有點失望,潘玉良跟潘如芸要陪他去他又不要了。
潘玉良道:「方才不是嚷着大家都要去的嗎?」
沈晏庭扭扭捏捏地道:「如果爹跟大哥也一起去,那大家是可以一塊去的,但他們都不去,你們去就很奇怪了。全都是女的,會被同學笑話。」
咳……
潘玉良掩掩嘴,「不去就不去,可是你不讓我去的,回頭別拿這個說事。」
沈晏庭又思量再三,最終還是覺得不能讓她們去。
「改日我再帶你去我們學校玩好了,明日便不要去了。」
等到第二天,沈司令跟沈均去了營里,沈夫人陪着沈晏庭去參加他的開學典禮。
潘如芸先去沈妙玉那邊看了看,「今日只有我跟良兒在府上,姑姑若是有什麼需要,直接跟我說便是。」
沈妙玉這幾日比較少出屋子,沈晏庭開學典禮的事也沒跟她說。
「其他人呢?」她問。
潘如芸笑笑道:「今日是晏庭開學的日子,有典禮,母親陪他去參加典禮去了。父親跟晏均去了營里,大家應該都會等到下午才會回來。」
沈妙玉點點頭,「行了,我知道了。」
潘如芸也不久呆,免得沈妙玉看她不順眼打她麻煩,今日沈夫人不在,她一個人應付這姑奶奶,估計夠嗆。
中午幾個人草草地吃了個午飯,李君泰吃完午飯便睡下了,沈妙玉差人讓潘如芸去了她房裏。
潘如芸也不敢怠慢,「姑姑,您可是有事?」
沈妙玉看着她道:「你在這幫我看着點君泰,我出去有點事。」
潘如芸遲疑了一下,還是應下,「姑姑要多久,我怕君泰一會醒來找您。」
沈妙玉道:「很快的,兩刻鐘差不多了。」
潘如芸一愣,兩刻鐘去做什麼?「姑姑要出去做什麼?要不要我給您找輛車?」
沈妙玉臉一板,「唉呀,你那麼囉嗦做什麼?就讓你幫我看會君泰,哪那麼多廢話。」
潘如芸只好閉了嘴,「好的,姑姑,我會在這看着的。」
沈妙玉這才點了點頭,「記得,一步也不許離開,要是讓我知道你去幹了別的事,回來我饒不了你。」
說着沈妙玉帶着兩個丫鬟走了。
潘如芸雖然覺得沈妙玉奇奇怪怪的,但也沒多管,坐在一邊的椅子上發着呆,喜兒在一邊候着。
屋子裏好也沒其他人,喜兒打趣着說,「這表少爺還是睡着的時候比較可愛。」
沈妙玉從自己的院子裏出來之後便直接去了潘玉良的房裏,潘玉良就是為了躲她,一天都沒在外面晃過了,自己在屋子裏看着書,雖然有點無聊,但總好過送到沈妙玉眼皮子底下去給她罵的好。
沈妙玉推門而入,潘玉良見着她吃了一驚,「姑姑,您怎麼來了?」
沈妙玉不答,只看着她。
潘玉良心裏一突,擠了個笑出來,又問了一次,「姑姑,可是有事?」
沈妙玉給兩個丫鬟使了個眼色,兩個丫鬟立即上前,紅衣見狀,立即往潘玉良身前一站。
「你們想做什麼?」
說完又看着沈妙玉道:「姑奶奶,您有事什麼事等司令跟大少爺回來再說可好,您這樣會嚇着我們少夫人!」
紅衣的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沈妙玉就上起火來。
嚇着?把她兒子嚇成那樣,她以為這事就這麼過去了?
沈妙玉拉丫鬟把紅衣拉開,然後說:「良兒,姑姑今天來也沒什麼其他的事,就是想求證一下上次我問的事。」
潘玉良捂着胸口看着來者不善的沈妙玉,「姑姑問的什麼事?」
沈妙玉陰沉一笑,「半個晉城的人都在說你們潘府欺上瞞下,借着司令府為非作歹。你跟晏均至今都沒圓房,我今天倒要看看,這房到底是圓了還是沒圓。」
說着便讓丫鬟動起手來。
潘玉良又氣又羞,「姑姑,您這是做什麼?」
紅衣也一邊掙扎着一邊說,「姑奶奶,大少爺跟少夫人早就圓了房,這是夫人都知道的事情,您這……使不得,使不得啊姑奶奶……」
沈妙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後道:「你說他們圓了房,那可有落紅?」
紅衣被問得語塞,之前在司令府的那一次,她的確是沒見着,後來在南京的時候,又是別人收拾的屋子,這落紅她的確是沒見過的。
她這一愣,另一個丫鬟已經把潘玉良按到了地上,潘玉良氣得手腳並用的亂打打踢着,「走開,你別碰我,你放開我……」
潘玉良雖然比一般的姑娘家身子骨要硬,又是騎馬又是射箭的,但姑娘家,請的師傅教的也是花拳繡腿,看着好看,真打起來也不挺什麼用,比不上粗使丫鬟。
紅衣見着潘玉良被沈妙玉的丫鬟按到地上,氣得狠狠咬了按住她的那個丫鬟手上,掙脫了她。
「少夫人,少夫人……」
潘玉良一邊要抓着自己的衣服,一邊又想把那丫鬟踢開,顧此失彼,力不從心。
「紅衣,去找大姐,快去找大姐……」
紅衣見她們在兩個丫鬟手下根本討不着好,一咬牙,起身拔腿就跑。
其中一個丫鬟想要去追,沈妙玉道:「由她去,你們給我繼續。」
說着走到門口去把門從裏面關上,插上了門栓,然後找了把椅子移到門邊,坐了下來。
紅衣先去了潘如芸的院子,根本沒見着潘如芸的好影子,她只好跑到院子裏大喊,「少奶奶,少奶奶您在哪啊?少奶奶,不好了,出事了……」
家裏下人丫鬟不明所以,但看紅衣一副出了大事的樣子,也紛紛幫她找起人來。
很快潘如芸便聞聲而來,留着喜兒在沈妙玉的房裏看着眼李君泰。
紅衣見着潘如芸簡直就像見了救星,「少奶奶,您快去看看吧,姑奶奶在少夫人房裏,她要……她要……」
潘如芸一愣,連忙拉着紅衣往潘玉良的屋子裏邊趕邊問,「姑奶奶要做什麼?」
紅衣一邊抹着眼淚一邊說:「姑奶奶說要檢查少夫人是不是還是處子,帶着兩個丫鬟在屋子,奴婢沒有辦法,這才跑了出來找少奶奶。」
兩人走到潘玉良的門口,潘如芸推了推着着的門,根本推不動。
「良兒,良兒……」
潘玉良在裏面大聲地喊着,「大姐……大姐快救我。」
潘如芸拍着門,「姑姑你快開門,姑姑您不能這麼對良兒,有什麼事情大家好好商量,姑姑,您把門打開。」
沈妙玉別說開門了,坐在裏面連聲都不應。
潘如芸咬咬牙,「紅衣,快去喊幾個人來,看能不能把門給撞開,然後再去給大少爺搖個電話,讓他趕緊回來。」
紅衣點點頭,拔腿就跑,喊了幾個人往潘玉良的屋子裏那去,然後才去給沈晏均搖電話。
做完這些之後,紅衣才又回到潘玉良的房門口,家裏的下人正撞着門,但絲毫沒起作用。
潘如芸看這樣也不是辦法,又對着下人們道:「窗戶窗戶,試試窗戶。」
裏面這會終於傳來沈妙玉的聲音,「如芸,良兒這會可光着呢,你要讓所有人都進來看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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