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渺渺,仙氣纏繞,一切都平靜祥和的好似仙境一般。
太極山,天脈峰,太清大殿。
太極門五脈首座盡在此處,目光都望向跪在堂下的美麗女子。
歐陽真人望着跪在那裏的林若曦,看着她低眉垂首的樣子,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十多年前林楓跪在那裏的身影,滄海桑田,世事變幻,竟是一眨眼間,林楓已經離去好多年了。
他在深心處低低嘆了一口氣,只是當年的事情,他萬萬不願回想,但見此時,他目光向着周圍看去,道:「諸位,剛剛林若曦所說的話,你們如何看待?」
眾人沉默半響,忽然厲天南的聲音響起,斷然道:「掌門師兄可是相信她所說的話了?」
跪在地上的林若曦聽到厲天南的話,心臟猛烈的跳動了一下,口中低聲喘息着。
歐陽真人皺了皺眉,道:「厲師弟為何這樣說?還有…為何你這樣肯定她的話不可相信?」
厲天南看了林若曦一眼,冷聲道:「大家且看這件法寶,通體散發着深紅色的光芒,並且在那日五脈會武時,能與湛瀘仙劍相抗衡,那湛瀘仙劍乃九天神兵,由此可以推斷出這件法寶必然是魔教大凶之物…只是如果沒有魔教妖人傳授她法術修為,她如何能夠驅使此法寶?所以她一定是魔教派來的奸細,掌門師兄,你萬萬不能留得此人,一定要將此人驅逐出太極門…」
厲天南說話的聲音堅決剛硬,林若曦聽在耳中,心臟猛烈跳動着,更是這句話如同一座大山,壓着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周圍眾人全部沉默無聲,唯有陳雲易鐵黑着面容,冷哼一聲,道:「若按厲師兄所言,林若曦早就處心積慮潛伏進入太極門下,那這些年為何不見她有所作為?」
厲天南冷聲一笑,道:「哼,陳師兄無非是想替自己門下弟子找尋藉口罷了!」說着,頓了頓,又道:「那些年沒有作為,難道今後也沒有作為?果真如此,她又為何在五脈會武上施展此法寶?」
陳雲易搖頭冷笑道:「厲師兄,你說了這麼多話,只有這句話說對了…沒錯,如果她是奸細的話,又怎會在眾目睽睽之下施展此法寶?豈不怪乎?」
厲天南哼了一聲,道:「我看陳師兄才是孤弱寡聞了,倒是你也不想想,魔教妖人的行為本來就詭異難測,所以做出一些離奇古怪的事情也是正常的…總之…」話音未落,陳雲易面色更黑,大聲道:「總之什麼?你想說總之林若曦就是魔教妖人對不對?」
厲天南冷冷道:「是啊!那陳師兄以為我要說什麼?」
陳雲易用着憤怒的目光望着他,怒聲道:「你分明就是胡攪蠻纏…」
厲天南冷冷道:「等等…陳師兄,你可真不會比喻,什麼叫胡攪蠻纏?你應該說我是牽強附會,或者是強詞奪理才對吧?」
「你…」
「你什麼你,陳師兄,我真想問問你,湛瀘仙劍是九天神兵,那這件法寶就不是九天神兵了?既然這件法寶也是九天神兵,還能夠與湛瀘仙劍相抗衡,難道你能說它是正道之人所用法寶?我看這件法寶多半是血煉之物,既然是血煉之物,可是我們正道中人所能擁有的?你倒是說說看啊…哎呀,陳師兄不一直都是巧舌如簧的麼?」
「你你你…」陳雲易被厲天南這般連珠炮似的問題給問住了,一時語塞,竟是說不出一句話,其實在場眾人都看的分明,陳雲易終究還是向着自己的徒弟說話,當然這樣的事情也是可以理解的,正在尷尬之時,突然,周圍之中傳來一句冰冷的話語,原來是望月峰的首座天華大師:「厲師兄,你一直在說這件法寶是血煉之物,是魔教大凶法寶,我想請問一下,你如何能看得這樣清楚?莫非厲師兄是魔教妖人,親眼見過此法寶?」
厲天南一時啞然,張口欲言,忽又窒了一下,只得低聲道:「反正…反正她就是邪魔妖道,還要我多說?」
天華大師冷冰冰道:「這樣看來,厲師兄對血煉之物認知不多,如何就要誅殺這名少女弟子了?」
厲天南用着逼人的目光向着天華大師望去,正色道:「那天華師妹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也要袒護她麼?」
天華大師淡淡道:「我並非袒護誰,只是我認為此事尚且不明,若是我們一味揣測,更是憑着揣測去殺人,那豈不是我們的過錯?二來你們看這名少女弟子,也不過十多歲的青春年華,身世來歷又清楚明白,如果單單憑藉這柄長劍,就說她是魔教派來的奸細,只怕不妥。」
厲天南冷眼瞧着天華大師,道:「天華師妹今日為這少女開脫?當真是…」
天華大師秀美的臉上閃過一絲怒意,道:「當真是什麼?我這是實事求是,絕對不像有些人,睜着眼睛說瞎話!」
「什麼?」厲天南氣的臉色發白,霍然站起身,大怒道:「我怎麼就是睜着眼睛說瞎話了,你說說看…」話音未落,突然在大殿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即聽到有人大聲喊着:「林師兄,你要做什麼?這可是太清大殿啊…」
太清大殿之中,眾人一同向着門口看去,竟是青鸞峰一眾弟子來到這裏,只見林頊走在眾人之前,目光中透露出焦急的神色,此時,一旁的陳雲易快速站起身,微怒道:「林頊,你們來這裏做什麼?快回去!」
「等等…」厲天南慢慢坐了下來,冷聲笑道:「陳師兄,你門下弟子今日怎麼一一前來?莫不是你打算利用這些弟子來讓人動容留情吧?」
「胡說八道,此事出乎我意料之外,所以我…」話音未落,厲天南冷聲道:「所以你打算怎麼樣?打算讓他們回去麼?那陳師兄更應該聽說過兩句古語,一句叫既來之則安之,一句叫無事不登三寶殿,你門下弟子若是沒事,前來太清大殿做什麼?」說着,又轉身向着歐陽真人,道:「掌門師兄,既然陳師兄門下弟子前來,我想其中必有隱情,那何不先聽聽他們怎麼說?」
「你…」陳雲易剛想說些什麼,歐陽真人卻點了點頭,道:「厲師弟說的不無道理,且先聽聽這些弟子要說些什麼罷!」說着,又是看向站在前方的林頊,道:「你們定是為了林若曦之事前來,那就將你們想說的話都說出來吧!」
跪在堂中央的林若曦慢慢回過頭去,那一刻,她看到了一張英俊卻憂愁的面容,一雙飽含着熱淚的雙眼,然後她看着林頊向着歐陽真人慢慢跪了下去,周圍之中頓時鴉雀無聲,任誰都不知道他為何要這樣做,陳雲易目光凝重的望着他,卻始終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而站在林頊身旁的陳靈雪等人,也面露緊張神色,上方,端坐正位的歐陽真人正聲道:「林頊,你先起來說話…」
「不,若是掌門真人不答應這件事情,我便不會起來。」林頊跪在那裏低聲說道,身旁陳靈雪等人聽他這樣說,目光中都透露出驚訝神情,但見陳靈雪跪下身,微聲道:「林師兄,你到底是怎麼了?今日一早便想着要趕來太清大殿,任憑我們怎樣勸都不行,畢竟掌門真人沒有召見我們,所以你…」
林頊搖了搖頭,低眉垂目,道:「掌門真人,你不要在懲罰林師妹了,那件法寶是我送給林師妹的…」
「什麼?」歐陽真人與周圍各脈首座一同站起身,驚訝的神色充斥在每個人的面容上…片刻,歐陽真人緩緩走到他面前,正色道:「林頊,你的意思是這件法寶與你有關係?」
林頊點了點頭,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說着,又是叩首道:「其實當年我對師父說了謊…」
「什麼?」歐陽真人眼中閃過一絲驚疑神色,道:「林頊,你把事情經過詳細敘說一遍…」
「等等,掌門師兄…」陳雲易沉聲說道:「掌門師兄,恐怕林頊是記錯了,還容我詳細詢問一下…」說着,目光向着林頊看去,道:「林頊,你可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我知道我在說什麼,我在做什麼…師父,那日是我錯了…」林頊低聲說着,同時眼中流下痛苦的淚。
「林頊,你真的…」陳雲易還未說完,但見歐陽真人一擺手,道:「陳師弟,讓他先說完…」說着,又向着林頊問道:「林頊,你說說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頊點了點頭,聲音哽咽道:「那是在一年前……」他一點一點的敘說着,只是越是說到最後,越是讓人覺得不可置信,而周圍眾人的目光中也都透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就連林若曦也從來沒有想到,林頊為了她,竟然將所有的罪責全部歸結於自己的身上。
這一刻,林若曦的眼角中流下兩行熱淚,滴落在地時,竟是發不出一絲聲音,同時她的心中充滿了說不出的複雜感覺,那種感覺如同心死…可謂上碧落下黃泉,生死茫茫兩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