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在黑暗中沉睡了千萬年,想要醒來卻如何也睜不開雙眼,原來在黑暗沉寂的世界中,永遠都只有她一人。
只是她決然不願這樣繼續沉睡,就算黑暗再長再遠,她也要堅持着走向光明,堅持從黑暗中清醒過來。
於是她悲憤,深心處更是迸發出熊熊大火猛烈燃燒,要將一切黑暗源頭焚燒殆盡。
恆古以來的黑暗凶氣,漸漸的被她深心處燃燒的大火照亮…焚燒…
緩緩的,林若曦睜開了眼睛。
柔和的光線映入了她的眼帘,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味道,漂浮在空氣中,徘徊在她的身旁。
這裏,竟是沒有一個人。
她慢慢坐起身,口中大聲喘息着,身體周圍到處傳來疼痛感,只要稍微動一動,就疼的渾身冒汗。
於是,她坐在那裏一動不動,想着如果疼痛稍減,在下床走動。
看看窗外,現在應該是下午了吧,大師兄他們也都吃完飯了吧,但是他們為什麼都不在呢?是不是都去參加比試了呢?想起來了,大家都是要參加五脈會武大會的呢!
她笑了一下,對着這個空蕩蕩的屋子,低聲輕語的笑着。
「哎呀,小師妹,你醒了呢!」
林若曦轉頭望去,原來是陳靈雪走了進來,於是她身體一動,叫道:「陳師姐,是你啊!」話音剛落,面容上又是冷汗直流。
陳靈雪快步走到她身旁,柔聲道:「小師妹,不要動,你身上的傷還沒有好。」
林若曦用手擦了一下臉上的冷汗,點頭道:「陳師姐,我不知道你回來。」
陳靈雪「咯咯」一笑,道:「你呀,都要死了呢,還想着這些事情做什麼?」說着,又是嗔了她一眼,道:「哎呀,你是不是以為我去參加五脈會武了?」
「恩,是啊!」林若曦點頭道。
「哎…還是別提五脈會武的事情了。」陳靈雪低聲搖頭道。
林若曦目光一怔,道:「別提五脈會武?陳師姐,對不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哎…」陳靈雪低聲嘆了一口氣,道:「小師妹,我先問你,你知道我們現在身處何地嗎?」
「啊?我們不是在青鸞峰的房舍中麼?」林若曦不解道。
陳靈雪搖頭道:「我一猜你就會這樣說,但實際上不是,我們現在是在天脈峰的房舍中。」
林若曦怔了一下,道:「什麼?天脈峰的房舍中?陳師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陳靈雪看着她的樣子,低聲道:「是的,我們確實在天脈峰的房舍中,當天你昏迷之後,爹爹確實將你送回到青鸞峰救治,但是後來方硯師兄過來傳話,說是掌門真人讓我們一同前去天脈峰,所以我們才會來到這裏…」說着,又是低低地嘆了一口氣,道:「小師妹,你這一次傷的可不輕,爹爹可是費了老大心力去救治你…你要知道,雖然陸一凡法術修為不夠,但以湛瀘仙劍運用八荒玄火真訣威力甚大,那日若不是你的怪異法寶在身前擋了一下,只怕現在你早就去見閻王爺了!」
林若曦聽了她的話,目光快速向着四周看去,卻如何也找不到血祭的蹤影。
「別找了。」陳靈雪低聲道:「你那件法寶讓我爹爹拿去了,還有啊,因為五脈會武第一場比試就這樣驚天動地,並且你還運用那樣一件怪異的法寶,所以本次五脈會武大會因為這起特別事件而終止了。」
「什麼?終止了…為什麼要終止…啊,陳師姐,你剛才說別提五脈會武的事情,難道指的就是這件事情?」
陳靈雪道:「是的,我說的正是這件事情…正是因為你那件怪異法寶的關係,今天一早,爹爹已經前去太清大殿了,估計是掌門真人要問些什麼事情吧!」
林若曦緩緩點了點頭,同時心中好似打翻了五味瓶,各種滋味混雜其中,此刻,她心中暗暗想着:也許掌門真人並不知道血祭的模樣,所以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哎,現在血祭不在身旁,雖然它是一件至凶邪物,但心裏還是有着隱約的失落感。
陳靈雪望着她失落的神情,眼中仿佛也閃過一絲古怪的神色,但還是柔聲道:「小師妹,你身上的傷還未痊癒,所以一定要多多休息,等你傷好了,大家都會來看你的…至於三餐,我都會準時送來的,放心吧!」
林若曦道:「多謝陳師姐。」
陳靈雪笑道:「跟我還用說謝麼?如果要是說謝謝,那就真是太見外了。」說罷,迴轉身子走了出去。
林若曦慢慢躺了下來,緩緩閉上雙眼,沉默不語。
※※※
太極山天脈峰上,太清大殿內。
歐陽真人居中坐着,其餘四脈首座分坐兩旁,此外,周圍再無一人。
眾人沉默的坐在那裏,似乎都在等着掌門歐陽真人發話,但見歐陽真人低眉垂目,目光向着放在桌子上的血紅長劍看去。
半晌…
「陳師弟。」歐陽真人打破了沉默,道:「五脈會武大會因為這起特別事件而終止,所以現在我想先聽聽你的想法。」
陳雲易沉默了一下,道:「我也是第一次見到此物,想必應該是她在某種機緣巧合下得到的吧!」
厲天南在一旁冷哼一聲,道:「機緣巧合?陳師兄真是能說笑話了,你看我派門下弟子人數眾多,為何只有她能得到此物?真是機緣巧合的話,那這也太巧合了吧?」說着,又是冷冷道:「陳師兄,那天發生的情況,你也是親眼看見的,我倒是要問問你,這柄長劍可與湛瀘仙劍相抗衡,難道不屬於九天神兵麼?」
陳雲易冷聲笑道:「九天神兵又如何?縱觀普天之下,九天神兵多不勝數,而你我見到的奇珍異寶也不過是萬分之一而已。」
厲天南目光中顯露出憤怒神色,剛想怒聲反駁,只聽望月峰的天華大師冷冰冰地道:「我們見過的奇珍異寶確實只有萬分之一,但這柄長劍明明通體深紅,並且能與湛瀘仙劍相抗衡,難道陳師兄看不出這是一件邪物麼?難道你老眼昏花了麼?」
陳雲易冷哼一聲,道:「哦?聽聞天華師妹的意思,通體散發着深紅色光芒的便是邪物?那我倒要問問,太極山的夜晚往往黑的發紅髮紫,那麼是不是意味着太極山也變成魔教之地了呢?又或者說我們生活在這裏,全都變成魔教妖人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還請諸位先將我斬殺,如何?」
歐陽真人聞言眉頭一皺,道:「陳師弟,你怎麼可以說太極山是魔教之地,還說自己是魔教妖人,竟是胡言亂語!」
陳雲易沉聲道:「不敢。」說罷,轉過頭去,不在說話。
歐陽真人搖了搖頭,嘆氣道:「今日召集諸位前來,是想和大家商議一下,畢竟五脈會武大會因為這起特別事件而終止,並且這件法寶確實來歷不明威力巨大,所以我想…」話音未落,陳雲易突然鐵黑着面容,站起身,大聲道:「掌門師兄,你想將林若曦如何處置?」
歐陽真人雖然知道陳雲易脾氣暴躁,但沒想到他今日居然會有這樣大的反應,當下吃了一驚,眾人紛紛側目,只是周逸群坐在他的身旁,礙着臉面的緣故,連忙拉了拉他的袖子,低聲道:「陳師兄,掌門真人還沒有說完,你先別這樣激動。」
歐陽真人向他擺了擺手,沉聲道:「陳師弟,這件事情確實有所古怪,我身為太極掌門,自然要查處清楚,你放心好了。」
「我放心?掌門師兄恐怕是想叫我們青鸞峰門下眾弟子前來一一問話吧!」說罷,陳雲易鐵灰着面容,坐了下來。
歐陽真人緩緩道:「這件事情,我想青鸞峰門下弟子平日相處時間長久,可能會清楚一二,現在大家先想想看,為何這柄長劍放於此處,我們都不能掌控,但是一名修行不高的女弟子居然可以掌控,這是為何?」
眾人包括陳雲易在內全部沉默的坐在那裏,在座的都是各脈首座,這樣簡單的道理,他們自然都是清楚的,最後還是歐陽真人打破沉默道:「我想大家心中都是清楚的,這柄長劍多半是邪教之物,更是血煉之物,好比血靈珠之類的法寶…」話音未落,但見眾人面色都是微微一變,因為所有人都知道血靈珠是何法寶,只是這樣的法寶本就是至凶邪物,就連魔教之人都不敢輕易使用,因為若是使用不當,自身便會受到滅頂之災,但是現在類似魔教邪物的法寶卻出現在太極門下一名少女弟子手上,如何不令人驚訝?
此時,歐陽真人的目光又是向着陳雲易望去,緩緩道:「陳師弟,你說是不是這樣簡單的道理?所以把青鸞峰眾弟子帶來問話,是很有必要的。」
陳雲易站起身,淡淡道:「掌門師兄,你說的不無道理,但我要說明的是,林若曦不過還是個孩子,如何懂得這些事情?況且自從她來到青鸞峰後,這些年一直待在山上,從來沒有下過山,如何能遇到魔教之人?」
厲天南在一旁冷冷道:「陳師兄一口一個孩子,看來你還真是拿這個林若曦當成寶貝啊?只是陳師兄別忘記了,正因為她是孩子,才可能欺騙你,並且不讓你起疑心,另外,陳師兄有沒有想過她是魔教中人安排在我派的探子呢?」
陳雲易大怒:「厲師兄,你說的什麼混話?她是探子?那我是什麼?再說了,她如果是探子,為什麼要將此物運用在五脈會武中,難道她不懂得這樣做的後果?哼,要說探子,你們縹緲峰的前任首座才是探子吧?」
厲天南似乎被刺到了痛處,起身大怒道:「你混說什麼?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怎麼可以舊事從談,再說,我就是我,你怎麼可以拿我和已經叛離太極門的人相提並論?」
陳雲易臉色黑沉下去,冷聲哼道:「是啊,試問已經叛離太極門的首座身旁又有什麼好人,只怕是身正影歪吧!」
厲天南怒道:「什麼身正影歪,你的意思是說我也受了前任首座教唆,成為了魔教的探子不成?哼,我看陳師兄不單想說這句話,你應該還想說屆時我會和魔教妖人一起聯手消滅太極門吧?」
陳雲易淡淡道:「不敢,是你妄自猜想。」
「住口。」一聲大響,確是歐陽真人猛然站起身,目光直視着他們,怒聲道:「你們兩個真是放肆,當我這個掌門是什麼?是空氣?」
歐陽真人雖然平日中面容和藹,但是今日見二人說話有着劍拔弩張之事態,這才神情大怒,陳雲易與厲天南見狀,面容上顯露出吃驚模樣,立刻坐下,低聲道:「掌門師兄請息怒。」
歐陽真人稍微緩解了片刻,這才沉吟道:「陳師弟,今日我叫你們前來,一來想說明這柄長劍確實來歷古怪,看樣子應是魔教邪物,二來,我確實想召集青鸞峰眾弟子詢問一些情況,這樣有利於了解事情真相。」說着,頓了頓,正色道:「陳師弟,如果查明林若曦確實與魔教有所牽連,那我一定會將她逐出太極門派,你可清楚?」
陳雲易低聲嘆息一番,道:「是。」
歐陽真人點頭道:「陳師弟,我知道她是你門下弟子,所以你心情不好,我可以理解,但是此事事關重大,作為掌門,我一定要慎重行事,今日你先回去,待林若曦身體恢復好了,你在帶來此處問話。」
陳雲易站起身,竟是話也不說一句,轉身走了出去。
大殿之上,周逸群向歐陽真人道:「掌門師兄,陳師兄的青鸞峰一脈本就人丁稀少,所以他才如此重視門下弟子,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他心裏自然不痛快,這才說出剛剛那番話,你莫要生氣。」
歐陽真人搖頭嘆氣道:「我知道他心裏不痛快,所以不會放在心上…雖然陳師弟脾氣暴躁,但是我很相信他的人品。」說着,又向着周逸群道:「周師弟,這幾日你門下的那名弟子陸一凡,他的身體狀況如何啊?」
周逸群點頭道:「多謝掌門師兄關心,這幾日一凡的身體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若不是當天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他也不會…」
「周師兄,你就別說了,其實都怪陳師兄門下的那名女弟子…」厲天南還未說完,歐陽真人向着他擺了擺手,道:「好了,這些事情都過去了,現在莫要再提,待到陳師弟門下那名女弟子傷勢好了之後,再議不遲。」說話間,目光又是向着靜靜躺在一旁的那柄長劍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