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家村百里開外有一片山巒,翻過山巒竟然有一片開闊的草原,草原上流淌着一條清澈的河流。
這日清早,晨光熹微,初升的旭日將河水照得萬千灩光閃爍。一片水花中,一隻矯健的龍馬從河中一躍而出.
龍馬落在岸上,仰頭嘶鳴,隨着它抖動一身細膩油亮的白毛,金色的水花如同漫天碎玉飛濺。
它身後嘩嘩的水聲連接響起,水中陸續躍出上百匹龍馬。眾龍馬也仰頭嘶鳴,然後跟着領頭的龍馬撒蹄在一片大草地上狂奔,自由自在地撒歡奔馳。
龍馬沒有注意到,此時在對面的山巒上,露出七、八條身影。只見七、八個大漢都騎在馴服的龍馬上,望向野生龍馬群。
這些大漢均是身背長矛、弓箭,裸露上身,腰間圍着一圈獸皮,露出健碩的肌肉。
為首的一個魁梧大漢最為雄壯,足足有一丈高,一身極為精壯的肌肉如同一塊塊披着絲綢的鐵疙瘩,在陽光下油光發亮。一頭亂髮如雜草一樣蓋在頭上,鐵絲一般的絡腮鬍如被電擊一般的炸開,遮住了他半張臉,身上除了一張獸皮,連雙鞋都沒穿。
他目光凜然,不怒自威,有如怒目金剛。
幾個漢子身後還坐着三個同樣強健的少年,正是通過了金剛木測試,有資格前來狩獵龍馬的陳牧、鐵牛和應勉三人。領頭的魁梧大漢則是村中的煉體教練余頭。
剛才眾人翻過身後那片險峻的山崖,陳牧眼前一亮,前方眼界頓時開闊起來,遠處是一片連綿起伏的山峰,山峰下是一片綠油油的青草地,廣大無邊,一條蜿蜒的河流從草地中穿過,天空白雲朵朵。
他們近早出發,龍馬腳力着實讓人讚嘆,才一個時辰就來到了這裏。
「你三人下馬,到那片灌樹叢後藏好,一會我等將龍馬趕過去,你們就跳到選中的龍馬背上,後面能否馴服,就靠你們自己了。」為首的余頭交代三人。
三人應諾,迅速向草地中的一片灌木奔去,潛伏在灌木叢中。
余頭看三人埋伏妥當,打了聲呼嘯,帶着眾人「咿啊~咿啊~」呼喊着,催動坐騎從山上如飛般衝下來,直奔野生龍馬群而去。
草原上奔馳的野生龍馬受了驚嚇,紛紛揚蹄長嘶。
當先的龍馬比其它龍馬都要強壯許多,龍馬本來高大,這匹頭馬居然比其它龍馬還高了一頭。
聽到聲音,它奮蹄急停,回首望向衝來的眾人,顯然認出了這些人,而後憤憤不平地打了個響鼻,蹄子在地上蹬了數下,忽然反迎着眾人如閃電般奔來。
雪白的鬃毛迎風飄揚,頭頂血紅的角高傲的揚起,十分雄壯威武。
陳牧三人看在眼裏。陳牧心中嘆道:「好一匹威武的龍馬!」十分喜愛這匹頭馬神駿異常。
眾漢子身下的龍馬看見奔襲而來的野生頭馬,似乎露出畏懼之意,放慢了步伐,一匹匹都局促不安。
余頭粗聲罵道:「一群廢物!只知道怕你們老大,怎麼不見怕老子!見到你們老大就慫了,每次都要老子出面!」
說話間,余頭飛身下馬,如同一隻猛虎下山,赤手空拳朝着迎面而來頭馬赤足狂奔而去。
他一邊雄健狂奔,一邊興奮地吼道:「啊哈!看來你一直不服老子,今日又皮痒痒了,還想挨打?」
聲音滾滾而過,好像悶雷在耳邊轟鳴。他跟這匹頭馬居然是老相識了。
陳牧等人平日早聞余頭神勇無敵,現在看到余頭驚人的速度和氣勢,也是心中讚嘆。
一馬一人迎面對沖,都迅如奔雷,幾個呼吸間已經打了個照面,龍馬發出震耳欲聾的長嘶,高高抬起前蹄,向余頭直踏下來。
龍馬氣力大得驚人,陳牧心臟一陣急跳,擔心餘頭被那匹頭馬踏傷,卻看見遠處眾漢子嘻嘻哈哈,毫不在意,一個個沒個正形,心知自己必然是多慮了。
只見余頭大吼道:「啊哈!又來這招!」
他奮起雙拳,高高躍起向頭馬擊去。頭馬雙蹄正踏在余頭如小鍋般巨大的拳頭上,只見余頭身形微晃,又穩穩立在地上,頭馬則騰空而起,騰雲駕霧一般向空中飛去。
它空中扭動四肢,搖頭擺尾,居然巧妙的化解了余頭的勁道,穩穩的落在遠處草地上。
一群野生龍馬向它聚攏過來,跟在它身後,對着余頭不停的打響鼻,尥蹶子示威,寧靜的草原上頓時喧囂起來。
余頭帶來的七條大漢也策馬上前,齊聲為余頭吶喊。說是大漢,其實是七個身材高大強健的年輕小伙子,他們年輕氣盛,中氣十足,聲音響徹天際,聲勢比龍馬更為驚人。
兩邊好似兩軍對壘。陳牧三人第一次見這樣的情形,一個個看的目瞪口呆,又吃驚又好笑。
野生頭馬這回緩緩的踏碎步上前,離得遠遠的又停下來,仰首睥睨余頭,一副趾高氣揚,你奈我何的表情。
余頭怒笑道:「好孽畜,你每次都是手下敗將,還敢用這種眼神看我。再來!今天老子非要把你打成頭豬!」
頭馬不屑地搖搖頭,又仰頭挑釁般地看着余頭,就是不肯上前半步。
余頭心頭火起,大喝一聲,空中躍起足有數十丈,瞬息就落到了頭馬前,當即揮拳就擊,頭馬似乎早就知道余頭要如此,十分熟練地抬蹄亂踢,兩人動作奇快,轉眼間已經對擊了數十下。
那龍馬左踢右踢,出招隱然有驚雷之聲,又將頭低下,露出血紅的尖角,仿佛要去頂余頭。
陳牧心想:好剛烈的龍馬。他正想看一場持久鏖戰,卻發現那頭馬掉頭就跑。
原來頭馬被余頭雙拳砸得吃痛不過,剛才不過是虛晃一槍,乘余頭防禦之機,轉身逃跑。這樣的對敵程序,一人一馬早就熟悉無比。
余頭笑道:「到底是畜牲,每次都是這一招,從不知道換個方法。」說着大手一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頭馬尾巴。
只見余頭哈哈大笑,十分快意,笑聲未絕,他又大喝一聲,鋼鐵般的巨臂大力一輪,居然把三千多斤的頭馬給輪了起來,拋向空中。
這等神力讓人嘆為觀止,着實讓人震驚,遠處觀望的三個少年頓時對余頭無比傾羨仰慕。
原來余頭跟這匹頭馬對敵次數多了,每次都讓這頭馬掉頭跑掉,他追上了打一陣頭馬又跑,跑又不跑遠,戰又不戰完,如此反反覆覆,十分難纏。
他平時苦苦思酌對策,想到唯有抓住這匹龍馬的尾巴才能破解,為此他反覆練習迅猛一抓的功夫,今日果然一擊奏功。
頭馬空中嘶鳴,四蹄亂蹬,從幾十丈高的空中落下來,重重摔在地上。
陳牧正擔心摔傷了那匹頭馬,卻看見頭馬一躍而起,沒事兒一般,氣呼呼地沖余頭一甩頭,憤怒於余頭不按規矩來,然後轉身如飛般地逃跑了,這一回頭馬是真跑,跑得頭也不回。
陳牧看得好笑。他本以為這匹頭馬有多英勇,想不到原是匹擅長逃跑的龍馬。
兵敗如山倒,眾野生龍馬看見頭馬迅速戰敗,紛紛轉身如飛般逃跑。村中騎手見狀立刻策馬追了上去,口中不停地「咿啊~咿啊~」呼喊着,將龍馬群趕向陳牧三人躲藏的方向。
細碎的馬蹄聲急響,頭馬一馬當先,跑得如一道閃電,將它的兄弟們遠遠拉在後面,顯然是鐵了心身先士卒的奔逃,陳牧不由得大搖其頭。
眼看頭馬就要來到灌木叢處,陳牧心想,就是你了!他微微躬身正打算出擊,想不到快到樹叢處,頭馬忽然一個急拐,瞬間到了遠遠地另一個方向,然後一個急停。
身後的其它龍馬反應不過來,嘩啦啦地從三人隱藏的樹叢邊跑過。
「嗖!嗖!」兩聲破空聲響起,兩個人影急速從樹叢中飛出,不偏不倚的分別騎在兩匹雄健的龍馬背上,一人呵呵大笑,一人連聲怪叫,分別是鐵牛和應勉。
兩匹龍馬被人騎在背上,勃然大怒,嘶鳴聲聲,發狂猛跳,想把二人甩下身來。
鐵牛、應勉力氣都不小,怎麼會被輕易甩下來,他二人雙手死死攬住龍馬脖子,任憑龍馬撲騰跳躍,就是不鬆手,隨着龍馬群在草地上奔馳,轉眼奔到了遠處。
追趕馬群的年輕大漢們停下來,饒有興味地看着三個少年馴服龍馬。一個大漢指着遠處的頭馬笑道:「余頭,那匹頭馬簡直成精了,知道有人躲在那,每次都能躲開埋伏。」
「那頭馬的確不一般,它就算不躲開,村里也沒有幾個人能馴服它。」余頭點頭同意。
又一個漢子笑道:「要不是余頭神勇,我們可罩不住這幾個小兄弟。上幾次余頭沒來,兄弟們都被它踢得鼻青臉腫。阿建第一次馴服龍馬,就是被這廝踢得躺了一個月。」
聽到這話,余頭忽然想起一事,眉頭微皺。
「那小子怎麼還躲在樹叢里?」他指着遠處灌木叢里的陳牧說道。
陳牧剛才沒有什麼動作是嚇着了,還是故意錯過馬群,想打頭馬的主意?若真想馴服頭馬,這小子也未免太托大了。一會他要真惹怒了頭馬,還要注意救下這小傢伙。想到這余頭有些頭大。
一旁的應勇笑道:「陳牧一定是嚇傻了,忘了該怎麼做。」
另一位叫應子辛的年輕人道:「你們有所不知,陳牧年紀雖小,但是膽氣不小。他力氣也更大,跟我差不多呢。說不定這小子是想馴服龍馬。」
應子辛是應勉的小表叔,雖然大了一輩,但年齡也不過十九歲,比陳牧他們大不了太多,因為應勉的關係,他跟陳牧、鐵牛也很熟悉。
應子辛小小年紀已經達到煉體先天九層境界,在應家村年輕一輩中算是出類拔萃的一個。他若說陳牧氣力和他差不多,那麼按陳牧的年齡而言這等實力實在驚人。
眾人聞言都有些吃驚。余頭也詫異地「喔」了一聲。
眾人談話間,遠處頭馬判斷危險過去,得意洋洋地追着遠去馬群小步跑了過去。
它仰首挺胸,步履輕盈,邊跑邊咧開大嘴,露出如同人類般的大笑容,兩排白亮的大門牙閃閃發光。
果然和應子辛預料的一樣,陳牧剛才就是要等這匹頭馬,眼看着頭馬又一次慢慢靠近,他的心開始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
余頭遠遠大喊:「陳牧,不要惹它!」莫說他不太相信陳牧力氣和應子辛差不多,就算真的差不多,想要馴服這匹頭馬也是遠遠不夠的。
一是陳牧實力不夠,另外就是龍馬要認同一個主人,除了絕對的實力碾壓,更要跟主人感情投契。
余頭跟這頭馬早就是死對頭,頭馬打死也不會願意讓他當主人,要不他還真喜歡這匹頭馬。
頭馬聽到聲音,受驚回首看向余頭。
就是這時候!陳牧心中念叨着,他深深地貓下身子,然後舒展四肢盡力一躍,就像一隻長大的豹子迅猛撲出,准准地落在頭馬的背上。
頭馬措不及防,回過神後它勃然大怒。它從來沒有被人騎過,一股熱血湧上全身,迅速給它布上了一層粉色,熱辣辣的屈辱感讓它幾乎要氣瘋了。
它發力一躍,竟然跳起七八丈高,在空中亂扭身子。
陳牧想不到這龍馬能跳那麼高,簡直躍到了半空中。他忙用雙手緊緊摟住頭馬脖子,隨着那龍馬加勁落下,他除了雙手還抱着馬脖子,整個人都倒掛着飛了起來。
頭馬重重落在地上,陳牧也重重砸在頭馬背上,被砸了個七暈八素。
那馬見陳牧還在背上,反尥起蹶子,爆烈狂跳,陳牧雙手使出全力,才勉強不被顛簸下來,心中驚訝道:「原來這匹馬力氣那麼大。」
他只覺得手上的馬脖子仿佛蓄滿力道的龍軀,每一次搖動都有一陣陣巨力傳來,眼前天空大地亂晃,讓他根本沒有思考的餘地,只是下意識緊緊抱着龍馬脖子不撒手。
那頭馬也驚覺背上的人力氣不小,不由得十分煩躁。
它忽然就地打滾,陳牧只覺得天地翻滾,跟着頭馬在地上滾將起來,頭馬連滾了十來圈,立起身來,將陳牧身上臉上劃出道道血痕,但陳牧還是坐在它背上。
儘管雜草、污泥,血絲粘滿了一頭一臉,陳牧手上勁還是絲毫沒有減少,雙腿也夾得更緊了。
余頭眾人看見這一幕,紛紛呵呵大笑。
余頭伸手阻住意欲上前幫助陳牧的漢子道:「先等等。小子不錯!竟然能撐到現在,有好戲不看白不看,一會等他力疲了再去救他。」
他知道這匹頭馬的實力,雖然陳牧表現驚艷,但陳牧還是不可能將之馴服。
頭馬前踢後仰,搖頭擺尾,動作十分劇烈。奈何陳牧一身神力,它就是甩不下來,一陣急躁之後,它靜靜地站住不動了。
陳牧坐在馬上發覺得頭馬不再掙扎,心中驚喜道:這就馴服了嗎?原來也沒有多難!
想不到頭馬「哼」的噴出一個響鼻,出乎意料地如閃電一般奔跑起來,扯得陳牧在馬背上一個踉蹌,雙手幾乎脫開。
遠處觀戰的余頭眼神一凝,吼道:「不好!」
余頭看情形不對,忙從馬上直接躍起去追頭馬。
他速度驚人,每一縱躍都有十來丈遠,邊追邊吼:「小子快下來,危險!」但頭馬去勢如飛,全力奔跑之下余頭竟然追不上,眼見着它直奔草地邊緣的山崖而去。
陳牧回首沖余頭燦爛一笑,喊道:「放心吧,余頭,我今天定把它馴服了帶回來見你!」
余頭怒道:「蠢貨!」
陳牧哪裏還聽得見,他正騎在那匹頭馬的背上嗨呢,一轉眼一人一馬跑得影子都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