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之月 56．一言成讖

    趙佶聽了是神魂顛倒，心膽欲碎，渾身發顫，忍不住驚聲叫道：「難道，朕……朕的前世今身，竟然是……是……是……是那個亡國之君——南唐後主李煜？」

    「帝君前世為君，雖然造就了一位千古『詞帝』，卻為了兩個美人——劉氏姊妹，亡了一座江山，雖然是命里早已註定，也是令人可悲可嘆。今日轉世為君，再次成就了一位『畫帝』，帝君風流成性仍然痴心不改。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是要江山還是要美人，是要書畫還是要皇權，殷鑑不遠，帝君不可不慎呀。」

    九華玉真娘娘言之鑿鑿發自肺腑，是情真意切寓意深刻。

    趙佶聽得卻是句句驚心，忐忑不安。

    九華玉真娘娘用手在空中輕輕一抹，「風月寶鑑」連同鏡中舞姬立即消失不見。

    「朕是李煜，這怎麼可能？他不過只是一位亡國之君，朕乃盛世之主，這完全沒有可比性嗎！」

    「想朕風流儒雅書畫絕代，文治武功雄才大略，既便是乾隆也難以和朕相提並論，除非再加一個漢武才能和朕並駕齊驅！李煜算是什麼玩意呀！真是的，系統你搞錘子的毛線，故意的吧，不待這麼欺負人的。」

    「扯蛋，本故事純屬扯蛋！」

    趙佶呆呆想了許久，突然從夢中驚醒，顧不得什麼李煜，什麼江山，那些東西離自己實在過於遙遠了，還是身邊的人才會讓他牽掛，他想起了劉貴妃，忙忙又問：「劉貴妃方才雙目緊閉，似有危急，娘娘可知是什麼情況？」

    「帝君且先坐下，此事聽我慢慢道來。」九華玉真娘娘挽着趙佶回歸座位，繼續說道：「帝君九五之尊，一言九鼎，萬不可輕言妄語信口雌黃，要知道『口開神氣散，舌動是非生』。」

    「朕貴為天子，出口成旨，會有什麼是非？」

    「帝君方才說要帶劉貴妃來天上拜見於我，只怕是禍從口出，一言成讖。」

    趙佶聽了略為不安，「一言成讖！難道說朕的一句話，就能要了愛妃的卿卿性命？這……也太能扯了吧。」

    九華玉真娘娘雙指掐來，早知因由，嘆口氣說道：「劉貴妃愛你心切，聞聽帝君突然失蹤耽心你身陷險境，急火攻心，暗疾發做，已經病歿三天了。」

    「什麼？她都死了三天了，這……這……這……怎麼可能？」趙佶聽了，眼淚「唰唰！」流下，劉貴妃這百十日的恩恩愛愛，音容笑貌，一時湧上心頭。

    趙佶是心如刀割，真情流露嚎啕大哭，「痛殺朕也！朕只不過上天一次，朕的愛妃——你就棄朕而去，叫朕回去以後獨守空床寂寞難耐情何以堪呀！」

    九華玉真娘娘見狀，暗自搖頭，忖道：「帝君倆世為君，為情所困，號稱情種。又玩物喪志，不務正業，前番結局悽慘，不知此番會不會再蹈覆轍，看此情形，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簡直就是李煜的二世，已然不可救藥了。」

    趙佶正哭着，忽覺不對，雙眼夾着淚珠，問了一句：「朕不過才上天不久，半個時辰不到，怎的就數日過去了？」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難道帝君連這個也忘記了？」九華玉真娘娘提醒一句。

    趙佶馬上止住淚，站起身來，「如此說來，朕要回去送送愛妃，和她再見上最後一面。」

    九華玉真娘娘見趙佶凡心未泯，放着一個現成的神仙不當，現成的一個仙女老婆不要，卻急着下凡去見一位已經死去的女人，真是任性到糊塗透頂！不覺言道：「帝君，你本是天上神仙，何苦痴迷紅塵，戀戀不捨呢？」

    「紅塵滾滾，多姿多彩，花花世界，奼紫嫣紅，世界充滿各種愛，灑遍人間總是情，這個嗎……等朕有空再和你聊，現在朕要回去，娘娘你就別留朕了。」趙佶和九華玉真娘娘握手道別。

    九華玉真娘娘一聲嘆息，只好起身相送，「劉貴妃果然與我相似，她貌有仙骨，與仙家有緣。雖說是帝君一言成讖，命里註定，也是帝君因我才來天界，劉妃一片愛心，情實可憫，我就做一件好事，救她一救吧。」

    趙佶一聽九華玉真娘娘說能救劉貴妃，「卟嗵！」跪到地下，抱着娘娘雙腿求道：「娘娘施展仙術，救活朕的愛妃，朕一定好好報答娘娘。」

    抱着大老婆的腿讓大老婆救小老婆，只有趙佶這小子才能做得出來這種事情。

    九華玉真娘娘扶起趙佶，手中多出一隻指頭大小玉瓶，交到趙佶手中，說道：「玉瓶內盛着仙家一粒種子，名曰『生命之秋』，你回去用此小瓶放在劉貴妃心口之處，她自會醒來。待她醒來後，由她親手連瓶種下此粒『生命之秋』，可保她無恙。」

    趙佶收起玉瓶，一想到要和玉真娘娘分手，又有些於心不忍，雖然和她相見不久，趙佶已經處處能感受到玉真娘娘對自己的一份真情厚愛。

    要說還得是大老婆，不但心眼好，人也長得好呀！

    趙佶口中期期艾艾，欲走還留，欲說還休，正左右為難之時，玉真娘娘向外吩咐了一句：「送帝君回去。」

    話音剛落，殿外齊齊走進眾多仙女、仙娥，來到殿內，一擁而上，扶着趙佶向外走去。

    趙佶腳不沾地，此時真的是捨不得眼前這個天仙——九華玉真娘娘了，一步三回頭，顧盼之情溢於言表，「娘娘等朕回來，朕一定會回來看你。」

    九華玉真娘娘眼眶濕潤，揮手道別：「願帝君剪斷情絲，早脫塵俗，返璞歸真，我在這裏等你回家。」

    趙佶又流淚了，天上有個這麼個好媳婦，還回去幹嘛呀？這不是找後悔嗎！可是不回去劉貴妃命懸一線，怎能見死不救，一頭想着，一頭已經出了殿外。

    風流天子，就是多情！——總是吃着碗裏的還看着鍋里的。

    清風、明月早已將「八龍之馭」的「穆王神車」準備停當，趙佶急步上車，回頭再看一眼，只見九華玉真娘娘立在殿外階前，倚門而望，向這邊揮手示意。

    趙佶心頭一熱，拚命擺擺手，大聲喊了一句：「娘娘等着朕，朕一定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