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竟然沒有個去吃宴席的人樣兒
西下的太陽像個大火球,侵進青綠的蘆葦盪里,將萬頃綠波映襯地富麗堂皇,隨着微風的搖擺,變換着如夢般的多彩多姿的神態。橘紅色的霞光,也一同融入進碧綠的湖水,整個湖面,流光溢彩,波光粼粼。
壯美的微山湖,讓人看了多麼的開懷,多麼的壯志凌雲,多麼的自豪萬丈。
借着麥田的掩護,公安隊沿着崎嶇的小道,押着那幫子偽保長們,向湖堤邊疾走。
遠遠地,就看見湖水了,銀紅的,水天相接,水鳥翻飛,白帆點點,就像一條巨蟒,臥伏在金燦燦的麥浪里,分外暖心。
李善本腰身微弓着,提着手槍,帶着排頭兵,疾步行走着。
梁山上的阻擊戰,看來,摧垮了他的身子,山腰間的松樹枝椏,雖然保住了他的生命,但是,畢竟受了重傷,落下了殘疾。
他們,已經爬上湖堤了。
彭琦輝走在隊伍的最後面,他抬起右胳膊,用袖子擦一把額上的汗,站停下來,望一望前面,心裏頭頓時高興,呵!真有個「武裝大請客」的樣子。
只要這幫子傢伙上了船,行到運河裏,就由不得他們了,現在,甭管是騙是哄還是嚇,只要是能完成任務,打退鬼子的搶糧食計劃,粉碎敵人的以戰養戰戰略,就算成功了。
麥田的小道上,李善本帶着前衛班走在最前面,後面三十多個戰士,都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一色的短打扮,精神抖擻,身強力壯,短槍斜插在腰間,長槍背在右肩,整整齊齊,威風凜凜。
走在中間的那些個,就像麥地里的雜草,蔫頭蔫腦,磕磕絆絆。
太陽完全融到水裏的時候,他們已經走到了運河邊。
現在的微山湖,正是枯水季節,湖邊處,除了貫湖而去的運河,除了行船的壕溝,別的地方水很淺,只能打赤腳涉過。
這個時候,這樣的複雜環境,正是最容易出危險的時候。
民警個個手平端槍,槍頂着火,一個對一個,全無息的往前走,好在被「請」的,都還挺老實,也沒碰上鬼子的汽艇或者巡邏隊。
當然,這時候的他們,絕對的不敢有非分之舉,他們知道,誰,只要有點歪主意,槍子兒馬上就會鑽進誰的腦袋裏,殺一儆百,是有個腦袋就能想到的舉措。
走了約莫三四里地,天,已經黃昏了,朦朦朧朧間,就見到一片密密的葦塘,隔住了水波蕩漾的運河,晚霞最後的餘光,也把綠葦染成金黃,風又颳得狂舞,滿耳朵里「颯颯」聲響。
李善本佈置好警戒線,又前後的巡視一邊,見沒有啥意外,就朝着彭琦輝點點頭,彭琦輝也會意,左右看看,只有滿湖的風景和滿耳的風響,就朝李善本也點點頭。
李善本明白,就上前,對着蘆葦盪,「啪啪啪」,連拍了三巴掌。
片刻功夫,蘆葦盪里,也響起回的巴掌響。
這顯然是事前約好的暗號。
片刻功夫,七條小船,齊刷刷地從蘆葦盪里劃出來。
打頭的正是趙老大的老父親。
老頭兒銀白鬍鬚,大敞着胸脯,瘦骨嶙峋的胸脯更現出來剛毅和頑強,老頭兒一邊弓身子撐船,一邊老遠的招呼,「彭隊長,船都是俺村的,上來吧!」
李善本把手槍往腰裏一插,笑嘻嘻地開言,「老頭兒,看你瘦的見骨頭,還有撐船的勁?」說着,彎腰,伸手,抓住了老頭伸來的竹篙,再一使勁兒,小船就牢牢地靠在了岸上面。
老頭一邊靠船一邊吹乎,「咱老漢,人瘦勁頭足,劃個十里八里的罩子,氣不喘。」
「吹牛不上稅,可着微山湖,吹吧你。」李善本邊上船,邊揶揄他。其實,他這是在營造氣氛。
「不信?」老漢在彭琦輝面前可是不服氣,四下里瞧,看見了目標,馬上欣喜,「哎哎,這不是朱家大小子,朱家爺們,朱村長?朱友煥,要不是俺在了黨,俺一篙,准能搗死你,信不?」
朱友煥那個尷尬,恨不能找個老鼠洞鑽進去,慌忙着裂開嘴巴子尷尬着笑,「爺們爺們,俺不對,這不跟上山學習去?」鞠躬作揖,慌忙着上了另一條船。這時候,他可不敢惹這老杆子,要知道,他們兩家可是有血仇的。
天全黑時分,一行小船靠了岸,他們來到微山湖的最深處,一處湖心的小島上,名字叫張家墩兒。
一個藏匿在蘆葦深處,有着七八戶住家的土墩兒。
從這裏上船往東行,到天亮的時候,就能到湖東的獨山島,從那裏上岸,再穿過三道封鎖溝,就上桃花山了,這是條最近、最安全的水道。
這島兒也是小延安,島上的住戶,早一天就接到通知,男人在湖裏打了一天魚,女人也蒸了一天的地瓜面窩窩頭,現在飯已經做好了,滿島上清香加魚香。
彭琦輝一行上了島,先安排被「請」的客人吃飯。
這些人,平日裏養尊處優,悠閒慣了,如果讓他們餓一夜肚子,那比宰了他們還難受,不知會生出多少是非來。
這些傢伙兒,大概是真餓了,見端上來的是草魚、鯉魚加窩頭,還有貼鍋餅,就窩子蹲下來,扯起筷子就吃,一個個吃得兩鬢冒汗,雙腮發紅,吧嗒嗒的咀嚼咽食的聲音,山響。
陸續地,其他小組,或上岸,或來人,或捎信,全都進了湖區,有的已經坐上了船,向湖東行進。
彭琦輝放了心,見那些偽保長們吃飽了飯,就命令他們上船,讓李善本帶警衛排押着,向湖裏夜行。
夜黑時分,彭琦輝開始了計劃的第二步,帶着其餘的戰士,坐上趙老漢的小船往回走。
按照計劃,他要去啃最後的,也是最難啃的骨頭——塘口鎮的那些個傢伙兒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