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忽悠「本」夫捉「奸」夫
幽桂園裏「姦情」里的腌臢事兒,太有戲劇性了。許秀文里外結合開藥方,一下子把國辛打出來。
晚飯,許秀文又越廚代庖了。
大老許狡黠地眨眨眼,「今夜晚,國鬼子可要耍足光棍,能看足了『良辰夜景』呀……『良辰夜景奈何天』 ……」
大老許的花旦唱功,確實差點勁兒。
許秀文抿嘴兒笑了笑,沒言聲兒,接過托盤直徑往外走。途中,他又加了事先準備好的巴豆粉,每個菜里一小撮。
嘿嘿,嘿嘿嘿嘿。
又是那個捏鼻子的「就我一個,把東西送進來吧」的「女八路」腔。
許秀文主意已定,計劃周全,才不會多理會國辛的下三爛,也不言語,徑直地把托盤徑直地放在窗台上,轉身就走。
沿着碎花石徑,許秀文出了「幽桂圓」小院。
許秀文低頭看路,悠悠地往外走,盤算着晚上的行動。不想,正撞在一個人的身上,連忙定神看,被撞的人是金醫師。
——嘿,想誰誰到,運氣來了,門板硬是擋不住。
路燈下,金醫師西裝革履,背頭眼鏡,與平常的醫袍加身相比,瀟灑帥氣,道貌岸然,別有一番看頭。
金醫師原來是徐州一商家的富貴子弟,念高中時,因與情敵共爭一個同班校花,失敗後萬念俱灰,放下情詩念醫學,發誓再不與女人打交道,把感情的發泄,寄托在給人家的開膛破肚上,畢業後,經熟人介紹,來到這巨野醫院,做了一名外科醫生。
慾念這東西,屬野地里的草,見風就長,壓是壓不住,除是除不掉的。
去年秋天,四老虎把妹妹鄧雲英按進了巨野醫院,當了只會擺譜熊人的一把手院長。
這鄧雲英,從小隻知道剮豬毛,洗豬腸子,見過的只有豬大糞味兒散的地盤兒大,進到醫院裏,可是開了眼珠子,尤其是金醫師,金醫師的風流倜儻,一下子把她的魂兒勾走,金醫師的甜言蜜語,一下子把她的眼兒捂死,鄧雲英當下把金醫師身邊所有的麻雀烏鴉全轟下了樹,踹了「原配」那「綠帽子」, 乾柴烈火般,一頭扎進金醫師的懷抱里,過上了今夕不知道是何年的好日子,豬一樣肥的漢子身,也跟着四哥雞犬升了天。
而金醫師呢?原本的一個風流種子,原本的瞧見鄧雲英的黑壯女身子就噁心,但這豬族裏的美嬌娃,外賣的門口掛的可是院長的綠幌子,屋上頭還遮着四老虎大司令的陰涼涼,自然的,就成了沉魚和落雁,貂禪和黛玉,見這樣的寶兒送上門,自然是喜出望外,於是就一見鍾情,當晚就勾搭到了一塊,從此後,這金醫師常常瞞着左右,鬼賊似的溜進幽桂園,餓狼樣的向鄧雲英偷情送暖。
但是,時間一久,鄧雲英就成了土財主進城,又像熊瞎子掰棒子,慌不擇路的吃飽肚兒後,豬圈裏面開始挑了食兒,見國辛更風流,更瀟灑,嘴巴巴更甜,幾天功夫,就又順上了國辛,一次次地,越來越頻繁地攆金醫師去巡診。
金醫師這次去菏澤,鄧雲英安排他一巡就是五天整,今兒,好容易回來了,趕緊地了了他的手頭事兒,就急急忙忙地趕往幽桂園。
許秀文已經胸有成竹,熱乎乎地搶先打招呼,「金醫師,回來了?」
金醫師不傻,知道許秀文的來頭,趕緊着巴結、回敬,「是許文書呀?徐大哥好。」又見許秀文從幽桂園裏出來,趕緊着以退為進地摸情況,站下來,長嘆一氣,「唉,回來了,在外面可是累死了,苦死了,唉。」
「這回,一定不走了吧?!」許秀文沒理他的為賦新詩強說愁的茬,笑脈脈地幸災樂禍。
金醫師一下子氣惱,「他娘的,這樣的好事兒,能輪到別的人?過兩天,還得去。」
許秀文也站下,兩隻胳膊一抱,「唉,功在外面,敗在內呀,有得就有失呀,你說,金醫師,是這理兒不?」
許秀文一付極神秘並且極關心的眼神兒瞧着他,「恕我高攀,邀您喝一盅?」
金醫師貪杯且明白, 許秀文這話里就是說,今兒幽桂園,他是萬萬進不得的,其中定有故事,當下,只能,無奈,就爽快地,滿口應了下來,而後緊跟着許秀文走。
許秀文讓大老許炒了兩個菜,起了一瓶微山湖菱米老白乾,圍着大老許的鍋台,三個人喝起來.
酒過三巡,金醫師就迫不及待的述說心裏的焦急事兒:
——這英子,咋回事兒?突地對咱不冷不熱起來,現在呀,我連幽桂園也難進了,就覺着,我熱身子掉進冰窖里,還像發熱打擺子。
「還英子?哼。」
許秀文暗地裏把嘴一撇,冷不丁地言一聲。
大老許卻大大咧咧地應上答,「鄧院長在家呀!早晨、晚上給她送飯,還聽見她說話呢。」
「你見到她了?」金醫師的眼珠子,唰地一亮,就像電燈泡倏地發了光,腦袋向前一伸,再一伸,眼珠子唰地瞪得比電燈泡還大還亮,試探着急急地問。
「沒有。不過,她倒是想讓俺進她的門。」許秀文身子一張,進了燈亮里,「只不過,朋友妻不可戲,俺可講義氣,鄧院長浪也是金醫師媳婦的浪,別人官再大,勢再大,也不能橇金醫師的盤子,刷金醫師的鍋,金醫師,你說,是這個理不?」
「是是是,」金醫師讓許秀文扇乎得氣急敗壞,「這個不要臉的浪娘們,準是關上門,和哪個新鈎上手的野男人干那事!您是不知道,那浪娘們,拉上男人不撒手,那勁兒毒着吶,不把男人累癱、抽乾淨,決不會讓下床,哼,我可是知道!」
金醫師氣得眼珠子鼓金魚。
許秀文燈影兒擺擺手,「唉,老金,天底下女人有的是,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再說,那李逵的黑樣,那魯智深的腰,那可是歪脖子樹呀,保不準是吸血鬼托生的,小心把你弄了個精盡血空。」
金醫師唉聲嘆氣,「許文書,你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過着神仙樣的日子,品不見人欺人的滋味兒,俺和你不一樣,只有靠上鄧院長,才能借上鄧司令的光,混個一官半職的,」金醫師越說氣越壯,「上次出巡前,我專門吃了大力丸,把鄧院長弄舒服了,在床上,她可是許了,讓俺當外科主任,我當上主任,再想法子當院長,哼,等俺羽毛兒翅膀長齊全了,哼,哼哼,小乖乖們,等着。」
許秀文見火候到了,趕緊地把他往坑裏引,「金醫師,醫高八斗,相貌堂堂,這湖西,還有比你強的?就現在,幽桂園裏面的那男的,能三頭六臂?不信。」
金醫師這會兒就覺得許秀文親,「你說的這事兒,我覺得,小英子準是上了當,」金醫師捏着酒盅發呆,「這陣子我不在家,小英子的那癮,准發了,那哪來的野狗,乘機鑽了籬笆子,」說着說着金醫師動了氣,「他奶奶的,今兒,我倒要看看,是哪個烏龜王八蛋,敢騎着我的頭上拉屎?揍他娘的個龜孫!」
金醫師氣得小臉煞白,兩眼珠子通紅,怒氣沖沖,「啪」的一聲,拍在鍋台上,咬牙切齒,兩手拍打着胸脯喊,「堂堂巨野醫院,竟敢有人強姦鄧院長,也不怕天打五雷轟!今晚上,老子定要捉姦捉雙,把那野狗宰了,把那破鞋的老臉,撕八半!」
「好!老金,是個爺們,你捉姦,我堵門,算我一個!」
許秀文猛地站起,一拍胸膛,信誓旦旦,大義凜然,為朋友,三個肋巴骨,插刀。
「許仙仗義,也算我一個!」
大老許受了感染,大喊一聲,再拍一拍坦露的大肚皮,象過年放了個響鞭節一樣。
許秀文更激動,「奪妻之恨,殺父之仇!把那個,敢搶咱金醫師媳婦的王八蛋,我我扇他個滿嘴找牙,揍他個趴炕一月!」
許秀文把褂子一扯,兩手卡腰,「還是金醫師說的對!捉姦捉雙,到底看看,那個王八蛋是誰?!」
他的牙咬得咯吱吱。
「對對對,還是許文書想的周全,我倒要看看是哪個龜孫王八蛋敢撬我的門縫!」金醫師牙咬得也咯咯響。
當下,三個人定好了夜晚 「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