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往昔錄 第12章 相見不見

    四月七日，午後。

    石樾楓正坐在書房裏瀏覽這個月的賬目明細，窗外陽光明媚，窗內的藤蔓將陽光擋在外面，只留出一絲縫隙可以讓陽光直射書桌對面的白牆。一位下人從外門進入，敲響了書房的第二層門。

    「進來吧。」

    下人是一個精瘦的年輕人：「石老闆，留仙鎮玉登仙差人送來一封書信與一張請柬。」說着，下人將兩樣東西放在了書桌上，退下了。石樾楓放下手中的賬本，先是拿起請柬看了看，之後拿起書信打開一閱，看完後他的臉色越發難看，直至怒氣上心，一把扔了書信。原來，京城王公公將在留仙鎮饕樓舉辦自己五十歲壽辰的宴席，玉登仙作為主辦方向江湖各地發了請柬，同時也包括他的老朋友石樾楓。王公公的壽辰是六月初六，正好春末夏初，是個好季節。王公貴族一向是不好得罪的，石樾楓心中亂如麻，當年玉登仙為了能在杭州增強勢力，偷偷派人給石樾楓下毒，導致他如今不得見半點日光，否則渾身將痛如火燒，五臟六腑內焚而死。他本想作以還擊，可實力遠不比玉登仙，他與官府早有勾結，若事情鬧大怕是官府會插手進來，只能在暗地裏偷襲破壞給對方製造麻煩。但這種事情做久了，他自己都覺得太窩囊。玉登仙在這時候請他出席壽宴，是無論如何想置自己於死地。可京城王公公的壽宴，不去是死罪，去了就是死路。

    就在這天晚上，一個頭戴黑斗笠，雙眼如夜海般蔚藍的人與他談了筆交易，石樾楓答應了，儘管他心中對忐忑，將信將疑，但也大膽試了一下，他把自己的性命賭在了這個人身上。

    四月十日，夜。

    百里香早早地從園林後門出來，她踏着青草包圍着的青石板路，走到了那個枝葉生長，春花爛漫的樹林小路上。她等了一個時辰，在這一個時辰里，她努力嗅着春天的氣息，望着柔美的月色，想着美好的未來，是和他的未來。然而她等着等着，就過了子時，漸漸的，天開始泛白了，她等的人依舊沒有來。此時在園林後門的角落裏，一個身穿青灰色長衫的男人正看着她，嘴角露出一絲無情的笑容。

    京城，衛府。

    「你，害怕了？」衛平看了一眼衛千瀾。衛千瀾沒有說話，可也難壓抑住心中的不安和擔心。

    「你不要慌張，我知道你的性子，你不愛說話心卻很細，做事情喜歡追求完美不讓別人挑出毛病，特別是給我做事更是不想聽到我的指責和批評。」

    「千瀾願聽父親的教誨。」他心中更慌了。

    「其實我這些年對你不過問，就是想磨一磨你的性子，讓你能做每一件事情都經不得別人批評從而達到最好。」

    衛千瀾有些糊塗。

    「其實我知道你這次並沒有前去杭州為我取畫，因為你膽小，所以你找了一個比你更合適的人來幫你。」

    「父親……都知道了。」

    「為父當然知曉。你做得很好，懂的利用別人為你做事。聽說你還用七龍八步陣試探了那個人？」

    「是的，他，可以全身而退。」

    「很好，你做得非常好。在這個世道，想要做出一番成就，就得學會利用身邊的人，儘管一開始心中會有愧疚，但以後你就會發現，在利益面前，感情並沒有什麼作用，你不對別人狠心，別人就會對你狠心。」衛平投下了一枚棋子。

    衛千瀾恍然大悟，突然覺得自己面前的人是個陌生人，不是他曾以為的那個父親。他投下一枚棋子：「那敢問父親，您，是一直在利用我嗎？」衛千瀾不敢直視衛平。

    「呵呵，你覺得我是不是在利用你呢？」衛平笑道。

    衛千瀾不知如何回答更不敢回答。衛平看出了他的心思，便直言不諱了：「我的確是在利用你。不過你要知道，我不僅僅是利用你，還包括千瀚和千海，但你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

    衛千瀾心中不是滋味，還是聽到了他最不想聽到的話：「那我又是如何重要？」

    「你認識的那位江湖摯友甲子星，他身上有我需要的東西。」

    「什麼東西？」衛千瀾已猜出大概。

    「就是他佩劍上的月光石啊。只是東西不在他身上，我還需要你幫他找回來。」

    「您為何執着於一塊石頭？還請說出原委，我好想辦法幫助您取得石頭。」

    「學會套我的話了，呵呵，長本事了。告訴你也無妨，江湖上幾十年前就流傳着一個前朝麒麟寶藏的秘密，而開啟這個秘密的鑰匙就是北宮大師所鑄的兩把寶劍。」

    「您當真相信寶藏是真實存在？」

    「當然。你也應該有所察覺，不僅僅是我，放眼整個大明，對寶藏虎視眈眈的人也不少，杭州留仙鎮的玉登仙，萬燈街的石樾楓，京城東廠王公公，以及西域的月牙駝鈴等等。這麼多人明爭暗鬥就是為此。」

    「我知道了，父親。我會盡全力幫您奪取寶藏。」

    「為父身為官府之人，自然有許多不便之處。我也老了，其實也沒什麼精力去爭去搶，你若能夠奪得此寶藏，便是你的。」衛平長嘆一口氣。

    「父親。」衛千瀾一陣感動：「父親，您能告訴我母親的事情嗎？千瀾自記事之日起便沒有見過她，心中無比牽掛。」

    衛平想了想，說：「當初我為了打探麒麟寶藏的消息，獨自去西域遊歷，準備翻越未平山，誰知山路兇險，我不小心跌下山谷，還摔斷了腿。不知過了多久，一位西域面相的女子發現了我，把我救回家中，她的父親是位村醫，治好了我的腿。當時我在山中與外面失去了聯繫，我怕被人發現便一直住在女子家中。後來我們互生情愫，就在一起生活了，之後便有了你。」

    「那父親後來為何拋下了母親？」衛千瀾有些激動。

    「後來我府中之人發現了我，我便得儘快回京，以免眾人生疑。可你的母親不願與我同去……」

    「然後呢？」

    「我的父親為了不讓此事敗露，便在我離開未平山後，將你母親一家屠殺了。」衛平說到此處聲音顫抖了。

    衛千瀾聽到這番話，並沒有覺得傷心，反而他覺得讓人惋惜。同時他也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

    「瀾兒……」

    「父親，您什麼都不用說。我定會奪得麒麟寶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