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驚慌中伸手接下戚原掌力,承受不住大悲手千斤之勢,早已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靈兒走上前來探他脈搏,發現師兄真氣紊亂不堪,受了不輕的傷,暗暗吃了一驚。他弄不明白師兄在那情急關頭,為什麼不用御劍之術。然而當務之急趕緊找個地方給他療傷,平穩他體內的氣息才是。此時火堆上的柴火還在燒着,夜晚風涼,正好將他扶去那邊取暖。又因為他已經完全沒了意識,靈兒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弄過來,也是累得氣喘如牛。稍作休息之後,趕緊盤膝坐下,雙手按在葉明後背,氣定凝神,將體內靈氣注入他的體內,引導真氣流入丹田。
他就這樣給葉明療傷,大約有一炷香時間,才見葉明真氣歸於平穩,靈氣流入紫府之中開始自行療傷。
靈兒懸着的心這才放下來。
夜深人靜。
冷風吹動果樹枝葉吱吱怪響,枯葉不知落了多少。
靈兒站起身來,向那房屋處看了幾眼,心想:「既然這裏是人家,就算主人不在,起碼還有一兩張像樣的床鋪。待會兒找幾束雜草來將就鋪上,度過今晚再說。」火堆中撿起幾根點着的柴火,束成一把攥在手上,向那屋子緩步走去。
剛靠近房門,只聽到角落的陰暗處傳來窸窸窣窣聲。靈兒以為那伙匪徒中途又折轉回來,停下腳步,暗引劍訣,將火把照了過去。這一看,原來那裏還綁着兩個老人,並不是什麼匪徒。看他們眼神慌張,十分害怕,不用想肯定是那伙匪徒幹的好事。
靈兒正要上前為他二人解綁,將人放了再來問話。那兩人誤以為靈兒不懷好意,急得將身子縮捲起來,往牆邊又靠了進去。
靈兒又上前了一小步。「我不是壞人,兩位不要害怕,那伙強盜已經被打跑了。」
兩位老人看他年輕輕輕,不知道說的是真是假,還是保持警惕,不願讓他過多靠近。
靈兒仍然耐着性子。「我們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走到這裏迷路了,本來打算到你家來借宿一晚,明早天亮就走。要不我先給你們解綁,具體的細節等會兒慢慢再說。」
這時兩位老人凝視了他許久,見他長得眉清目秀,不像是個惡人相。那老頭子方才長嘆一聲,將後背被捆住的結露了出來,由他幫忙解開。
靈兒一面解繩一面問道:「爺爺怎麼稱呼?」
那老頭子將手取了出來,舒展手臂,又活動了下脛骨。「真是活見鬼了,這種荒山野嶺居然還有強盜出沒。老漢名叫秦湘齊。」又指着那位老婦道,「這是我的老伴,叫她蕭奶奶就是了。還沒問小哥怎麼稱呼。」
靈兒解完秦老爺子繩索,又來幫助蕭奶奶解繩。「我叫倪啟靈,叫我靈兒就是。」
秦老爺子呵呵笑道,「靈兒?倒像是個姑娘家的名字……剛才你說那伙匪徒都被你打跑了,就一個人嗎?」
「倒也不是,還有我的師兄,不過剛才不小心受了傷,現在動彈不得。」
蕭奶奶在旁啊的一聲,站了起來。「不會有事吧,老媽子懂點刀創藥,趕緊給他敷上,別出人命了才好。」
其實這倒不是什麼刀傷劍傷,外用藥根本管不了事,況且葉明還有紫氣護體,頂多昏睡一會兒就沒事。不過蕭奶奶心意還是心領,靈兒道:「倒也不用,休息一晚就好。」
秦老爺子想到外面風大,讓一個患者在外面吹風,容易使病情惡化,忙道:「那就趕快把他扶過來休息,別讓他又受風寒了。」
三人正自說着,只聽到那頭傳來一陣嘔吐聲。二老急忙跑出去,只見火堆旁一名少年男子正在嘔血。兩人猜想應該就是靈兒口中說的那個師兄了。慌忙上前攙扶,將他扶來房裏休息。
靈兒給他療傷時,葉明已經有了意識,這時聽到有人靠近,又見靈兒走在二人身後尾隨,也不知道這兩人是什麼來路,見他們滿臉關懷之情,搖搖晃晃站了起來。「不礙事,只是體內殘留的淤血,吐出來就好了。」
他雖沒事,可剛剛鬥武時的陰影還是揮之不散,靈兒滿臉幽怨,恨不得說他幾句解氣。「虧你功夫還在我之上,怎麼被人傷成這樣。還好我出手及時,不然你連命都沒了。」
葉明自然感激師弟救命之恩,他自己起了好勝之心,以為所練劍法足夠應付過來,後來被他二人追得過緊,一下子就亂了主意,現在被靈兒埋怨,他自然是無話可說,只是搖頭苦笑,好不尷尬。
蕭奶奶為了緩和氣氛,插過話來。「外面風冷,有什麼話我們到屋裏說去吧。」
兩人這才隨着兩位老人進屋。秦老爺子又忙着去找來一盞油燈點上,蕭奶奶趕緊遞過兩顆凳子來給二小坐下,自己也陪在旁邊。
秦老爺子點好了油燈,跟着也坐了過來。兩位老人住的房子不大,家裏只是簡單的擺設了一些家用器具:一張四方桌,幾根凳子,還有一個簡陋的廚架,裏面放着不少碗筷,屋子有了年代,四壁黢黑,非常難看,不過總體上收拾得倒也還算整潔。
蕭奶奶簡單給葉明做了下介紹,葉明也通報了自家姓名,說了些客套話,彼此算是認識。秦老爺子看他兩人年輕不大,長得又都相貌清奇,十分喜愛他們。話也不免多了起來。「沒問兩位小兄弟是哪裏來的,這種荒山野嶺,幾年見不到個生人。我看你們年紀也不大,只怕是走錯道了吧。」
葉明正想回答他話,一旁靈兒嘴快,早已接了過去。「正是這樣呢,我們本來在王老闆家做客,受不了他的熱情,我和師兄商量好,沒跟他囉嗦就跑了。哪曉得這條路這樣偏僻,走着走着就天黑了。還好這裏有人家,不然今晚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咦!還沒問秦爺爺,這裏就只你一家嗎?怎麼有人鬧到這裏,居然沒有一個人上前幫忙。」
秦老爺子知道這位小兄弟年紀太輕,對於人情世故還不是太通。「你要問到這事,那就有得話說了。」
「怎麼講?」
秦老爺子臉色忽然沉了下去。「早在老漢年輕的時候,這裏還非常熱鬧。村里住的人不多,雖然只有三十來戶,生活過得還算安逸。後來村子的年輕人遭人蠱惑,紛紛外出大地方找事,常年不願回家。老人搭理不動土地,仍由它荒廢,地方就不在那麼熱鬧了。也就是十年前,村子突然迴轉一個年輕人……」他說到這裏,停了一下。
蕭奶奶剛聽到年輕人三個字,突然抽噎起來,淚水哇哇往下流。秦老爺子看了看她,一臉無可奈何。
兩人不敢打斷秦老爺子的話,只是在旁認真聽講。蕭奶奶卻突然起身出屋,到外邊哭去了。秦老爺子扭頭看了一眼,並不追趕出去。兩人正想問他怎麼回事,只見他又深深吸了口氣。「沒錯,其實這個年輕人就是老漢的兒子——阿寶!」
兩人不由得心裏起了疑惑:怎麼秦老爺子還有一個兒子?
秦老爺子道:「啊寶不知道在哪兒給人做事,落得一身病,回家不到一個月就死掉了。」想到白髮人送走黑髮人,秦老爺子突然情緒失控,話聲哽咽。
「啊?」
此間事情複雜,本來秦老爺子也不願提及,既然兩人問到,就把事情的原委講述出來。
早年這裏的村民們都過着自給自足的農耕生活,雖然不能大富大貴,但也可以衣食無憂,生活悠閒。突然有一天,村里來了個陌生人,勸說年輕人跟他一起出去打工。剛開始那些年輕人都沒幾人願意跟隨,覺得這事不大靠譜。但也有幾個膽大不怕死的跟他走了。這幾個年輕人一去就是一年,家裏沒有收到任何關於他們的音訊。很多人都猜測這幾個年輕人多半是遭遇了不測。這幾家人也漸漸的對他們不再抱有生望。可是到了年底,這幾個出去的年輕人居然又都回來了,而且還穿得一身錦羅綢緞,看來在外地掙了不少錢財。這一回家可謂是風光無限,成了村裏的一顆明珠。村里也因為他們的回來,變得熱鬧了不少。
其他年輕人看他們賺了大錢,紛紛上門求帶。次年村里幾乎所有年輕人都跟着出去打工,村里就只剩下年邁體虛的老人。自然,這批年輕人中也包括了秦老爺子的兒子——秦阿寶。老爺子聽說兒子也要跟着出去,起初不太贊成。但最後還是沒有拗過兒子,事情由了他。
這事本來也是一樁好事,秦啊寶出去的兩三年間,也給家裏積攢下了不少錢財。而且那時候還在外地找了個媳婦,給他二老添了個大胖孫子。眼看村民的日子一天一天富裕起來,許多年輕人都不滿居住在這窮鄉僻壤之地,都要把家遷出大山。秦阿寶自然也有這樣的打算,只是二老安土重遷,始終不同意遷移想法,秦阿寶不得已才做出了讓步。
就在孫子4歲那年,秦阿寶在外地得了一場怪病,不能再繼續打工。沒奈何,八月初就擇轉回家養病。然而回家沒待多久,還是躲不過命運捉弄,就此一病長眠。這年村子也不知道犯了什麼煞星,近半村的人都得了他這種怪病,這時許多村民都將矛頭指向了秦家,紛紛指責秦阿寶不該把魔障帶到村里中來,害得大家跟着遭了秧。眾村民聚集商議,打算將秦家趕出村子,以除魔障。那段時間村民鬧得秦家雞犬不寧,日子已經沒法過。秦老爺子在萬般無奈之下,只有選擇以死相逼,由此才得以保留下來。
小村因為這種怪病死了不少人,剩餘僥倖活下來的,也是整天提心弔膽,害怕哪天一不小心災難就降臨到自己頭上。整個村子籠罩在一片恐慌的陰霾之中,這時候很多村民都選擇搬到其它地方,躲避災星。好好地一個村莊,就這樣只留下了不足五戶人家,而且都是年邁體弱的孤寡老人。直到去年,又走了一位老人,現在整個村子剩下來的,就只有他們秦家二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