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又上一竿,陽光越發清亮,疑城的天空湛藍如洗。
在那棵城民區旁的巨大菩提樹下,靜靜站立着一個人。
他仰面望着這棵菩提樹,心中竟是生出一片詭異而純淨的安寧,他摸了摸胸口那個形狀奇怪的吊墜——那其實就是一個佛印墜子,連他自己都無從知曉,他的師父為何會送給他這個奇怪的墜子?
那墜子時常在將一些神秘力量傳輸給他的心臟,他是神色安靜而略顯憔悴的菩提靳。
那李佳桐和呂妖嬈呢?
倆女在人群中,這會兒正趕熱鬧準備前去觀摩拜塔大典。
他們三人怎麼來的?
先前於那塔中,李佳桐敲響了鐘聲,不想各自竟走入了其中一人的內心世界。
李佳桐走進了菩提靳的世界,菩提靳走入了呂妖嬈的世界,而呂妖嬈則走進了李佳桐的世界。
事後,三人對此一直緘默,隻字不言。
再一聲鐘響,他們在一片赤光中被直接傳送到了疑城,正是在這棵菩提樹下。
「爹爹,爹爹,我在這兒呢,小黑牛看見你了,爹爹...」
忽然,菩提靳腦海猛然一陣嗡鳴,他清晰的聽見了兒子小黑牛的聲音,可又在剎那之間那聲音消弭逝去,緊接着大腦一陣劇痛,當即他整個身軀豁然化為一道虛影,而後掠過長空消失不見。
「莫不是要發生什麼事情可麼,這疑城天空好久不曾見得修士飛越了?」
「英雄所見略同,這幾日在下心中時常無端恐慌,怕是要發生大事了~」
幾個眼尖的城民見得空中人影划過,皆是奇怪不安。
確實,疑城有規定,在一般情況下絕不允許修士越空招搖過市,主要是城主府擔心引起變故,大家都在疑城中似是因疑而被牢獄的羔羊,少一事自然更好。
畢竟全城十之有九都是平凡普通人,都已經過慣了普通人的生活。
不普通的也只有城主府和那四個長老家族,儘管疑城之人誰也不知道還有一個梵音長春地界?
那四個長老家族每個家族中都有一位煉仙,小修和強修自然也不少。
更因為至此,疑城的歷史記載也就一萬年,除了那幾個老而不死的煉仙,當初大多數進入此城的人早已死去,眼前上千萬數的城民,不過是一代又一代繁衍的結果。
從這個源頭上講,這千萬城民基本上就是那四個長老家族,以及城主府的直系或旁系後人。
故在疑城中,普遍來說只有五個姓氏。
呂,白,特狼,烏拉,花。
但也不絕對,因為在一萬年中仍有相繼進入疑城之人。
也就是在菩提靳飛越疑城上空的時候,在城東郊一戶普通院落前,有一男子目睹一道身影落入了東郊山脈中。
「凌寞,你在想甚?」男子身後走來一布衣女子,女子膚色光嫩,容貌端正,年紀二十出頭。
「我在想我們的動作是不是應該再快一點?」男子白衫,身形修長,相貌俊逸,約二十多歲。
「可是,凌寞,我忽然好害怕,如果我們的孩兒不是赤神化身怎麼辦?」
「小喬,你我能三生三世皆出生在這疑城相遇相戀並白頭偕老,這本身就是一個神話啊~」
男子側身,深情凝望着身旁的女子,眼神里充滿了柔情:「故赤神夢中交待之言豈可生疑?」
「可萬一呢,那畢竟是咱們的骨肉啊...」女子動容啜泣道。
「箭在弦上,無有回頭。」男子神情堅定,目光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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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塔大典的時辰定在正午,距離那個時候仍有兩個時辰,但一些信眾開始有些等不及,各自在赤神塔周圍虔誠地祭拜了起來。
這個很正常,故無人說道阻攔。
可戚凡實在是等得有些心焦,劍隱還好,看上去很沉穩,站在一角閉着眼睛像入定了一樣。
連屁都不放一個。
幸虧有冷妹在一旁,兩人時而有的沒的皮皮笑笑扯上幾句。
「咦?怪了,我好像瞧見了李姑娘還有呂姑娘,一晃又不見了?」
冷妹忽然美目一閃,顯得有些詫異,緊接着看了戚凡一眼,啐道:「是找你的吧?」
「她們倆也來了麼?可菩提大神呢?」戚凡有些訝異,點點頭後忽而想到了菩提靳,接着還想到了妖王魁和女媧,至此那倆超級大神神龍不見虎尾,叫人犯疑。
「誰知道,這個疑城真是叫人揣摩不透啊~」冷妹搖頭說道。
「會清清白白的,只是...那西母國女王等人也不知道會不會來這兒?」
於某種莫名的思緒間,戚凡他承認自己無法忘卻王貞,這些時間來,他都不敢再打開那神畫一見,介於此,他自然會想起相貌神似王貞的尤慧天。
這是於私。
於公,那西母國女王日後必是他戚凡的大患,這無法不讓他心中記掛。
「像王姑娘的那位女王麼?」冷妹心中悄然一嘆,眸子深幽。
「嗯,如今在那一根弦邊塞之地,兩國大軍仍在煎熬般的對峙,這尤慧天在這個節骨眼上深入這九黎山,必是事關重大,我必須要搞清楚原由,這些你都知道,我肩上還有數十億黎民的身家乃至安危的重擔,此舉絕不可兒戲——放心,一旦兩國之間事了,國泰民安,我必會一心一意求證那無上大道,而且對此之後事,我也有些安排...」
如是承諾,似是申明,戚凡的神色忽然變得凝重起來。
他看着冷妹,眼神中有着說不出情愫,以及一些身不由己的無奈。
這對於一個還未滿十八歲的少年來說,或許也是一種無法承受之重。
「嗯,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冷妹心中柔情綿綿,眼神中顯露着無限體諒和愛意。
「箭已經在弦上,弓已引,如何回頭?」戚凡點點頭,感激的溫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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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一林園閣樓上,天空真的好藍。
幾枚楓葉飄落,落在她的髮髻之上,輕柔地纏綿。
拜塔大典一切具備,只等她這個城主啟程前往主持。
可是,在這一刻,呂箐箐竟悄然心生了退意?
她站在這閣樓上足足有了一個時辰,她想了好多事情,譬如今日大典或許會發生什麼,該如何防範杜絕,譬如自己的嬸嬸,如今仍被一股陰暗勢力軟禁在某個角落,譬如那白家將會如何作為,譬如...
還有那白家身後的梵星宮?
以及那依舊未歸的姻緣之心。
忽然間,她覺得很累,她好想找個肩膀靠一下。
「我這是怎的呢,為何自上任城主之位以來第一次如此心生怯意?」轉念之間,她獨自喃喃自語,心中百感千回。
「城主,叔父明白城主心中諸憂,但箭在弦上,無有回弓可能,故此何不順勢盡力而為?」
不知何時,閣樓下站着一個中年男子,此刻忽然出聲:「勿忘主動權仍在我們手中。」
呂箐箐聽聞此言,眼神豁然一亮,微微朝閣樓下欠身道:「叔父所言極是,侄女多慮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