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安雅循環設備有限公司員工宿舍大樓內早就鎮靜不下來了。洪水已經蓋過一樓,而頂層五樓的天台上出現了大量積水,天台的鐵門已經被水壓扭曲得變形且不斷地往室內滲水。
大夥只能聚集在二樓和四樓之間,而三樓則最為擁擠,每一個房間裏都擠滿了人,緊閉的窗戶依舊不能阻擋雨水的濺入。昏暗的房間內,幾支朦朧的蠟燭就是光之所在,被雨水打濕了的人坐在那裏直打哆嗦,暫時沒被沾濕的則遠遠呆坐在一角默不作聲。人群里有安雅公司的員工,有躲雨的路人,還有生活在附件的居民、工人等等,有各種年紀的有各個階層的,複雜陌生,天氣不爽,人心不安,導致了小小的一幢樓房裏哭啼不斷,矛盾不斷,爭吵不斷。
「高老師。」鄭煒實在看不下去,他擠到高源身邊說:「天氣惡劣,大家都很焦慮,但這樣不行,必須得讓大家鎮定下來,才能隨機應變。」高源點頭默認了鄭煒的說法,鄭煒沒有停頓,他緊接着就說:「我想請你代為維持一下現場秩序,再怎麼說這裏是安雅公司的樓房,你是安雅公司老闆,大家都應該聽你的。」,「這、、好吧,我試試看。」說罷,兩個人為首馬上就去把人群聚集起來。按照鄭煒的意思,高源指揮着大家行動起來,優先把老人和小孩子往三樓比較乾爽的宿舍里送,其次是身體不適的,再後是婦女,最後騰出一個房間放置食物飲水。而青壯年男子多留守在二樓,年輕女士在四樓,安排宿舍員工私人和珍貴物品自行鎖好,把乾的衣服都拿出來分享;再派送電工改造和搶修應急用電系統,在需要的時候才打開來燒水煮飯、、、、、、留在二樓的人推土搬沙,竭盡所能地阻止洪水繼續往樓上蔓延;留在四樓的各種修縫補漏,儘可能地阻止樓上的雨水下滲。大家的拼了命地保衛着這個賴以生存的地方。
樓內,一切看似有條不紊地進行着,忽然三樓里傳來黃鼎文的叫聲:「大叔,最安全的房間請留給老人和孩子啊。」,「憑什麼?!這些老不死的和那些就只知道呀呀叫的有什麼作用。老子在外頭有幾十間工廠,幾十間企業。我肯與你們同坐已經是你們的福氣!」
爭吵聲驚動了大樓同時也驚動了樓內的人,身份各異亦開始產生着不同的情緒。不知所措之間,鄭煒推開了大家,隻身來到三樓,面對面找到了那個在吆喝的老闆:
「這位先生,聽說你身家富裕,請問當真?」
「你看我這套行當,還能有假?!」
「哦?那請問你能買得下這棟樓房嗎?」
「切,還以為問什麼呢。這種小破爛,老子我一揮手就能買下幾十棟。」
「我問的是,你現在買得下不?」
「我,我沒帶現金,銀行卡在、、、、、、」
「得了,如今房屋的屋主是安雅公司的老闆,高源。這是私人住宅,你一個外人在沒有邀請的情況下進來了或者屋主不願意你留在這裏,都有充分理由請你出去,而且安雅公司為了捍衛自己的利益甚至乎有權利對你實施點暴力來把你趕出去。我想,如果現在屋主想請你離開這棟樓房的說話、、、、、、」
「這、、這、、這不太好吧,你看外面這雨、、、都、、都、、怎麼、、難道你們就不能有點人道精神麼,那麼大的地方就不可以給個地方我容容身麼?」
「你意思是?」
「權且當我求你們了好吧,求你們別把我趕出去,讓我躲下吧,就躲下,好吧。」
「你的意思是你需要我們援助了是吧?」
「是!是!當然!」
「但是我們資源有限,只能先援助那些最迫切需要援助的人哦。」
「我也有需要啊,我迫切有需要吶。」
「敢問先生今年多大?」
「三十有八。」
「哦,三十八歲啦,看來你為賺錢付出了許多許多,甚至連青春和健康都給搭了上去。到底是什麼把你摧殘得現在只有老人家和小孩子一般的體魄呢?真可怕。如果你認為你是身患殘疾,那你就留在三樓吧。」
說完,鄭煒頭也不回地回去樓道間幫助大家轉移物資。起初,這位老闆還得意滿滿地坐在三樓,面對大家嗤之以鼻的眼神,他翻了兩個白眼就沒敢再看了。看着他還愣坐在那裏,有個小孩子扭過頭對抱着他的人說:「奶奶,奶奶,這位叔叔真的就像那位哥哥說的那樣是殘疾人呀?」,「是呀,他肯定有什麼殘缺了。」小孩的姥姥溫情地回答孫子的問題。一旁有位有孕在身的婦人也搭上話來:「嗯,我敢肯定他是失去了什麼,看看外面的男人,多麼勇敢地在保護比自己弱小的朋友,看看這個,別光看他的外貌,可能骨子裏就少了點什麼,呵呵呵。」,「我也是個男子漢,我也要保護大家。」聽到女人這麼說,小孩子掙脫了姥姥跳起來喊道。「呵呵,你這小傢伙,嗯,你是男子漢,你首先要留在姥姥身邊保護好你姥姥哦。」幾個老婆婆七手八腳地把孩子抱回房子中央。一群女人和孩子的嘻嘻哈哈聲音刺透了這個老闆的心,他腳一跺,轉身就衝下樓去了。
忙活了許久,老人和小孩子互相安慰,傷病得到了照顧,二樓和五樓恰當地和洪水搏鬥,大樓內總算暫時穩定了下來。
然而,危險依舊密佈。
通往天台的大門無論怎麼堵都阻止不了洶湧的雨水噴漏,樓梯間已經淌成了一條溪流,聞訊趕來的高源看着嚴重變形的護門一時想不出辦法。「要是現在打開門的話,水勢一定很厲害吧!」黃鼎文在一旁自言自語,說完了也不禁重重地吞了一口口沫。
「橫刀奪愛,看來只能從天台上面尋一面牆破開泄洪了。」鄭煒說着,走到窗前,開始往自己腰上繫上繩子。
「還是由我來吧。」高源見則,一把搶過繩子麻利地別在腰間:「嘿,小伙子當什麼事兒,你還小,自打剛開開始你一直在搬運還沒停過,給我回去歇息歇息去,這事兒,由我來。」看到高老闆這摸樣,高雅和安雅公司的員工紛紛上前勸阻,「別勸了,你們都在出力,就我一直在那兒指指點點的,讓我也活動下筋骨吧。」說完,高源已經背上工具披上風雨衣爬出了窗外,幾個員工趕緊搬來長梯伸到窗外讓高源順着梯子爬上天台。
雨勢絲毫沒有減弱,橫風橫雨的把高源的風衣吹得左右亂擺,眾人看到都心驚肉跳。突然,一陣惡風掃過,折斷了一塊路牌,直接吹了過來把一位扶着梯子的工人給撞個正着。「啊!」工人應聲倒下,隨之而來梯子失衡,高源也跟着側翻從梯子上掉了下去。鄭煒眼疾手快,一躍上去雙手捉住救命繩的一端,下墜的衝力帶着繩子和拉着繩子的鄭煒往窗沿撞過去,鄭煒不顧撞傷和嚴重擦傷的雙手咬緊牙不放,捲縮身體用後背頂住牆壁穩住了繩子和繩子那一端的高源。大夥這才反應過來急忙衝過來接住繩子把高源拉回上來。驚魂稍定,高源放開了鄭煒傷痕累累的雙手,擺脫了周邊勸阻的眾人,重新勒緊繩子又爬了出去。
屋內,高雅和高夫人早就嚇哭了,她們一邊哭一邊細心地給鄭煒包紮,而鄭煒的目光就沒遠離過室外頂雨上爬的高源。終於,高源成功地來到天台,他綁好了繩子,讓好幾個員工也攀上了屋頂,一起努力,終於在一面薄弱的牆壁上面打出了個大洞,天台擠壓的積水終於得以泄去。
高老闆和天台上奮戰的人們打開了天台的大門,帶着勝利的笑容從門的另一則下來了,大家都興奮得歡呼起來,相擁在一起。
看着危機褪去,鄭煒鬆了一口氣,可一泄氣,突然眼前一黑,整個人重重地癱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