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千山鄙視道:「柳靈風,虧你是柳門之子,難道連一點敢作敢當的精神都沒有?」
柳靈風道:「若是我做的事,自然要承擔其責任。假如不是我所為,貿然承認,豈不是給自己添麻煩?」
冷千山瞳孔緊縮,道:「柳靈風,你別的本事沒有,倒是深通辯解之法,着實處處為自己找藉口。我問你,萬惡林中除了你和嵐兒姑娘,還有誰出現過?兇手不是你們,還能是誰?」
柳靈風道:「除了你父親,確實只有我和嵐兒姑娘。」
顧嵐大怒,站起來,大聲道:「冷千山,你黑白不分,你父親明明是……」
冷千山打斷她,道:「嵐兒姑娘,家父的血債也有你一半。今天我公孫叔在這裏,我看你怎麼狡辯?」
顧嵐氣得腦仁兒都疼,口齒不清道:「你……」
公孫柔道:「你們別爭了……顧先生,你認為此事該如何處理?」
顧四遠道:「他們各執一詞,似乎都有道理。不如江湖事用江湖方式來處理?」
公孫柔道:「不知顧先生有何高見?」
顧先生道:「我府上有一棵高大的梨樹,不如讓他們在樹冠之上比試三場,誰從樹上掉下來,就算輸。」
公孫柔道:「這個法子好,只不過我們都知道顧先生不會武功,只是只有柳少俠和嵐兒姑娘會武功,這如何能比三場?」
柳靈風道:「我可以出兩場。」
公孫柔因為顧四遠在身邊,對柳靈風多有客氣,道:「柳少俠豈不是吃虧了?」
「沒事,我不怕吃虧。」柳靈風道。
顧四遠看了一眼公孫柔,笑了笑。公孫柔立即明白他的意思,笑道:「顧先生請放心,我不參加,以免江湖豪傑恥笑我欺負小輩。」顧四遠道:「公孫先生果然不凡。」
公孫柔笑了,能夠得到顧四遠的讚賞,絕不是容易的事。
顧四遠道:「賢侄,你若是輸了,就跟他們走,可有難處?」
柳靈風道:「若是我輸了,一定跟你們走,生死存留全憑你們處置。此事跟嵐兒姑娘沒有一點關係,還請你們不要為難她。」
公孫柔笑道:「嵐兒姑娘是顧先生的千金,就是你不說,我們絕不會難為她。」
顧四遠道:「冷少俠,若是你們輸了呢?」
冷千山道:「如果我們輸了,馬上就走,絕不為難他們。」
顧四遠大喜,道:「果然有氣魄,不愧是『江南蛇王』的公子……請!」
公孫柔道:「請!」
所有人跟着顧四遠來到後院,大家一看,果然看見牆角有一棵高大的梨樹。梨花開的正是燦爛,潔白如玉,散發着美人般的清香,配上這美好的陽光,當真美得讓人沉醉。
柳靈風、顧嵐和顧四遠站在一起。公孫柔、冷千山、胖子、瘦子等人圍成一個奇怪的半圓,如簸箕掌。
顧嵐上前兩步,十分豪爽,道:「你們誰來?」
從冷千山身後走出一位大漢,如顧府的大門一般,那人正是胖子,掄着狼牙棒,齜牙咧嘴,好生兇猛,恨不得一口吞了顧嵐,嚷道:「我來斗你。」
顧嵐二話不說,也不看他,一閃身,早已飛上梨樹,腳尖一點,穩當地站在一根梨枝上,如同小鳥站在上面暫歇一樣輕鬆。胖子不甘示弱,猛一躍起,仿佛是岩石一般砸了過去。他空中一個旋轉,偏偏能夠站在一根小枝上,可見輕功不弱。他如猛獸一般盯着顧嵐,眼中儘是貪婪和狠毒。
顧嵐嘴角一笑,立馬拔劍,劍光比那梨花還美,美得讓人眩暈。可是胖子沒有暈過去,握着狼牙棒,來斗顧嵐。一個剛猛,一個柔軟。一個笨拙,一個輕靈。兩人鬥了十幾招,胖子顯然處於下風,不是他武功不高,而是在這梨樹上不佔優勢。他的招式雖然勇猛,但是每招好像都打在空氣上,十分焦躁。猛獸雖厲害,但豈能斗得過有翅膀的小鳥呢?
顧四遠選擇在梨樹比試,是有他的道理。平日裏,顧嵐就時常在梨樹上練功,現在對付那個胖子,豈不是輕而易舉?
此時,顧嵐突然躍起,以全身之力,狂劈而下,劍氣如虹。胖子一聲慘呼,「啊」,如猩猩從山頂掉入了山谷一般,回聲嘹亮。
柳靈風和顧四遠大喜。
冷千山眉頭緊皺,內心極為憤怒。
轉眼間,顧嵐已經下來,對柳靈風笑了笑,頗有幾分得意。
柳靈風看着冷千山,道:「請吧?」隨即,柳靈風展開輕功,如神仙般飛起。可是,不等他站穩,冷千山腳底一震,如鱷魚穿出水面一般,早已飛上梨樹,拔出白蛇劍,狂刺橫削,猶如萬蛇歸巢,招招置柳靈風於死地。而柳靈風聽得身後劍聲頻頻,極速轉身,用劍鞘擋了幾招,閃電般拔劍,劍法中不知有多少變化,雄似虎吞羊,俊如雕撲兔。兩人鬥了二十幾招,柳靈風赫然佔上風,因為他得益於魔陰蟒的魔血,內力大增,加上柳家劍法的精妙。
顧嵐看了,心中大喜,因為眼看柳靈風就要大勝,三場有兩場勝,就連第三場都不用比了。
誰曾想,冷千山鬥不過柳靈風,故意用頭上的白蛇佯攻他的上路,他一心提防白蛇,而忘記了冷千山的狠毒。此時,冷千山露出一絲狡黠之色,發出「白蛇五毒粉」,正中他的左手背。那毒藥當真厲害,片刻間就擾亂了柳靈風的神智,他站在樹上,搖搖晃晃,如同受傷的小鳥一樣。
顧嵐和顧四遠大驚,心都提到了蒼穹之外。
冷千山趁此良機,自下而上,反手一揮,劍氣襲來。柳靈風一個側身,大怒,再蹲下,左手扶住樹枝,右手使劍,平削而出,劍光如夕陽下的驚濤駭浪一般,將冷千山震得倒飛三丈,「砰」,冷千山砸在地上,呻吟不斷。
以此同時,柳靈風運氣,反而越是難受,一個踉蹌,早已掉下來。顧嵐趕緊上前扶住他,關心道:「柳靈風,你沒事吧?」
他臉色蒼白,有氣無力道:「我贏了嗎?」
不知為何?顧嵐竟然兩眼淚蒙蒙,道:「你不關心你自己,反而還在乎輸贏?」
柳靈風低聲道:「若是我一個人,絕不會在乎輸贏,我只是不想他們為難你和老顧。」
顧嵐扶起他,怒道:「冷千山,你個卑鄙小人,打不過,竟然用暗器,還不交出解藥?」
胖子等人早已扶起冷千山,他奸笑道:「又沒有誰規定不許用暗器,再說,我憑什麼要交出解藥?」
顧四遠着急道:「公孫先生,你看,我們已經贏了兩場,就沒有必要比第三場,還是請冷少俠交出解藥。」
「這……」
冷千山眼睛睜得如銅鈴般大,怒道:「胡說,柳靈風明明是與我一起掉下樹的,怎能算他嬴?」
公孫柔道:「此一場算平局。」
顧四遠擔心柳靈風的傷勢,不禁憂心,暗想:「這可如何是好?賢侄又受傷,只能嵐兒上了,可是她已經上了一次……」
要是換做平常人中了「白蛇五毒粉」,恐怕早已沒命。可柳靈風體力有魔陰蟒的血,此血不僅可以提升內力,還可以抵抗天下百毒。此刻,他已盤膝而坐,運功驅毒。
冷千山狡猾,趁人之危,道:「你們還有沒有人,若是沒有人出來,就算你們輸了。」
顧嵐上前道:「惡賊,休得猖狂,你有本事再與小女子斗上三百回合?」
冷千山笑道:「你當我傻嗎?我剛受傷,豈能上了你的當……高子,你上。」那高子從公孫柔的身後橫移出來,如同螃蟹一般,捻着青天劍,很是傲慢,一個斜飛,落在梨樹上。隨後,顧嵐已燕子般飛起,來斗高子。樹下的矮子不停地為高子加油吶喊,氣勢遠比柳靈風這邊強。
顧嵐與高子斗得不相上下,劍光如兩道龍鳳交剪而來。
冷千山擔心高子會輸,於是心裏又打別的主意。他看見柳靈風在那裏運功,不敢貿然襲擊,只好將手中的白蛇劍指向顧四遠。少時,他已經站在顧四遠的身後,用劍架着顧四遠的脖子,喊道:「柳靈風,快快投降,要不然我一劍刺破他的喉嚨。」
顧嵐看到父親被挾持,心神已亂,勉強與高子交戰。公孫柔也是九分吃驚,但沒有阻止冷千山的不義舉動。
柳靈風大驚,停止運功,緩緩起身,蒼白的臉色盡顯病態,眼神無光,道:「快放了老顧,我跟你們走。」
顧嵐沒有取勝,也沒有落敗,又不敢下來,只好繼續對敵,內心很是着急。
突然,一個渾厚的聲音喊道:「『白蛇公子』好不要臉,竟然欺負一個不會武功的人?」
冷千山驚得兩眼一上一下,喊道:「是誰?誰在裝神弄鬼?有本事出來?」
那聲音道:「我若出來,你就沒有活路了。」
冷千山罵道:「狂徒,大言不慚。『神鞭』在此,休要托大。」
轉眼間,那人已經出現在冷千山的面前,只見那人用手中的竹子一撥,再一刺,冷千山就倒退一丈,按着胸口暗暗叫苦。
柳靈風立馬扶住顧四遠,見他沒事,安心許多。再凝神一看,只見那人右手拿着一根細竹子,左手拿着一隻雞腿,笑嘻嘻的似乎從來不知道什麼叫憂愁。那男子約莫五十上下,身長六尺七八,披頭散髮,碧眼黃須,顴骨高聳,形相清癯,身穿粗衣灰褲,腰上繫着一個酒葫蘆,腳穿麻鞋。
那男子依舊吃自己的雞腿,似乎身邊沒有任何人。柳靈風本想先問問,不料被公孫柔打斷,他躬身作揖道:「原來是『俠盜』公羊前輩,今日有幸見到尊顏,足慰平生渴仰之願。」
「俠盜」嘻嘻哈哈,左跳右躥,宛若一個孩子,笑道:「公孫柔,你不要拍馬屁,什麼公羊前輩?還不如叫我公羊摘月呢?」「俠盜」公羊摘月乃地獄榜第五名,尤其以盜術和輕功而名揚天下。野狐老人能夠將他排在第五名,說明他的武功也是十分高強。
公孫柔本想直接叫他名字,又不敢,還是畢恭畢敬道:「前輩,您怎麼來了?」
公羊摘月吃完手中的雞腿,隨手一扔,道:「我去哪裏?你管得着嗎?」
「在下不敢。」公孫柔低頭道。
公羊摘月道:「公孫柔,虧你是一代豪傑,竟然縱容手下傷害顧先生。你可知,傷了顧先生,後果是什麼?」
公孫柔苦笑道:「在下自然明白,絕不敢有下次。」說完,他立刻揮動手中的銀蛇鞭,如毒蛇般打在冷千山的後背上,「啪啪啪」,驚天動地。他罵道:「不知好歹的東西,還不快滾。」
冷千山感到莫名其妙,被凌厲的銀蛇鞭所抽,立馬害怕起來,連滾帶爬地跑了。後來,他又抽向胖子、瘦子、矮子和麻子等人。他們一見公孫柔發怒,火速散去,七斷八續,呼兄喚弟。他自己也邊打邊退,道:「前輩,在下今日魯莽,千萬勿怪。」說完,他人已經出了後院。
梨樹的高子見自己人都退了,大慌,如大夢初醒,一個飛身,躍出牆去,喊道:「等等我。」
顧嵐見高子突然撤了,立馬飛近前來,關心道:「老顧,沒事吧?」
顧四遠道:「我沒事,只是賢侄中毒了。」
顧嵐趕緊攙扶柳靈風,着急道:「老顧,趕緊去請郎中呀?」
公羊摘月笑道:「女娃子,他的病,普通的郎中恐怕看不了。」
顧嵐緊張道:「那怎麼辦?」
公羊摘月道:「不就是『白蛇五毒粉』嗎?又不是什麼天下奇毒。快把他扶在地上坐下。」
顧四遠一點不擔心,因為他相信自己這位好朋友的本事。
公羊摘月連坐都沒有坐下,而是站在柳靈風的身後,左手運功,輕輕鬆鬆地打出一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