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摘月用自己深厚的內力給柳靈風排毒,不出半刻鐘,就大功告成。
柳靈風隨即一口毒血吐出,眼中已有了起色,不再是之前那麼迷茫。顧嵐緩緩扶起他,似乎失去的魂魄終於回來了。
顧四遠道:「嵐兒,先扶賢侄進去休息。」
顧嵐道:「哦!」
現在這梨花之下就剩下兩個老朋友,兩個老人。
顧四遠發至內心地笑道:「老羊,你瘦了。」
公羊摘月也笑道:「老顧,你胖了。」隨後,兩個人便同時笑了。
顧四遠道:「梨花年年依舊,你我卻變成了老頭,真是時光荏苒,一去不復返呀!」
「你是老頭,我可不是。」
「你一點沒變,整天跟個小孩似的,哪裏知道怒、憂、思、悲、恐和驚的痛苦?」
「幹嘛要知道那些東西?我知道喜就可以了。」公羊摘月道,「難道你對現在的生活還不滿意嗎?」
「滿意,到了我這個年紀,家中有些產業,已婚,孩子懂事,不求成名,不求大富大貴,可以說比世上很多人都要幸福。」
「那你還嘆什麼氣?」
「滿意中也有一些缺憾。」
公羊摘月看了他一眼,道:「我懂了。」
「你真的懂?」
「現在又不懂了。」
兩人又笑了。
顧四遠道:「我請你喝酒?」
公羊摘月笑嘻嘻道:「還是你了解我,我的酒葫蘆早已空了。」
兩人便一起走進大廳,顧四遠讓家丁準備一桌酒食佳肴。顧四遠坐在上首,公羊摘月坐在右邊肩下,柳靈風坐在左邊肩下,顧嵐坐在下首。四人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豪氣沖天。
公羊摘月道:「柳少俠,你的傷……」
柳靈風毫不在意身上的傷,笑道:「前輩放心,我這人喝了酒,傷反而好的快。」
公羊摘月對他使了個眼色,笑嘻嘻道:「好像有人不願意讓你喝呀?」
柳靈風看了顧嵐一眼,發現她正皺着眉頭看着自己,好像意思是說不讓他喝太多酒。他不搭理她,端起一碗酒,一飲而盡。
她的眉心更緊了。
柳靈風卻笑了。
公羊摘月突然道:「女娃娃,你是不是喜歡柳少俠?」
顧嵐一向是敢愛敢恨,但此時卻低着頭,十指緊扣,白淨的臉龐「轟」的一下紅了,似乎比那晚霞下的紅玫瑰還要紅,道:「誰會喜歡他?」
柳靈風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她,道:「誰要是喜歡你,那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顧嵐被氣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立刻起身,嘟着小嘴道:「我去廚房端湯。」只見她踅摸到廚房,頗有些咬牙切齒,恨不得把柳靈風吃下去。
顧四遠和公羊摘月笑了,柳靈風感到莫名其妙。
後來,顧嵐端着湯出來,安靜地坐下,又是大大方方,笑靨如花。柳靈風看着她,真不知道那雙美麗的大眼睛裏究竟含蘊了多少複雜的情感?
酒席總會散去,可是喝下的酒還在肚子裏鬧騰。又有幾人能夠明白宴席散去後的寂寞?又有幾人能夠了解酒醒後的空虛?又有幾人能夠清楚狂歡後的孤獨?雖然柳靈風出身名門,但是他清楚這些。特別是夜深人靜的時候,那些淒涼和蕭索便像幽靈般圍繞着他。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好像又在尋找自己的路,思索適合自己的路,而不是成為他父親的影子。
……
小樓的屋角掛着一輪如玉般的明月,星光朦朧。顧嵐就站在那幽靜的小樓上,憑闌舉目。夜風吹起,她的秀髮在空中輕飛曼舞,猶如戀人的情絲,美得讓人迷醉。她身上的輕衫如明月一般,在風中又像是一陣陣白霧,縹緲無暇。她的一舉一動如仙子一樣完美,讓人想靠近又不敢褻瀆。她的眼睛亮如星星,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憂愁。她身處名門望族,衣食無憂,卻又是愁什麼呢?
一眼望去,白馬鎮的萬家燈火一覽無餘,又像是星星的倒影。
此時,「天靈星」柳靈風穿着一身黑衫走過來,走到她的右邊,雙手扶在欄杆上,見她變得如此安靜,卻有些不適應。清風徐來,她的秀髮吻在他的臉上,吻在他的脖子上。他沒有躲閃,只感到一股甜香的味道讓人沉醉。頓時,他也痴了。
霎時,柳靈風道:「原來你在這裏?」
顧嵐故意道:「你是在關心我嗎?」
他扯開話題,道:「感謝你白天為我包紮傷口,還有……」
顧嵐道:「難道你就這麼討厭我?」
「我……」
只要不是白痴和呆子,都會明白她的話。當然,柳靈風不是白痴,也不是呆子。此時,他握起她的手,嚴肅道:「你是我見過最特別的人,也是最美好的人。」
顧嵐心花怒放,高興道:「那你認為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
「朋友關係。」
她的一張笑臉掉在地上,擺脫他,轉過身去。
柳靈風怔了半天才道:「嵐兒姑娘,我父親給我訂過娃娃親,所以我……」
只聽見她在抽泣,他知道她一定很傷心,很難過,但這是事實,不想欺騙她。
柳靈風的出現,徹底攪亂了她的心。
女人的眼淚可以滴碎男人的心,他的心碎了,隨着她的哭聲瀰漫在淒迷的夜色中。
他不知道怎麼安慰女人,更不知道如何討女人的喜歡。所以他選擇沉默,但是有些東西沉默久了,也會變味道。就像人一樣,時間一久,人是會變的,變得忘記那些珍貴美好的東西,只記得當下的生活,只記得身邊的人。
突然,一個白影人從他們的面前掠過,快如鬼魅。
「誰?」柳靈風已經追了上去。
不久,柳靈風在顧府的後山追上了那個白影人,在月光之下,只見他龍眉鳳目,皓齒朱唇,氣宇軒昂,風度翩翩,白衣如雪,身長七尺八九,約莫二十五上下。那人手中握着一把梅花劍,在夜色中看來,更加森寒。但是他的人似乎比劍還要寒冷,一言不發,高冷、沉靜、文雅。雖然他人如此冷酷,但是也讓人感覺舒服,就像寒冬里突然來了一陣春風一樣。
柳靈風沒好氣地問:「你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顧府?」
白衣男子道:「在下梅無雪,只不過是路過。」梅無雪乃建康紫金山梅花山莊的少莊主,人稱「千里雪」。
柳靈風道:「路過不是在別人家門外嗎?都已經進了別人的家裏,也能叫路過?」
梅無雪文質彬彬道:「我真是路過,只不過無意間聽到了你們的談話。」
「你聽到了什麼?」
梅無雪依舊冷冰冰道:「都這個時代了,有的人還將戀愛和成家當作頭等大事,你說是不是很無聊?」
「你又不是我,怎知道我想成家?」
「你都把人家姑娘弄哭了,還要狡辯嗎?」
「那是她的想法,畢竟她是女人。」
「你以為她心裏就一定有你嗎?」
「你很了解她?」
「完全不了解。」
「那你為何作如此結論?」
「因為你馬上就知道了。」
此時,顧嵐也追了過來,但一看見梅無雪,就痴了。因為他就是大多數少女心中嚮往的那種白馬王子,沒有人能夠抵抗他的魅力。
梅無雪先作揖道:「嵐兒姑娘,在下梅花山莊梅無雪。」
顧嵐驚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梅無雪道:「在下路過,不小心聽到了你們的談話。」
顧嵐的臉「刷」的一下又紅了,赧然道:「閣下可是建康紫金山梅花山莊的梅無雪?」
「正是。」
顧嵐道:「這麼說,梅一尺是你的爹爹?」
「正是家父,難道嵐兒姑娘認識家父?」梅無雪道。
顧嵐道:「我常聽我父親講江湖上的英雄豪傑,所以知道一些。」
不知梅無雪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道:「難道你的父親是大名鼎鼎的顧先生?」
「沒錯,顧四遠就是我爹爹。」她古靈精怪道。
「太好了,我正要去拜訪顧先生。」
忽然,顧嵐竟然挽起梅無雪的手臂,高興道:「我帶你去。」只見他們二人走向顧府,似乎完全沒有把柳靈風看在眼裏。
柳靈風被氣得牙齒都疼,自言自語道:「女人真是奇怪,一會一笑傾城,一會一哭天塌,一會陽光明媚,一會烏雲滿天。」他在那裏嘀嘀咕咕半天,心裏很是不爽,恨不得將梅無雪一拳打倒。
「什麼梅無雪?哪裏冒出來的?」
「我為什麼會生氣?」
「難道是為了她?不可能。」
突然,柳靈風身後一個銀鈴般的聲音道:「柳靈風,難道你要在這裏過夜嗎?」此人正是顧嵐。
柳靈風回頭一看,大驚道:「你怎麼又回來了?你不是去陪你的梅無雪嗎?」
顧嵐生氣道:「柳靈風,你神經病呀!我是我,他是他,我看梅無雪是你的?」
「我……」沒等他說完,顧嵐已經負氣走了,不是和梅無雪一起走,而是她一個人走向顧府。可是,梅無雪去了哪裏?
柳靈風嘆了一口氣,道:「我真是呆子,不僅是呆子,還是白痴。雖然她的心是多變的,但是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