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過了玩笑,老爺子露出了嚴肅,緩緩說道:「我知道現在是開放社會,我們當初的那一套已經過時了,不過我聽說十三這孩子挺喜歡芷柔的,只是,我不知道芷柔的心思,你和爺爺說說,你是一個什麼態度」。
「爺爺,我……」君芷柔望了一眼身後的父母,又望了一眼天花板吸了口氣,最後望向了老爺子滄桑的臉,哽咽道:「爺爺,芷柔都聽您的」。
世間不止只有一種愛情讓人肝腸盡斷,有一種親情,更是讓人銘記在心,為了親情,她可以犧牲一切,包括愛情。
「好」,聽到她的答覆,老爺子的臉色瞬間也好看了一些,慢慢的將兩個人的手疊放在一起,如釋重放道:「爺爺怕不行了,恐怕參加不了你們的婚禮,但是你們能答應爺爺,以後要相親相愛,相輔相成好嗎。」
「老爺子,雖然他們現在年齡還小,不適合結婚,但我們可以先把婚事訂了,也好給您沖沖喜。」君家老大雙眼微眯,提出了一個建議。
「這個主意不錯,找個高人,給他們看看生辰八字,儘快替他們操辦了,也好完成我的最後一個遺願」。老爺子着實等不起了,誰又不想看到自己的兒孫穿上紅裝武裝。
這恐怕是他這一生最後的一個願望了。
「等一下」,突然邢十三的一聲喊叫,即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孩子,你有什麼意見嗎」。老爺子不解,聽說他不是挺喜歡自家芷柔的嗎。
「我承諾只要君家踏着邢家的腳步,我們可以結百年之盟,但,我不會娶她的,至少現在不會」。邢十三說的話非常堅定,讓人難以反駁。
「為什麼,難道你不喜歡芷柔這孩子」。老爺子疑惑,不懂年輕人的世界。
儘管他清楚的知道自家的孫女並不是很喜歡他,但為了君家的生存他別無選擇。
不是有句古話說的好,老而不死是為賊,機關算盡,沒想到在最後關頭功虧於愧。
他有些看不懂別人所說的紈絝子弟了。
「我喜歡她,但不一定非要娶她」。曾經多少個日日夜夜相處,交他修煉,交他處世之道,儘管不是同一個人,但擁有一樣的容顏,也足夠讓他喜歡,但是他不能娶,因為君芷柔對他並沒有好感,對於亦師亦友的這份美好,他不想去強迫。
直視着老爺子的雙眼,氣勢一提,風輕雲淡的道:「我不想婚姻當成一個籌碼,僅此而已。」
君家的眾人,包括君芷柔,還有邢十三的母親邵美鳳,雙眼都放在了他的身上,覺得現在的邢十三似乎有些熟悉的陌生感,到底哪裏不同,他們又無法說清。
外面的漫天飛雪下的又大了不少,據天氣預報報道,今年的京城將會有百年難得一遇的大暴雪,對於許多人都在哀嘆,下如此大的雪,不知又會造成怎樣的災難。
「孩子,你決定了嗎。在合適的機會錯過了合適的人,可能會遺憾一輩子。」老爺子還在做着最後的思想工作,他不知道邢十三這樣的選擇對於他們而言,究竟是好,是壞。
邢十三緩緩點了點頭:「君爺爺,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可以給您十年的壽命,也許在這十年中,會出現怎樣的變化,誰也無法預料。」
「十年的壽命」。眾人全身未動,只有心微微一抖,如果真的有十年的壽命,那君家一定可以再上一層樓。
可是,十年的壽命豈是說給就給,連老爺子的呼吸都有些急促,顯然對於死亡,誰都會有潛在的恐懼之心,俗話不是說,好死不如賴活着,當有一天經歷了死亡的恐懼,你就會知道沒有比生命更值得珍惜的東西了。
什麼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做出這句詩的人一定沒有經歷過死亡的可怕,睡在床上,靜靜等待死亡的來臨,究竟有多麼的可怕,沒試過的人一定沒法了解。
人活着,一切都有希望,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如果你真的能給爺爺十年壽命,我君芷柔心甘情願的嫁給你」。這是一種不屑,還是一種難言的寄寓。
說不清,道不明。
眾人雙眼時而昏暗,時而光明,似乎對於邢十三的話不敢確信。
「我救他不是為了你,既然你們喜歡講條件,那我和你們講一個,如果有哪一天我母親落難了,不管面對怎樣的敵人,我希望君家能夠收留她」。他不知道歷史的軌跡會在何時重合,但他希望對前世最放不下的一個人做一些事情。
對於父親,他同樣擔心,不過君家對於邢狂虎的把控顯然還不夠資格,那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能給母親留下一枚保命招牌。
「這……」對於邢十三的條件倒是不苛刻,有邢家在,也不會讓邵美鳳受到委屈,等於是白送的條件,可是他們能夠相信他的話,讓他作出嘗試。
「十三,你是不是腦袋被打壞了,怎麼淨說胡話」。邵美鳳很無奈,自家的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怎麼老喜歡莫名其妙呢。
他真有這個本事,為何一直不顯山漏水。而且他也沒機會,沒時間去學,要不她這個母親豈能不知。
「媽,回頭我和你說,其實我會的東西很多,以前和一個遊方道士學的,現在才有小成,不過治君老爺子的病綽綽有餘。」邢十三說的相當篤定,不像是信口開河。
他說完話,轉過身,淡淡的道:「選擇已經給了你們,同意我就治療,不同意我便離開,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們,老爺子最多只剩下了最後三個月的時間,而且,他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再過一個禮拜,必定進入昏迷期,時而清醒,時而昏迷,時而噩夢,厲鬼纏繞」。
眾人從他的雙眼中經過,迅速看向了不遠處的私人醫生,希望得到他的反駁。
只不過,軍醫們並沒有給予他們所需要的,緩緩的點頭,說明了邢十三確實有一定的本事,除非,他聯合家裏的私人醫生一起對他們欺瞞。
但這顯然不可能,邢十三長到現在,還是第一次進入老爺子的房間,對於這些私人醫生恐怕也是第一次見,他們都看在眼裏,斷不可能作下手腳。
看來,還是自己作為人子人女的,對於父親的關心太少。
竟然連老爺子的真實情況都不了解,真是一種莫大的諷刺。
「我們同意你的條件」。幾人的眼神互相對視,無奈作下決定。
而之前誇誇其談的老爺子像是睡着了一樣,對於任何事都不聞不問。
邢十三默然點頭,淡淡道:「還不夠誠意,我希望你們將我之前的話寫在紙上,簽上你們的名字,蓋上你們的手印,交到我母親手裏。」
他不是個毛頭小子,從他變成棄少開始,見慣了各種爾虞我詐,六親不認。
頓了頓,偏執的道:「如果真有一天,你們背信棄義,這張紙條一定會重現天日,到時,君家也該勝敗名裂了」。
他就像一把驚世之劍,咄咄逼人,散發着驚人氣勢。
「你……」君家老大想要發火,呼了一口濁氣,壓住了心頭的憤怒,再怎麼說,他一個後輩,連長幼尊卑都已經忘記,怎能不讓他們惱怒。
這時,議論聲越來越大,顯然是對邢十三這樣的做法很生氣。
「十三」,邵美鳳走到他的身邊,拉着他的手,耳語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真本事,不過,你不該落井下石做這樣無意義的買賣,不過,如果讓他們支持邢家,我倒是會覺得你做的漂亮。」
能當邢狂虎的妻子,在大家族耳濡目染之下,大家都將情意看得很淡,認為利益才是兩個聯盟最穩固的基石。
但是,邢十三不同,邢家家大業大,不需要他一個小小棄子來幫他們出謀劃策,他只要關心好該關心之人便可。
「媽,我們回去吧,以後我自己的事情,能夠自己處理好」。邢十三已經不想等了,不要說見死不救的屁話,老爺子本來就是順應天命,他救是逆天改命,不救才是合情合理,他並不認為哪裏有過錯。
如果有,那也是覺得對君芷柔有些歉意,但老爺子與一幫叔伯輩竟然拿她的幸福去做買賣,也怨不得誰,而且,他還給過了選擇。
「等等」,老爺子豁然睜開雙眼,略顯疲憊的說道:「你的條件我答應了。」
過了片刻,模糊的眼眸閃過一絲銳利,平靜中帶着溫色道:「把剛才的條件寫在紙上,簽上你們的名字,除了芷柔留下,其他人該幹嘛幹嘛去,我這裏不需要你們。」
對於他而言,心中多大的失望沒人能了解,邢十三看似咄咄逼人,其實並沒有條件,可是他這些子女為了所謂的面子,竟然至自己父親的性命與不顧,這又是多麼的嘲諷。
等他們簽好了名字,與老爺子道了一聲別,離開了臥室,老爺子望着天花板久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