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離吃了一驚,沒想到陵園裏還藏了有人。關鋒、司馬劍等人吃驚之下,急忙拔出刀劍倏地衝上去,擋在墨離身前。
噹噹幾聲金鐵交鳴,那刺客在關鋒、司馬劍以及幾名衛隊親兵圍攻之下,很快變得手忙腳亂,難以招架。
那刺客一身黑衣,而且以黑巾蒙面,看不出面容,但從身形上來看,極為苗條瘦削,再加上剛才那一聲嬌喝,應是女子無疑。到底會是誰呢。
墨離腦海中一閃,忽然想起一個人來,忙大聲道:「不要傷人,」
關鋒等人聞言一愣,手上的攻勢便緩了下來,但仍然將那刺客團團圍住,不讓她衝出去。
墨離走了過來,朗聲說道:「蘇蘇姑娘,你來了。」
關鋒愣了一下,住手收刀,驚訝的說道:「大人,這、這是怎麼回事。你說她是蘇蘇姑娘。」
墨離點點頭,除了蘇蘇他實在想不出來到底還有哪個女子認識自己。
「大家都住手吧,都是自己人,」墨離說道。
「呸,誰跟你是自己人。,」那刺客冷冷的說道,聲音甚是婉轉動聽。
「難道你不是蘇蘇。」
「沒錯,我就是蘇蘇,」那刺客扯下面巾,露出一張漂亮可人的臉蛋來,正是蘇蘇。只見她峨眉倒豎,滿臉悲憤的說道:「墨離,你答應我把我姐夫救出來的,現在我姐夫呢。,」
墨離嘆了一口氣,說道:「蘇蘇,我對不起你,沒能救出何將軍......」
「對不起。你這一句對不起就有用了嗎。我姐夫就能活過來嗎。」蘇蘇淚流滿面,哽咽着說道。
「蘇蘇姑娘,何將軍不幸身故,我們大人他也很悲痛,我們緊趕慢趕,可誰知還是遲了一步......」關鋒解釋道。
「你住口,我不要聽你解釋,我要他說,是他答應我的,他為什麼做不到......」蘇蘇痛苦萬分的說道,兩行晶瑩的淚珠忍不住簌簌落下,手中的彎刀也嗆啷一聲掉到地上。
「蘇蘇姑娘,我們大人也一直很自責,他已經殺了祖大壽為何將軍報仇了,而且,因為殺祖大壽的事情大人已經被削職......」
「關鋒,別說了。」墨離走上前去,拾起地上的彎刀遞給蘇蘇,輕聲道:「蘇蘇,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何將軍,也對不起你姐姐,如果你真想殺了我才能解恨的話,那你動手吧,」
「大人不可,」關鋒大吃一驚,忙欲上前阻止。
墨離喝道:「你們都退下,」
關鋒、司馬劍等人面面相覷,一時都不知如何是好,急得如百蟻噬心。
蘇蘇接過墨離遞過來的彎刀,指着墨離,淚如雨下,心如刀絞。
她一直都在偷偷喜歡着何可綱,十多年前她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她就覺得何可綱高大的身影讓人很有安全感。隨着年齡漸長,她對何可綱的那份感情也越來越奇妙,但由於他是姐夫,是自己姐姐的男人,所以蘇蘇一直都沒有表露出來。
這次聞知何可綱被困大凌河城後,蘇蘇和姐姐一樣寢食難安,心裏很是為何可綱擔憂,企盼他能夠早日安全歸來。誰知,等來的卻是他身死的噩耗。
這個晴天霹靂把兩姐妹都嚇懵了。何可綱是遼東人,兵部來人詢問何夫人蘇素,是將何可綱的遺體運回北直隸安葬還是就在遼東安葬。蘇素悲痛之餘,考慮到丈夫本是遼東人,讓他在遼東長眠也好,算是魂歸故里,況且何可綱是為守護大凌河城而死的,就讓他和陣亡的將士們葬在一起,繼續守望大凌河,也免得朝廷運送遺體回來,大費周章。
何可綱的墓地也在陵園之內。蘇素、蘇蘇兩姐妹是和方大同等人一起來的錦州,上午剛剛來拜祭了何可綱,到了午後才回錦州。
走到半路上,蘇蘇發現了墨離,見他往陵園而去,於是偷偷跑了出來,藏身於陵園之中。
蘇蘇握着刀柄,緩緩舉起,看着墨離定定的望着自己,臉上不悲不喜,眼神真摯而清澈,她心中不由一軟,可是轉而想到姐夫慘死,當下不禁悲從中來,眼睛一閉,把心一橫,手中的彎刀斜斜劈落。
就在這時,忽然聽得當的一聲響,蘇蘇手中的彎刀已被磕飛。
「司馬,你......」墨離本來引頸待戳,見自己卻渾然沒事,原來是司馬劍救了自己。
蘇蘇睜眼一看,卻見司馬劍正還劍入鞘,神色堅定的說道:「將軍,卑職身為您的下屬本該堅決執行您的任何命令,可是卑職作為您的衛隊統領,我決不能讓您有任何閃失,因為保護您就是我唯一的職責。」
司馬劍轉頭又對蘇蘇說道:「蘇蘇姑娘,對不住了,我不能讓你傷害將軍。何將軍已經駕鶴西去了,我們無力回天,但是是墨將軍替何將軍報了仇,也是替我們報了仇,所以,我們要報恩。況且,墨將軍如今是抵抗韃子的領軍人物,我們不能傷害他,」
蘇蘇愣住了,呆呆的望着墨離,對司馬劍的話猶如未聞,整個人好像痴了一般。
墨離暗嘆一聲,走上兩步,將蘇蘇輕輕擁入懷裏,說道:「蘇蘇,我知道你心裏苦,想哭,你就大聲的哭吧,」
蘇蘇任由墨離摟進懷裏,一動不動,就像個木頭人一樣,只是兩隻漂亮的大眼睛卻是盈滿了淚水,像是兩顆晶瑩的寶石。
忽然,蘇蘇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用雙手捶打着墨離的胸膛,聲嘶力竭的哭道:「墨離,為什麼你不早點趕到,為什麼,......」
墨離默然不語,他已經盡最快的速度向大凌河行軍了,然而還是晚了一步。
雨仍然在下個不停,所有人身上都淋濕了,包括蘇蘇身上的衣物也濕透了,玲瓏有致的身材凸顯無遺,不過眼前這尷尬的一幕讓衛兵們誰也不好意思開口,於是都轉過了身子去,望着別處。
過了良久,蘇蘇打累了,聲音也哭啞了,整個人軟軟地倒在墨離懷裏,緊緊抱着他,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墨離吃痛,卻是不動聲色,任由她發泄着悲傷憤怒的情緒。
雨終於漸漸停了,墨離輕聲道:「蘇蘇,走吧,咱們回去。」
這時,忽然遠處有人焦急的呼喊道:「蘇蘇,蘇蘇,你在哪裏......」
蘇蘇抬起頭,臉上飛起兩朵紅雲,說道:「姐姐來找我了,我走了。」
墨離說的:「你們跟我一道回大凌河吧,何將軍還有些東西,你們收好......」
蘇素帶着幾十名家丁護衛來到跟前,見蘇蘇沒事,鬆了一口氣,責怪道:「蘇蘇,你怎麼又跑回來了。沒闖什麼禍吧。」
蘇蘇擦了擦眼角的淚痕,說道:「姐,我沒事。」
墨離走了過去,抱拳行禮道:「何夫人,請節哀順變。」
蘇素還了一禮,說道:「將軍想必就是墨總兵吧。」
墨離苦笑道:「何夫人,在下是墨離,不過現在已經不是什麼總兵了,我是錦州參將,駐防大凌河。」
「啊。這是怎麼回事。」蘇素吃了一驚。
墨離說道:「這事說來話長,何夫人,咱們先進城再說吧。」
蘇素點了點頭,當下一行人一起朝大凌河城走去。
既來之則安之,他崇禎想分化咱平陽軍,削弱自己的實力,無非是想拿自己問罪,又怕自己造了他的反,所以採取的溫和手段罷了,一時半會兒天還塌不下來。
回到大凌河城,墨離安排人給蘇蘇等人換了衣服,然後回到臨時住處,在大帳坐下,並且讓人奉上熱茶驅寒。隨即又讓人取了何可綱的遺物過來。
何可綱的遺物並沒有多少,唯有那件通體黝黑的軟甲,正是一年前蘇素托人弄到的,並且讓蘇蘇送了來給何可綱,讓他防身。
如今東西還在,可是人卻沒了,蘇素姐妹睹物思人,更是傷心不已。
墨離向蘇家姐妹解釋了怒殺祖大壽、吳襄而引起的後果,以及目前的處境,蘇素、蘇蘇聽了都是唏噓不已。
隨後,墨離安排蘇家姐妹在大凌河城住下,等過幾天處理好何可綱的後事再回北直隸去。蘇素在這邊本來也無去處,當下答應了下來。
墨離和往常一樣處理了些日常軍務,然後便帶着蘇家姐妹等人來到後院,順便想去看看梁佩君,和她招呼一聲。
經過這些天的療養休息,梁佩君的傷勢已經漸漸恢復了起來,能夠自個到處走動走動了,傷口也慢慢癒合,這時她正在院子裏活動身體。
見到墨離回來了,梁佩君連忙迎了上來,見到蘇家姐妹愣住了,她認得蘇蘇,那天在京師外郊時攔住隊伍的姑娘。但是蘇素卻是不識得,於是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了墨離。
墨離見狀,連忙說道:「佩君,我來給你引見一下,這位是何將軍的夫人,這是何夫人的妹妹,你那天見過的。」
轉頭又對蘇家姐妹說道:「這位是拙荊,叫佩君,」
梁佩君忙上前見禮:「妾身見過何夫人、蘇姑娘,」
蘇素微笑着還禮道:「墨夫人不必客氣,」
蘇蘇卻是一扭頭,小臉一板,輕哼了一聲,小聲道:「烏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