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春響畢鑫建咯噔一下,心說該來的還是來了……一切按計劃行事!
兩人對視一眼,心領神會。
楊春響開始醞釀,他坐在桌案後,眨巴眨巴眼睛,眼淚汪汪。
絳芸愣愣地端着紫砂茶杯。
楊春響積蓄已久的情緒爆發出來,嚎啕大哭呼天搶地,一把鼻涕一把淚。
絳芸嚇了一跳,手一抖險些把茶水灑出來。她是來做客的,如今主人居然在自己面前大哭起來……莫非是自己做錯了什麼?小姑娘有些手足無措,越想越不安。
畢鑫建坐在一旁低着頭沉默,神情憔悴滿臉灰敗。
「畢會長……楊會長他這是……怎麼了?」絳芸小心翼翼地問。
畢鑫建心中暗暗高興,計劃的第一步目標達成,小公主成功上鈎!嘴上卻重重嘆了口氣,放下茶杯,開始訴苦。
「絳芸小姐……您生於妖族,自小養尊處優,不能理解我們這些下等人的苦楚。」畢鑫建搖了搖頭,「不說也罷。」
絳芸有些發愣,她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不過哥哥說過,別人的家事要少管,不知道這是不是兩位副會長的家事呢……自己這麼追問是不是不太禮貌?
兩人暗自觀察女孩的表情,見絳芸猶猶豫豫想要退縮不願多管閒事,心道不妙……畢鑫建一隻手藏在衣服底下,在楊春響的大腿上狠狠掐了一記。
楊春響一顫,趴在矮桌上放聲大哭,死去活來渾身發抖,暗罵畢鑫建這個二百五下手真不知輕重,疼死我了……
「兩位有什麼難處儘管說出來……」見楊春響哭得無比傷心,絳芸也顧不上什麼別人家事,「絳芸如果幫得上忙,我一定盡力。」
計劃第二目標成功達成!兩人心裏一喜。小公主果然不諳世事,被誘騙至此……啊哈哈哈哈哈……
「絳芸小姐宅心仁厚,好意我們心領了……您其實大可不必過問此事。」
欲迎還拒,起碼還得象徵性地拒絕一下嘛,要不然怎麼看得出來誠心?和畢鑫建這種在演武場摸爬滾打走南闖北多年的老狐狸比起來,涉世未深初出茅廬的小公主道行還是差得太遠。
「兩位會長請講。」絳芸坐直身子,雙手置於膝蓋上,神情很認真。
啊哈哈哈哈哈……兩位副會長心中大笑,小姑娘自己都同意了,怪大叔們終於可以桀桀怪笑着干他們想幹的事了,兩位副會長毫無任何心理負擔和道德與良心的下限,下限是用來幹什麼的?用來擊穿的嘛!能在龍江商會這種地方混到這種地位,厚顏無恥之學上的造詣兩人堪稱深不可測。
「老楊啊……」畢鑫建拍了拍楊春響的肩膀,把手帕遞給他,「你看絳芸小姐都發話了,我們也不好隱瞞……」
楊春響接過手帕抹淚,兩隻眼睛紅腫,吸了吸鼻子點了點頭。
「絳芸小姐……自從上次一別……」畢鑫建說,「您的叮囑我們謹記在心,我們發動商會的力量,不惜一切代價尋找白衣人。」
「找到了麼?」絳芸雙眼一亮。
畢鑫建楊春響對視一眼,都緩緩搖頭。
「我們連續數日不眠不休,立即召集商會中的所有男人,依次對比鑑別……我們從早上找到晚上,又從晚上找到天亮,茶不思飯不想夜不能寐……」楊春響接着說,「我們同時又委派部員外出尋找,畢副會長甚至親自在半夜蹲守在四號樓前觀察出入人群,竟被人認做色狼,一陣喊打好不容易才逃回來。」
畢鑫建撇過頭去,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
「商會部員們也怨聲載道,他們紛紛指責我們濫用職權行事隨意,如今的龍江商會人心離散……再不復當年盛況,眼看着這祖上傳下的基業就要砸在我們手中了啊!」楊春響越說越傷心,聲淚俱下無比悽慘。
「如今外界甚至有流言蜚語,傳言我們有斷袖之癖……」畢鑫建哀嘆,「這叫我們今後有何面目在世上立足啊?」
絳芸聽呆了,她不知道這短短數日不見,龍江商會的境況居然已經陷入這樣的絕境,而且究其根源,居然是因為自己當初提出的要求?絳芸沒想到自己隨隨便便一句請求,居然讓這麼多人因此受累。
「罷了罷了……我們還有何面目活在這世上?我們又有何面目見江東父老?」畢鑫建情緒低落,他伸手從懷裏掏出一卷麻繩,「不如出門自掛東南枝,一死以謝天下。」
「同去……同去。」楊春響搖頭晃腦,拍拍衣服準備跟着一起去上吊。
絳芸驚呆了,一雙杏仁大眼瞪圓了,張着小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眼看着事態發展得越來越嚴重,這兩人生無可戀已經開始尋死了,竟然連繩子都準備好了……連忙出聲阻止,再這麼下去她恐怕就能看見兩個吊死鬼直挺挺地掛在房樑上
「等等……兩位副會長。」絳芸拉住楊春響畢鑫建,「此事兩位副會長不必自責,都是絳芸的錯。」
「不敢不敢……」楊春響畢鑫建搖頭,「絳芸小姐何錯之有?是我們辦事不力,未能幫絳芸小姐找到白衣人……」
「絳芸一時衝動,竟讓兩位副會長遭此磨難,實在是我的錯。」絳芸低頭道歉,雙手緊緊揪住裙擺,「希望兩位副會長千萬不要輕生,生命之貴,人命可關天。」
「那麼……找白衣人……」兩人還有些躊躇。
「不必再找了……」絳芸搖搖頭,「絳芸一個無理要求竟讓貴商會陷入如此境地……我……我……」
女孩有些急,她一時半會找不到什麼補償,低着頭怔怔地落下淚來。
不好……過頭了!楊春響畢鑫建一驚,他們為了博取同情心只顧渲染悽慘氣氛,誰知小公主把責任全部攬到自己身上,如果讓神闕知道他妹妹在這裏受了委屈,那同樣是死路一條。
「絳芸小姐,您不必因此自責……這件事就讓它過去吧。」楊春響畢鑫建打哈哈,既然計劃成功,目的已經達到,他們再沒有必要裝可憐,「讓它過去吧。」
絳芸抬起頭,雙眼還有些泛紅,「你們……不怪我麼?」
「不怪不怪絕對不怪……」兩人搖頭,開什麼玩笑,他們哪裏敢責怪妖族的小公主,絳芸沒追究這兩個廢物無能就謝天謝地了。
絳芸覺得自己被他們原諒了,破涕為笑,「我今天拜訪的目的其實也是為了通知兩位會長,你們不必再幫我找人了。」
誒?兩人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哥哥責怪我給大家添了很多麻煩……他讓我來登門道歉。」絳芸低着頭聲如蚊吶。
哈?你是來道歉的……不是來收租的?這麼說那些徹夜長談連夜密謀他們不惜拋棄會長的尊嚴一再擊穿自己道德與倫理的底限營造悲戚氣氛逼出眼淚裝可憐……都是在自娛自樂?楊春響畢鑫建從頭到腳徹底石化,腦中轟轟作響半天沒能回過神來。
這就好比他們興高采烈興致高漲地搭台演了一出大戲,結果表演完了觀眾問他們正劇怎麼還沒上呢?虧他們還以為觀眾們看得津津有味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其實根本就被認為是來打醬油的了吧?
絳芸沉默下來,她的心情其實同樣低落,她還是第一次見哥哥發那麼大的火,神闕向來寵溺她,但這次妖族少主雷霆震怒,把整座神學院中的妖族都嚇住了,絳芸此前經常偷跑出來,也沒見過神闕發過脾氣。
但她上次出來找白衣人,神闕就差沒動手了,絳芸被禁足在她的房間,神闕派人嚴加看守,這位妖族少主清空了大殿裏的所有人,一個人坐在大殿中央生悶氣。
絳芸隱隱知道是怎麼回事……她第一次很討厭「公主」這個身份,外人只見她的無限風光和尊貴,但生在帝王家的深深無奈又有人幾人能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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