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火天衣 第458章 左犁右刃

    熟悉了修羅之國的大致狀況之後，仇無衣也很高興，總算現在敢和別人說話了，這種小小的歡欣就像一個自閉症患者終於走出小小的黑屋一樣，周圍的世界一下子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至少現在提及某些人盡皆知的知識的時候已經不會露出破綻，了解了世界的常識也十分不易，仇無衣總算能夠放心開始調查村子的周圍。

    除此之外，公民府上的某些文字資料已經記述了都城祿存城的位置與距離，老人們也曾提及過相關的事情，修羅之國相對來說地廣人稀，出了沸泉村，途中會有一個雷岩村暫時落腳補給，之後直達祿存城，車隊總共需要走一個月左右，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做到的。

    好在這麼多年交稅已經有了經驗，這一趟旅途基本不會出差錯，公民府也有詳細的記載。

    「村長，這就是村裏的修煉場，如您所見，十分的簡陋。」

    孟漣的聲音打斷了仇無衣的凝思，今天正是由她做嚮導，本來自己看看也不是不行，主要還是因為仇無衣還有自己的打算。

    「這麼大的一片範圍，全都是麼，」

    仇無衣裝作剛才還在傾聽的模樣，環視了一周，不由得有些驚訝。

    「是的，所有的全都是，翻過修煉場就是村子的礦山，有時候很多人會選擇前往礦山修煉。」

    孟漣沒有看出仇無衣其實在走神，一五一十地解釋道。

    搜刮一番腦中的記憶，仇無衣實在是想不到有哪裏還有如此巨大的修煉場，也許永國有，但相關的記憶卻沒有恢復，反正永國基本上也無所不有。

    所謂的修煉場分兩個部分，一部分是在地面上設立的鬥技場，這沒什麼可說，另一部分，則就是高聳於眼前的巨大火山，火山沒有因為變成修煉場而顯得比平時溫柔，冒着洶湧熱氣的山頂似乎依然隱隱能夠見到火光。

    火山之上，其實看不到村民們修煉的樣子，山實在是太大了，即使偶爾看到，也只不過是一些飛馳而過的影子而已。

    壕溝，堡壘，山上的基礎修煉設施都是這一類與實戰息息相關的，鮮少有華而不實的東西，死亡的危險也無處不在，比如說壕溝當中間歇性噴發的火山氣體，或者在修煉輕身攀岩之處偶爾流淌下來的岩漿等。山腳下還分佈着更加初級的一些障礙，木樁等，應當是為小孩子所準備，萬幸，修羅人也沒有隨隨便便讓小孩子送死的習慣。

    如此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訓練下來，若是修練不成武者才算奇怪。

    「大致清楚了，接下來我要看看種黑薯豆的地方，以及村子裏的水源。」

    仇無衣已經清楚了修煉場的樣子，於是就提出了下一個要求。

    「就在不遠。」

    孟漣不太清楚為什麼仇無衣身為一個公民竟然對下民的東西如此感興趣，不僅在她，在大多數修羅人下民的眼中，公民應當是修煉最刻苦，進步最迅速的人，也因此才會給人以表率，至少孟漣從未見過，也從未聽過關心糧食和水源的公民。

    因為下民供奉公民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不存在任何異議，如同太陽註定要升起一樣。

    的確如她所說，沸泉村唯一種植作物的場所就在修煉場的一側，勉強能夠稱之為農田。

    眼前所看到的情形，與仇無衣猜測的大致差不太多，村民們每日醉心於修煉和戰鬥，所以對農業的看法基本還停留在「能夠結出東西」就可以的階段，農地完全沒有人打理，不過也算是天無絕人之路，「農田」中的作物生長得極其茂盛。

    粗粗一看，基本分辨不出農田部分與一般的沙子有什麼區別，可能唯一的不同就是稍稍平整一切，而且曾經適當地澆過水，反正現在已經看不出來。

    沸泉村的主食就是這種稱之為黑薯豆的作物，仇無衣站在一棵樹下，摸了摸生長着叢叢細毛的綠色樹皮，忽然有一種穿越的感覺，雖然好像就是穿越。

    黑薯豆在大陸四國也有，而且也是可要用植物之一，以適應惡劣環境而聞名，耐冷耐熱，幾乎不需要水分，所以價格極為低廉。

    它是含有毒性的作物，其毒性雖不致死，卻極難清理乾淨，最可靠的辦法是浸泡在流水中半年左右，之後才可以入藥，正因如此，加工之後的黑薯豆價格就相當高了。

    毒不死人，又難處理，很多藥師也不願意用這一味藥物，可是在這荒蕪的修羅之國，生長成參天大樹的黑薯豆則成為了食物的來源。

    村民對田地的管理粗放到什麼程度，成熟了的黑薯豆莢會不斷掉落，然而沒有人收集，它們就散落在沙地各處，任憑高溫將外皮烤乾，需要糧食的村民不會在這裏直接將其帶回去食用。

    仇無衣打開了一個差不多與自己身高相似的豆莢，裏面鼓鼓囊囊的豆子可能每一粒有五十公斤重，烏黑色的外皮也堅韌異常，毒素更是比大陸四國的品種猛烈十幾倍，即使是修羅人，直接將生的黑薯豆入口也有性命之虞。

    人總是有辦法的。

    來到了村子飲水的供應處，仇無衣一眼就看到了沿着水流所修築的方形池子，池子裏放置着許多切成後片的黑薯豆。

    「這裏是土，是土啊，怎麼不在這兒開荒種田，」

    仇無衣彎腰捏了一把紅紅的泥土，忽然之間有些難以控制的激動。

    「雖然在這樣的土裏也能生長，但黑薯豆的毒性會變得很強烈，無法徹底排除，吃了之後會很危險。」

    儘管孟漣覺得仇無衣的問題有些匪夷所思，可她還是原原本本地回答了這個疑問。

    「可惜了……如果在這兒試試的話……」

    仇無衣小聲自言自語了一陣，捏捏土壤，又快行了幾步走到溫泉之前，突然陷入了沉思。

    村子裏的飲水是溫泉，溫泉在一個不大的池子裏，泉眼與湧水量倒是很大，泉水通過浸泡黑薯豆的方池，變成了一條小溪，一直流向農田一邊，之後就繞進了山里。

    沙子雖然可能派不上用場，然而這一帶的紅土似乎可以期待一下，不知道自己會在這地方住多長時間，外界的生活習慣在某種意義上是很難改變的，所以仇無衣希望能夠將攜帶來的糧食變成永久供應，說不定也會帶來一些意外的收穫。

    剛才檢查了一下紅土，和一般的土沒有太大差別，那麼這裏或許能夠建設起新的農田。

    當然，仇無衣沒有想說服村民改變千百年來耕種習慣的想法，一切只是考慮到自己，另外，既然史天會派遣村民到處尋找種子，說不定村民們對新的作物也不會太排斥，也許還很有需要。

    怎麼偏偏忘了問一下呢，仇無衣暗暗道了一聲失算。

    「孟漣，如果我想在這兒種我旅行途中收集到的作物，你會不會幫我，」

    仇無衣主意已定，突然一臉嚴肅地轉過頭，灼熱的目光直射在孟漣的面具之上，幾乎能反射出亮光。

    「難道……難道村長身邊帶有其他的種子嗎，」

    孟漣被仇無衣嚇得猛地愣了一下，隔了幾秒鐘，當她想明白這句話涵義的時候，立刻又驚又喜地大叫起來。

    「有是有，就是不知道該如何種啊，不，多少也知道一些，就是沒有實踐過。」

    仇無衣支支吾吾地說道，種田還真就不在他的知識範圍之內，從小到大所學習的相關內容只有野外覓食而已，當一個人身在陌生曠野，似乎也沒有優哉游哉把身上帶着的種子種下的耐心。

    「當然，黑薯豆只能勉強填飽肚子而已，而且裏面的毒素對修煉一點益處都沒有，又不能釀酒。村子裏面所有人都盼望能種些其他的東西，如果有別的糧食，就算不能釀酒，拿來也能涌來抵消賦稅了，說不定還能換到許多東西，」

    一提到作物，孟漣真的就變得一臉興奮，修羅人雖然對吃極不講究，但總算也知道什麼樣的食物對自己有益，由於地域特殊，完全無法耕種的地區也照樣存在，所以糧食依然有一定的市場，優秀的作物不僅對修煉有着較大幫助，也能在交易中換取資源。

    之所以糧食沒納入賦稅範疇，單純是因為質量太差。

    另外，修羅之國魔獸數量雖遠遠的壓倒人類，其中能夠放心食用的卻不是太多，有時候外來的猛獸集群襲擊農田，留下的屍體卻不能為村民所用，這時也需要進口大量的糧食，這一類的事情年年有地方發生，並不罕見。

    「嗯，那麼這件事就交給你，就是咱們吃過的東西，發芽之後才可以種，我記得有不少已經發芽。對了，我這些作物必須種在這裏的紅土上，而且需要你經常照料，可能會有礙你的修煉。」

    仇無衣抱着手臂，故作高深地點了點頭，實際上卻是在整理貯存起來的土豆，由於保管不善的緣故，似乎有很大一部分已經發芽。

    「沒關係，這是為了村子的未來。」

    孟漣吸了口氣，毅然答道，毫無後悔的神色、被史天擊碎過面具之後，她其實是整個沸泉村最渴望獲得力量的人，然而在修煉與仇無衣的任務之間，她還是選擇了有利於大局的後者。

    「好，這樣吧，為了彌補你的修煉時間，我這兒有一本功法，可能上面的字跡與這裏有些不同，你看不懂就來問我，我也不確定有沒有用啊，總之修煉一下試試看。」

    仇無衣微微一笑，從懷中摸出一個薄薄的本子。

    「啪，」

    孟漣手中拎着的包裹從她的指尖滑了下去，結結實實地撞到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