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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珠被殺的消息,沒多久就傳開來,永隆帝這邊也知道了。
雖然平日裏很不待見這個女兒,但赫連珠腦袋上到底懸着「皇族公主」的頭銜,就這麼莫名其妙被人殺了,讓他這個做帝王的顏面何存?
見到史太卿和劉尚書的時候,永隆帝毫不猶豫把這兩個老傢伙當成了出氣筒。
「案子沒審明白,你們入宮來做什麼?」
史太卿看了劉尚書一眼。
劉尚書戰戰兢兢道:「皇上,大理寺抓到的那幾個年輕人聲稱自己是某位公主的面首。」
「面首」二字,刺痛了永隆帝的耳朵。
還某位公主?
他成年的公主就只有兩位,赫連雙和赫連珠。
赫連雙懷着身孕,想也知道不可能是她,那麼,就只能是赫連珠了。
赫連珠養面首的事,永隆帝早有耳聞,但耳聞是一回事,臣子當着他的面捅出來又是一回事。況且這半遮半掩的說法,更讓人窩火。
劉尚書也是官場老油子了,察言觀色什麼的不在話下,瞥到永隆帝那陰沉的臉,馬上換了說辭,「不過老臣以為,他們都是受人指使想藉此機會污衊皇上的金枝玉葉以達到讓皇家顏面掃地的目的,老臣會根據每個人的說謊程度施以懲罰的。」
就連殿內的小太監都聽得出來這不過是在欲蓋彌彰粉飾太平,永隆帝卻聽得很受用,緊繃的臉色慢慢緩和下來,至少證明他這些臣子還不至於蠢到沒眼色的地步。
出嫁的公主養面首,這事兒要是傳出來,無異於往他的老臉上狠狠甩了一巴掌,就算是有臣子曉得了,也必須裝作不知情讓此事就此遮掩過去,否則誰要敢第一個撕開那層遮羞布,誰就先送人頭。
此道理,劉尚書這層人很懂。
問清楚了上位者的態度,劉尚書和史太卿沒敢再多逗留,怕一會兒老虎突然發威牽連到自身,匆匆告退。
至於那些個所謂的「面首」,一人賞二十大板後轟出去,誰要敢再多一句嘴說自己與某位公主有某種關係,抓回來再賞二十大板,再不濟,直接拔了舌頭。反正養面首的那位已經死了,死無對證就是污衊。
如果永平公主還活着,他們少不得要參上一本,不過麼,如今這情況,自然是以死者為大,更要以上位者的態度為大,上位者想看到什麼結果,他們就弄出什麼結果來。
——
赫連珠死得蹊蹺,先是被人剝了麵皮,再被人從後心捅了一刀。
永隆帝和駱皇后都只是安排人來賢王府弔唁,蕭皇貴妃則是親自出宮,看到赫連珠的遺容,嚇得魂兒都掉了一半。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她在靈堂里嚇得大喊大叫。
手臂「受了傷」裹成粽子的赫連鈺在僕人的攙扶下走了過來,臉色很蒼白,沒有一絲血色,撲通跪在地上,「母妃,是兒臣無能,兒臣沒能保護好四妹,請母妃降罪。」
蕭皇貴妃原想狠狠斥責他幾句的,奈何一看到他裹着層層白布的手臂,白布上還滲出不少血跡,可見傷得不輕,心忽然就軟了下來,再怎麼說,他已經盡到了自己的責任,單槍匹馬出去找人不說,還為珠兒受了如此重的傷,若是再責怪他,便顯得鐵石心肝了。
「鈺兒,你起來吧!」蕭皇貴妃抹了把淚,這回連看都不敢再看赫連珠的遺容了,那副血肉模糊的樣子,任誰看了都會做噩夢。象徵性地往棺木前插了三炷香,少了些紙錢就算完事兒。
赫連鈺看着蕭皇貴妃的樣子,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冷笑,「母妃,四妹的麵皮被大理寺找到了,兒臣一會兒就請入殮師來幫她縫上去。」
之所以不在蕭皇貴妃來之前就讓人把臉縫上,是想讓蕭皇貴妃親眼看一看這震撼到衝擊心靈的一幕,也要她永遠記住她女兒這毛骨悚然的死相。
有了這層深刻印象,往後蕭皇貴妃在懷緬赫連珠的時候,第一時間就能想到這副畫面,想到這張能讓人做噩夢的臉,長此以往,她還很可能自己把自己嚇出病來,要想平安無事,除非把赫連珠這個女兒徹底從心裏驅逐出去。
要說把握人心,赫連鈺其實也挺在行,起碼,他就把蕭皇貴妃的心思摸了個透。
哪怕躺在棺木里的那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面對着那樣一張臉,蕭皇貴妃還是產生了莫大的恐懼,象徵性地抹了幾滴眼淚後,在宮女的攙扶下踉踉蹌蹌地離開了,不知情的人若是見了她那副模樣,指定以為是傷心過度,可實際上,她是被嚇成那樣的。
——
國公府。
赫連縉急吼吼地衝進蘇晏的院子,臉色難看至極。
「赫連珠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蘇晏漫不經心地抬起頭,「王爺是來質問我的?」
「你回答我!」赫連縉十指攥緊,能把局佈置得如此天衣無縫又能在事後抹去一切痕跡還故意出他們想要給官府看到的「線索」,這個人只能是蘇晏。
「晉王想要什麼樣的答案?」蘇晏不答反問。
赫連縉雙手撐着書案,冷冽的面容逼近他,「本王就想知道,赫連珠的死到底有沒有你的手筆?」
「有。」
呼吸凝滯了一下,赫連縉幾乎是從齒縫中擠出來的話,「你為什麼要幫赫連鈺?」
他自認為與蘇晏有過硬的交情,可蘇晏都不肯幫他做任何一件事,然而這次,蘇晏竟然幫着赫連鈺翻身?
雖然心中清楚赫連鈺就算再怎麼翻身,他最後也會被自己狠狠碾壓,但只要一想到赫連鈺能獲得蕭皇貴妃的大力支持是蘇晏的手筆,赫連縉心中就很不是滋味,那種感覺,就好像被最信任的人給背叛了。
「我從來不站派系,你知道的。」蘇晏神情淡然,「處理赫連珠,也不過是因為她觸到了我的逆鱗,我名聲壞了倒沒什麼,關鍵是她惹得我夫人不高興了,所以我要讓她不痛快。赫連鈺會想到殺了赫連珠來翻身,這是他自己的智慧,與我無關,王爺無需動此大怒,畢竟如今的我,手裏沒有任何實權,就算幫你,我也什麼都做不了。」
赫連縉心底冒出寒意來。
對於蘇晏這樣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人來說,手上有實權與沒實權還有什麼分別?他要是想對付一個人,還能因為手上沒實權就輕易放過對方?想要如何處置,還不是他隨意動動腦子的事。
「開個條件,怎樣你才肯幫我?」赫連縉想了又想,還是不能放棄蘇晏這樣一個能以一敵十的強大助力。
蘇晏輕輕一笑,「我要是你,絕對會把心思花在如何對付赫連鈺上,而不是大老遠跑來問這種廢話。」他自己或許會是個很不錯的謀士,但他這輩子想謀的那個人已經收入囊中了,不想再多花一分精力浪費在別人的勾心鬥角上,赫連家不管是誰當政,只要他手握重權,到最後都一定會被猜忌,就算是赫連縉也不會例外,與其飛蛾撲火,還不如從一開始就遠離火種。
倘若他是皇族中人,那麼或許會放開手搏一搏,但很可惜,他天生註定不姓赫連,他姓蘇,只能為臣,再如何謀,也不可能踩在赫連家姓氏上君臨天下。
赫連縉默默嘆息,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馬上定乾坤,如此穎悟絕倫又懂得神機妙算的謀士,竟然不肯參與朝堂,實在可惜。
赫連縉走後,雲初微過來了。
「九爺,和晉王聊什麼呢?」
蘇晏淡笑,「他這個人,向來喜怒無常,不高興的時候就喜歡抽抽風,不必理會他。.org」順勢將雲初微摟入懷裏,鼻尖輕輕嗅了嗅她散發着幽香的髮絲,「怎麼突然過來了?」
「我想去看看永淳公主。」雲初微道:「從她出事到現在,我還沒去過呢,一會兒恐怕還得勞煩九爺幫我挑選幾樣藥用價值高一點的補品了。」
「沒問題。」蘇晏點點頭,又問:「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啦!」雲初微展顏一笑,「我約了菡姐姐呢,你要是去了,多不方便呀。好了,九爺你快去挑選補品吧,我得趁着天色早早地去,否則一會兒晚了就得混到天黑才回得來,九爺也不放心我那麼晚回來的,不是麼?」
蘇晏扶她坐在一旁,起身去庫房,挑選了幾樣對孕婦無副作用的補品讓人用緞帶禮盒包裝起來,又親自拿來交到雲初微手裏。
「有勞了。」雲初微喜笑顏開,拿着禮盒要走。
蘇晏趁機拉住她,雙手捧着她的臉,輕輕在她唇上啄了一口,「去吧,早些回來。」
雲初微紅着臉提着禮盒往回走。
沒多大會兒,許菡就來了,她手裏也提着幾個精美的禮盒。
見到雲初微,笑着打了個招呼。
「微妹妹,咱們什麼時候走?」
「馬上就走。」雲初微正坐在鏡台前,由着韓大姑姑給她綰髮,聽到許菡的聲音,又從鏡面里看到她窈窕的身影,笑道:「菡姐姐最近是越來越豐盈了。」
許菡臉一紅,瞪她,「小妮子,胡說八道!」
雲初微噗嗤一笑,「你瞧,我才起了個開頭,你就把心事都寫在臉上了,還想狡辯。」那雙水盈盈的眸子裏,分明滿含春水,這個人,想來是真對赫連縉動了心。
有韓大姑姑在場,許菡也不好說什麼過分出閣的話,只是小臉越來越紅,卻也知道雲初微是個嘴巴不饒人的,索性不理她,讓她自言自語上幾句,總該消停了吧?
梳完妝,韓大姑姑替雲初微拿上裝了補品的禮盒,跟在雲初微和許菡身後,待那二人上了馬車才朝着吳家方向行去。
由於趕時間,雲初微吩咐車夫走的近道,近道有些偏,但人少易通行。
雲初微正和許菡說着話,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雲初微皺皺眉。
韓大姑姑走近車窗,對着裏面道:「夫人,許姑娘,前面似乎有人昏倒,擋住了去路。」
「有人昏倒?」許菡心下一驚,看了雲初微一眼,「微妹妹,你在這裏坐着,我先去看一眼。」
雲初微不太放心,輕輕拽住她的衣袖,「菡姐姐。」
許菡微笑着對她點點頭,「放心吧微妹妹,我會注意安全的。」
雲初微鬆開手,目送着她下去。
許菡下了馬車,往前看了一眼,馬車前頭不遠處的確有一個人,他靠坐在牆邊,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得好似失血過多,眉心微微皺着。
許菡慢慢走近了,才發現此人竟然是賢王赫連鈺。
他怎麼會昏倒在這裏?
許菡定了定心神,半蹲下身,輕輕推了推他,「賢王殿下……」
對方沒反應。
「賢王殿下,你醒醒。」許菡面露急色。
這可是聖上御封的親王,他外出,怎麼身邊連個護衛都沒有,餘光瞥到他左手上包裹着的白布,頃刻明白了,那隻手受過傷。
既然碰都碰到了,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許菡蹙蹙眉,跑回馬車邊,「微妹妹,前面那個人是賢王殿下,我看他似乎傷得很嚴重,要不,咱們把他送去醫館吧?」
雲初微挑開帘子,深深看了許菡一眼,這姑娘聰明睿智,同時還擁有一顆善良的心,況且她很少經歷過勾心鬥角,對人少有防備心也正常,但若是她曉得在赫連縉的前世,她曾與赫連鈺有過一段,不知她會怎麼想。
「菡姐姐,你上來吧,我讓人把賢王送回去就行了。」雲初微的態度很冷淡,看起來就好像如果不是許菡在,她完全能碾壓着赫連鈺的身體走過去一樣。
這一刻,許菡突然覺得雲初微有些陌生。
雲初微自己也察覺到了,她是因為想到前世赫連鈺將她囚禁在後宮,害得她流產那件事,所以面上不由自主地就浮現了一絲冷氣。
「微妹妹。」許菡有些心驚,認識雲初微這麼久,從來沒見過她露出這樣的神情,「你是不是和賢王有過什麼過結?」
「菡姐姐想多了。」雲初微神色鬆快了些,「我只是想到當日咱們在鳳凰山上發生的一切,心中不快罷了,至於我和賢王,連熟都不熟,我怎麼可能與他有過結?」
許菡收了收臉上的不安情緒,換上一抹笑容,「那就好。」
「快上來吧!」雲初微對她招手,心中腹誹,菡姐姐應該還沒徹底意識到赫連縉的佔有欲有多強,今日若非自己也在場,菡姐姐一定會親自參與這件事,要麼把赫連鈺送去醫館,要麼把他送回府,但不管是哪一種,都絕不會是赫連縉想看到的。
赫連縉能重生,或許就是前生執念太重的緣故,這便不難解釋他為什麼從一開始就對許菡勢在必得了。
許菡回眸看了昏迷不醒的赫連鈺一眼,慢慢挑簾回去坐着。
其實她也不是爛好人,更何況之前赫連鈺給她的印象不怎麼好,她對那個人並沒什麼特殊的好感,只是在他安靜的時候,她那麼看着他的眉眼,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似曾相識感。
雖然沒有面對晉王的時候強烈,但那種感覺確實是存在的。
雲初微對外吩咐,「韓大姑姑,你留下來處理這裏的事吧,我和菡姐姐先行一步,很快就到吳二哥府上了,沒事的。」
韓大姑姑看了看赫連鈺,她骨子裏是極度不願意摻和這種事的,畢竟夫人的安危最重要,不過既然夫人都吩咐了,那麼她也絕沒有不服從命令的道理,於是點頭,仔細囑咐了車夫一番,才目送着馬車遠去。
到達吳家,雲初微站在外面注目良久,感慨頗多。
其實當初赫連雙大婚的時候,永隆帝是賜了府邸的。
在南涼,按照規制,若非公主召見,駙馬不得與公主同榻而眠,而一旦召見,就得由專人做下記錄歸檔,這就等同於私生活全被人監控着。
永平公主與魏駙馬,一個住外院,一個住內院,因為新婚夜感覺不美的原因,永平公主很少召見魏駙馬,這也就變相創造了她有很多時間出去找面首的契機。
赫連雙雖然不知道赫連珠養面首的事,不過她不喜歡赫連珠過的日子,那個時候赫連雙與吳勇的感情還沒有現在這般深厚,甚至兩人都還互相不認識,她只是單純地想着如果原本就嫁給了一個不喜歡的人,而且是必須過一輩子的人,連每次親近的機會都得按照規矩來,還得被人監控着,那麼這樣的兩個人將來如何能生出感情?只怕會更離心。
所以她果斷拒絕了永隆帝御賜的府邸,與坊間大多數女子出嫁一樣,直接來到夫家。
「微妹妹,你看什麼呢?」許菡見她發呆,順着她的視線望去,沒發現什麼特殊的地方。
雲初微回過神,笑着說,「我在想,永淳公主真是有先見之明,當初她若是不棄了御賜的公主府,恐怕現如今與吳二哥還是相敬如賓的狀態呢!」
「是啊!」許菡也道:「沒想到他們現在的感情竟然如此的深厚讓人艷羨。」那日在鳳凰山,赫連雙大出血以後,吳勇的焦急,擔憂和憔悴等種種情緒,她全都記得,若非發自真心地愛重公主,駙馬不可能急成那個樣子。
讓門房通報了以後,雲初微二人來到赫連雙的院子。
已經能下地走動了,赫連雙便沒再整天往床上躺,正在小花園裏曬太陽,吳勇就陪在旁邊,兩人正說着什麼。
雲初微和許菡對視一眼,笑着走過去,「公主今兒氣色不錯。」
赫連雙直起身子來,瞪了二人一眼,小臉幽怨,「你們倆可算是來了,要再不來,我真得悶壞了。」
雲初微道:「不還有吳二哥陪着你嗎?」
赫連雙嗔她一眼,「渾說,吳二哥是吳二哥,你們是你們,一邊是夫君,一邊是朋友,能一樣嗎?」
吳勇很不好意思地站起來,「你們聊,我還有事,就先去忙了。」
等吳勇走後,雲初微才再次打量了赫連雙一眼,她因為大出血的事消瘦了不少,雖然見到她們來很高興,但眉目間多出來的那層清冷已經抹不去了,雲初微知道,是被黃妙瑜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逼出來的。
忙將茶點推到二人面前,赫連雙示意,「別客氣。」
雲初微和許菡各拿了一塊糕點吃。
赫連雙似乎想到了什麼,「微微,我問你個問題,你一定要如實回答我。」
雲初微眉心一跳,慢慢咽下嘴裏的糕點,「你說。」
「我因為不能出門受風,所以很久沒入宮了,但我聽說前段時日我王兄打了動手打了文月郡主,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能跟我說說嗎?」
「這……」雲初微明顯看到許菡面上浮現幾分尷尬。
赫連雙並不知道赫連縉與許菡的關係,所以沒太注意。
雲初微咳了咳,「我只是聽說,文月郡主去晉王府玩兒,不小心吳闖了晉王的花房,還弄掉了幾片花瓣,又剛好被晉王抓了個現行,所以……」
「所以,起因就是幾片花瓣?」赫連雙驚訝地張大嘴巴,果然是混世魔王麼?這陰晴不定的性子,到底哪裏學來的?竟然連她這個做親妹妹的都快看不懂他了。
雲初微用餘光輕輕瞥了許菡一眼,點頭,「嗯。」
許菡臉紅得都快滴血了,腦袋不覺往下垂了垂。
「這個無賴!」赫連雙直接罵,「對外面的姑娘不懂得憐香惜玉也還罷了,怎麼對自家表妹也還這般無情,再這麼發展下去,往後誰還敢嫁給他?」
雲初微很想對她說你嫂嫂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但見許菡那窘迫的樣子,堪堪忍住了。
「微微,我發現很多時候你說的話比我父皇還管用,起碼王兄他是肯聽的,所以你一定要答應我,如果有機會,幫我勸勸他,別再那麼頑劣了,他早就到了大婚的年齡,也是時候挑個王妃來管管後宅了,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整天不學無術,真叫人頭疼。」
雲初微挑挑眉,「那個…我當然會勸的,你放心,我一定勸他明年之內大婚。」
赫連雙目光亮了亮,「你有把握他會答應嗎?」
又是一記不經意的眼神瞟向許菡,雲初微正色道:「八成的把握。」
「那太好了。」赫連雙激動地拉着她的手,覺得那柔軟的手掌是那樣的溫暖。
雲初微算是除了黃妙瑜之外,第一個讓她想要與之分享心情分享秘密的人,所以她對雲初微相較於許菡就要親和些。
許菡當然不會同赫連雙計較這些,出口都是些關心人的話,譬如恢復得如何,飲食方面可曾注意,又讓她少在外面吹冷風云云。
剛與多年的姐妹絕交,其實赫連雙此時的內心是無比孤獨的,所以聽到許菡那麼窩心的關懷,心底里的千丈雪都融化了大半,對她的好感又增進了不少。
站起身將二人領進屋,赫連雙屏退了所有丫鬟,就連一向親厚的聶嬤嬤也給遣了出去。
雲初微挑眉,「公主可是有私房話想跟我二人說?」
沒有了下人們監視,赫連雙臉上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不見了,眼圈甚至有些紅,吸了吸鼻子,眼淚汪汪地看着雲初微和許菡。
「微微,許姑娘,要不是你們來,我都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少時日。」
這話,的確把二人嚇得不輕,許菡臉色一白,「公主你說什麼傻話呢?」
雲初微也道:「別胡思亂想。」
赫連雙抹了抹眼淚,「你們之前看到的我,都是不想讓我父皇母后擔心所以刻意做出來的表象,實際上,我真的好想找個地方大哭一場。」
說完,腦袋已經伏在雲初微的肩頭小聲抽泣起來。
雲初微順勢摟着她,輕聲說:「想哭就痛快哭一場吧,我知道你憋得難受。」
赫連雙點點頭,再不理會二人,兀自哭了起來,眼淚一個勁往下滾。
雲初微和許菡都選擇了沉默。
這種時候,勸慰她反而是害她,唯有遵從她的意願讓她痛痛快快哭出來才算是真正幫了她。
那種與一份純真的感情永遠告別的滋味,雲初微雖然沒體會過,但不難想像,換了任何人都受不了。
黃妙瑜的確該死,可她與赫連雙之間相處過的點滴,早就深深烙印在赫連雙的心裏,那日同意赫連縉把黃妙瑜做成人偶,她也不過是圖一時之快罷了,等那個人真的永遠離開這個世界永遠離開她,她還是會難過得想要找人傾訴大哭一場。除非是沒心沒肺的人,否則遇到這種事,很少有人能冷靜得下來說忘就忘。
赫連雙哭了好久才收了眼淚。
雲初微掏出帕子替她擦去眼角淚痕,「可好些了?」
雖然明白這麼哭很影響胎氣,可是不讓她哭,她所有的委屈就都會憋悶在心裏,時間一久,容易演化成抑鬱,一旦到了那一步,可就藥石無醫了。
赫連雙雙眼紅得兔子似的,點點頭,感激地看了雲初微一眼,「謝謝你。」
「傻瓜。」雲初微伸手戳戳她的額頭,「咱們這關係還用得着謝麼?」
赫連雙道,「不管怎麼說,因為你們的到來,我才能有自己的獨立空間,也才能放開一切把所有的不快用眼淚發泄出來,這份大恩,我記下了。」
「你呀,是怕吳二哥擔心,所以連在他跟前也憋着不敢哭的吧?」雲初微心疼地看着她。
赫連雙被戳中了心思,低垂下腦袋,「誰說不是呢?越是在乎的人,我就越不想讓他們因為我而擔驚受怕,所以在人前,我儘量做出完全釋然的樣子來,就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已經沒事兒了,又恢復成以前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公主了。」
許菡嗔道,「公主你這般說,豈不是變相說明你沒把我們倆放在心上?」
雲初微也揚了揚眉梢。
赫連雙嘟着嘴巴,「才不是呢,你們倆是朋友,是知己,在你們面前,我可以毫無顧忌地盡情哭或是笑,不必有那麼多的負擔和顧慮,因為我明白,你們倆是最能理解我的。」
雲初微拍拍她的小腦袋,「理解歸理解,但我的肩膀只借給你哭一次,可不許再來第二次了,我這衣服貴着呢。」
赫連雙又好氣又好笑,「不就是一件衣服,往後你的肩膀借我哭一次,我便賠一件給你,只要你穿得起,還怕把我賠成窮光蛋麼?」
「窮光蛋倒不至於。」雲初微道:「我是怕呀,你那眼淚停不下來,把這兒哭成淚海,那就糟了,我們今後可怎麼敢來找你?」
許菡掩唇輕笑。
赫連雙扯了扯嘴角,「哪有你說得這麼嚴重,我也就是壓抑了太久,終於找到機會發泄一下而已,哭過這一場,已經順暢多了。」
「真的?」
「嗯,真的,我如今已經好多了。」赫連雙道。
「那麼,答應我們,從今往後都不要再想那個人了可好?沒了一個黃妙瑜,你還有我們倆呢,雖然不敢保證能一輩子陪着你,不過你要是有什麼心事願意與我們分享,我們倆都會很樂意做你的聽眾的。」
赫連雙一聽,心中越發感動,眼淚又想往下落。
雲初微瞪她,「打住,我們過來,可不是看你哭哭啼啼的,差不多得了啊,再哭,肚子裏的孩子都得生氣了。」
赫連雙這才想起來自己哭得毫無顧忌,竟忘了自己早已不是一個人,馬上擦了眼淚,「不哭了,我這回是真的不哭了。」
「這還差不多。」雲初微咕噥一句。
難得好友過來,赫連雙很快忘了之前的不快,打開話匣子,一時間,屋內充斥着歡聲笑語。
沒在他們家留飯,傍晚時分,雲初微與許菡告別了赫連雙打算回府。
出門的時候,聶嬤嬤小聲對二人道了句謝。
雲初微駐足,她對赫連雙身邊這位嬤嬤的印象並不深,似乎當初去鳳凰山的時候也跟着去了。
「嬤嬤為何突然向我二人道謝?」雲初微好奇地問。
聶嬤嬤四下瞅了一眼,見沒人才敢小聲說話,「其實一直以來,老奴都知道公主她因為黃妙瑜的事鬱結於心,只是她心地善良,不想讓旁人為她勞神,所以有再多的情緒都埋藏在心裏,說句不當的話,很多時候老奴多想開口讓她哭出來吧,可是哪有奴才這麼勸慰主子的,老奴便是有那心也沒那膽兒,好在夫人和許姑娘來了,有你們在,老奴就知道公主可以把心裏面的想法都傾訴出來,往後心情或許能真正地敞開些,這樣,老奴也好回去跟皇后娘娘有個交代了。」
雲初微心神一動,沒想到這嬤嬤對赫連雙如此關懷,還以為只是扮演了被駱皇后安排來照看着赫連雙一舉一動的角色呢!
「老奴送兩位出去吧!」聶嬤嬤說完,前頭引路。
雲初微與許菡對視一眼,雖然沒說話,但兩人要表達的都是同一個意思——其實赫連雙是很幸福的,她既不是拿來與他國和親的工具,也不是拉攏權臣的棋子,可永隆帝和駱皇后對她的寵只增不減,可見這是一份不摻任何雜質的親情。
這樣的父母,還是一國帝後,不知要羨煞多少人。
回到馬車上,許菡輕聲一嘆,「真羨慕永淳公主。」
雲初微偏頭,看到她眼底一閃而逝的落寞。
許菡兄妹自幼就沒了雙親,看到別人家歡聚一堂其樂融融,她自然是心生羨慕的。
「菡姐姐。」雲初微笑着說,「等將來你嫁入了晉王府,不就能與公主他們共享天倫了嗎?」
許菡兩頰浮上一絲羞赧,羞赧過後,仍是落寞,就算能與他們共享天倫,那也終究不是她的親生爹娘。
雲初微完全能理解這種心境,勸慰的話倒是沒說,只是默默將許菡的手拉過來握在自己掌心,那細膩而溫暖的觸感,讓許菡心神一震。
「微妹妹。」心弦被觸動,許菡竟也像剛才的赫連雙一般紅着眼圈看着她。
雲初微緩緩鬆開她,將她的左手拉過來握住右手,唇邊蔓延開笑意,「菡姐姐,其實這世上沒爹娘的人有很多,甚至有的人連一個親人都沒有,但不代表她就是孤獨的,因為她還有自己啊,覺得難過的時候,就用自己的左手握住右手,自己給自己溫暖,然後你就會發現,這世上還有一個人很愛你,那就是你自己。沒有人比你更懂你,你所有的堅強,所有的努力,甚至是偶爾會有的小脾氣,都是你自己給的,旁人對你根本就沒有那麼大的帶動力。所以,別難過,要代替你爹娘好好愛自己,這樣,他們在天之靈才會感到欣慰。」
許菡滿心震撼。
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有人跟她說這些,哪怕是一手將她拉扯大的祖母,最多也就是看她難過的時候說些自小就爛熟於心的話寬慰她。
剛開始或許還有點用,但時間一久就免疫了,她每次難過也不會再當着祖母的面,都是偷偷躲在房裏,等哭夠了,傷心過了,再抹完淚出來繼續強撐着笑容面對世人。
今天能從雲初微嘴裏聽到這麼一席話,她的確震驚,也越發覺得雲初微雖然小了自己兩歲,但身上那種冷沉睿智,並非一朝一夕能練成的,想來她當年在鄉下的時候也吃了不少苦頭的吧?
想到這些,許菡所有的難過頃刻消失,是了,比她更悲慘的人都還在努力,她有什麼理由放棄自己?
雲初微一看她前後神情變化就知道她已經敞開心扉了,心中不免高興。
許菡能被赫連縉看中,是有一定道理的。她的容貌在順天府算不得頂尖,但也確實是個美人胚子,除卻這一層,她還有着許多閨閣女子沒有的豁達心胸,聰明的腦瓜更是獲得赫連縉青睞的關鍵。
因此雲初微每次與她聊天都會覺得很輕鬆,很多話不必說得太過,對方提頭就知尾,甚至還能說出自己獨到的見解來。
這一聊,聊到了國公府,雲初微下了馬車與之道別,又讓車夫把許菡送回許府。
——
先是黃妙瑜因為蓄意謀害公主子嗣而被高溫松脂裹成蠶繭,再有永平公主無端被人剝了一張臉另補一刀導致氣絕身亡。
這兩件事是近來順天府的重大新聞,熱度只增不減。
蘇晏與黃妙晴的緋聞夾在這兩件事中間,很快就被覆蓋了。
當然,這也是蘇晏會選擇剝了赫連珠臉皮的原因之一。
通常要掩蓋一件事,最有效的辦法是想法子澄清,但如果這條路行不通,那就只能製造另外一件更大的事出來,讓那件事的風頭蓋過這件事,那麼,隨着時間的推移,人們就會逐漸忘了曾經的某某做過些什麼事。
但外面的百姓忘了,不代表黃家的人會忘。
黃妙晴被關了禁閉,不管外面有多少她所謂的「朋友」登門拜訪,黃老太太都一一回絕。嘴上不說,心裏卻是明白的,這種時候上門來的,不會有多少人是真的想要黃妙晴好,反而是來落井下石看笑話。自古救死扶傷醫者少,傷口撒鹽畜生多,黃老太太混了這麼多年的後宅,比誰都明白,因此對誰都說黃妙晴被關禁閉是太爺的主意,誰要是想見黃妙晴,就去找太爺商量。
來的都是閨閣女子,本就是來看黃妙晴笑話的,誰會吃飽了撐的真跑前院去找黃首輔,因此被黃老太太搪塞得有些不爽,可是不爽也不能在人家地盤上撒野不是,於是一個個興致勃勃地來,灰溜溜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