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鎮。」東方旭抬起頭,看着鎮頭的石碑。
「少爺,下馬吧。鎮子上道窄,騎馬不方便。」蔡富看向東方旭說道。
東方旭點了點頭:「下馬。」
蔡富、徐陸和如燕聞聲下馬,四人牽着馬,進了鎮子。
獵鎮因獵而名,這裏多獵戶,獸皮、肉食隨處可見。東方旭剛進鎮子,陣陣肉香便已經飄進了鼻子,惹得他食指大動。他的肚子發出「咕——」的聲音,惹來如燕一陣偷笑,不由得大窘。
「少爺,要不……咱先找個地兒吃完晚飯再說?」蔡富打趣。
「算了,還是先找個客棧吧,牽着馬也不太方便。」東方旭倒是很認真地搖了搖頭。
找了間客棧開好客房,又讓小二把馬牽去馬槽餵着,四人這才上街,準備吃頓肉食。此時街上還是很熱鬧的,傍晚的菜市剛剛開始,把本就不寬的大街佔得更加擁擠。
「還好沒有牽着馬,不然還真走不動路。」東方旭對自己的決定感到很滿意,可是肚子又不爭氣地「咕嚕」起來。
「噗——」如燕掩嘴輕笑,「少爺的肚子可不是這麼想的呢。」
東方旭又窘迫起來,趕忙按住肚子,四處張望一下,生怕周圍經過的路人聽到嘲笑。
「少爺這是第一次餓肚子吧?不是在家裏的時候,出門在外,餓肚子這種事便是家常便飯了。」徐陸難得開口,「這種感覺並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有時候,你能感覺到餓,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啊?餓肚子還幸福啊?」東方旭大為不解。
「兩年前,我去濱原郡。那裏天地白茫茫一片,除了雪什麼都沒有。我走了四五天也沒看到什麼能吃的東西,只能隨地抓把雪當飯吃。頭兩天真的是覺得肚子空空如也,腳上也覺得沒有力氣了,恨不得吃下一頭牛充飢。可是過了三天以後啊,我就感覺不到餓了,腿也有勁兒了。可是啊,我就感覺有一群蒼蠅在耳朵旁邊飛來飛去,搞得我腦袋裏『嗡嗡』地響個不停。
然後我就看到一隻雪鹿的屍體。說是屍體,其實就剩個骨頭架子了,就四根蹄子跟腦袋上還有點肉,不過也凍得硬邦邦的了。我也不覺得餓,不過想想已經幾天沒吃東西了,還是吃點吧,總比吞雪強是不是?
我就拿隨身帶的小刀子,削下幾片肉放進嘴裏,掐着喉嚨使勁咽了下去。吃下這些東西,我就不想吃了,太難下咽了。我站起來,準備離開。就在我彎下腰準備拍拍褲子上的雪的時候,眼前一黑,我就倒地上了。不過緊接着,我就覺得肚子裏一股劇烈的飢餓感襲來,你們根本想不到當時我有多餓,我也形容不出來有多餓……我覺得我當時恨不得把手給咬下來吃了,差不多就是這樣。
我一下子就餓醒了,想拿小刀再去削肉,可是我餓得手直哆嗦,刀子根本拿不住。我也不管了,撲到一根蹄子上就使勁啃。我越吃越餓,越餓越吃。直到吃完四根蹄子,牙都蹦了兩個,我突然又不餓了,接着我就吐了。吐完還是餓,我就把吐出來的東西又吃了下去。」徐陸陷入了那段回憶,不自覺就講開了。東方旭注意到了,徐陸的嘴裏,有幾顆牙是玉做的假牙,大概這就是補的在濱原郡掉了的那些牙的吧。
徐陸拍了拍東方旭的肩膀:「我後來回濱原郡郡城的時候啊,客棧的掌柜跟我說,幸虧我當時吃了那些肉,不然啊,等我走一段路再暈倒的話,就再也起不來了。是那些肉喚醒了我的肚子,肚子裏的飢餓又喚醒了我。你能感到餓,就證明你還活着啊。」說完又把手拿開,走到東方旭前邊去了。
東方旭似懂非懂,只是點了點頭,算是應了下來。
「哎呦!」東方旭走着神,卻是把迎面走過來的一個小伙子給撞倒了,惹得那人一聲哀嚎。
「呀!不好意思,你沒事吧?」東方旭趕忙把那人拉起來,關切地問道。
「哎,沒事沒事,就是倒了一下而已。倒是小兄弟你啊,走路可得看着點。」那年輕人看起來也就比東方旭大上幾歲,很明事理的樣子。他對東方旭爽朗地笑了笑,便錯過身繼續趕路了。
「少爺你沒事吧?」一旁的如燕幫東方旭整了整衣領問道。
「我?」東方旭樂了,「我沒事啊,我能有什麼事?」
「少爺!」這個時候,徐陸卻是轉過身來,目光如炬地向東方旭身後的人群中看過去,隨即一個箭步便沖了出去。
「少爺你有沒有丟東西?」蔡富也來到東方旭身邊,一邊拿目光在人群中打量,一邊問道。
東方旭見這二人的反應,雖然不是很明白他們為什麼問自己有沒有丟東西,還是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下:「我什麼都沒拿,錢也都在如燕那兒,能有什麼東西可丟……糟了!我爹給我的東西沒了!」東方旭摸向懷裏的時候,發現本該揣在那裏的《破軍刀》功法不見了,頓時緊張了起來。
他在自己懷裏扒拉着,可是怎麼找也沒有,額頭上冷汗一下子滲了出來。
「哎,果然如此。」蔡富嘆了口氣。
「蔡叔,這是怎麼回事?我的東西怎麼丟了?」東方旭急切地問,這功法可不是鬧着玩的,自己老爹可是強調了很多次要送到蒼玄派的,自己這剛出門沒幾天就丟了,這可就麻煩大了。
「我也疏忽了,沒想到有神偷傳人在這裏。」蔡富解釋了一句,「看看徐陸能不能追得到吧。」
「神偷?」
「是啊,神偷。」
神偷一脈,始於柳家。這行當雖然不受待見,但還是因為有利可圖而在江湖上興起了。柳家也開枝散葉,收了好些弟子傳人,算是把這一脈傳下去了。
過了一會兒,徐陸回來了。他搖了搖頭,表示沒有追上那傢伙:「那小子滑得很,專挑人群里鑽,沒拿得住他。」
「讓神偷拿了東西,果然不好要回來啊。」蔡富也搖了搖頭,「少爺,你究竟丟什麼東西了?」
「我爹讓我送到蒼玄派的功法,《破軍刀》。」
……
「哥!哥!你看我偷到啥了?」卻說那神偷擺脫了徐陸以後,鑽到一個小巷子裏,往臉上一抹,又露出了另一副面孔。他看了一眼偷的東西就往懷中一揣,在這片平房中七拐八繞,最後來到一間不起眼的小屋子前,推門進去,這才大嚷大叫着。
「別叫了!咋咋呼呼的,要是傳出去讓別人聽到了引官兵來,我可懶得救你。」屋子裏,一個中年人喝着茶水,手裏把玩着一柄匕首。
「嘿嘿,下次注意,下次注意。」那人摸了摸腦袋,不敢頂嘴。
「說吧,偷到什麼東西了?」中年人不以為意,隨口問道。
這人又來了精神,趕忙從懷裏把那《破軍刀》從懷中拿了出來:「哥,你看!」
中年人沒精打采地看過去。待看清自己弟弟手中之物,他面色一變,失聲叫道:「《破軍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