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於在這家客棧院落內。
隨着『磕嗒』一聲輕響,箭掛樹梢,尾端留有繩索。
趙舟正手裏拿着一副畫圖,向着正在收起長弓的柳白猿拱手相別。
「再會。」
「留步。」
柳白猿話落,扯着箭矢的繩索,幾個縱跳,就消失在了院落當中,飛檐走壁,好似輕功高手,非常瀟灑。
趙舟見聞,也拿着圖畫回到了房間裏面,把圖畫撐開。看到上面雖然畫了一副沒有面目的『頭顱輪廓』,但它的兩側卻有一雙似佛陀一般的耳朵,耳垂快到頭顱的下巴,真如佛祖一樣。
並且在這頭顱約莫眉毛位置還畫有一橫,貫穿整個頭顱輪廓。尤其橫向中心又有下劈一豎,又把頭顱給斜着分開了。
而這幅奇異的圖畫,也正是柳白猿贈與趙舟,是一副『練神』的觀想圖。
這也是柳白猿聽聞趙舟的『五弓身』技巧,繼而覺得有趣,便誠心誠意的想要交換,互補互足。
不過。
柳白猿四處為家,真沒什麼地方常駐幾日。
他這次見到了趙舟,又交換了一下各自技巧以後,也沒搭手什麼,就才接着開始雲遊四方,維護正義。
而屋內。
趙舟把圖畫掛在了牆壁上以後,也取出了一枚箭矢,橫舉眉前,望向了這幅圖畫。
「按柳師傅言道,此法需平舉箭身,與齊眉,對照着這幅圖像的橫線。並且頭部也得對準這圖案的輪廓,耳朵放在那寬大『耳廓』的正中。隨後,精神放空,就能起『練神』的作用。」
趙舟有模有樣的學着,和圖畫重合,放下了所思所想,就這麼靜靜的看着,耳朵也映着了那『佛祖耳廓』的正中,非常專心。
這也是他念着那『舍利深井』過不去,想要多些積累,以它山之石攻玉。
只是,也就在靜神靜思的過程中的,十幾分鐘過去。
趙舟望着這幅圖畫的時候,卻不知怎麼的,又是突然心思一動,放下了箭矢。
「原來如此。」
他好似略有所感,望向了圖畫耳廓,「柳師傅練法原來是一個『聽『字』和『念』字,屬於『定神』的法門。尤其按照我的理解,這圖像應該是一個『佛』,這一橫一豎,也如那刀劍斬去眼口鼻,去掉了自身念想,斬去了七情六慾。但如今卻又單獨留下了耳朵,不就是用耳聽,也用心想、用來自省自身。」
趙舟思索着,不管柳白猿是如何練的,反正他感覺自己從這幅畫中『悟』出來的就是『定神』二字。
「並且這弓術也是練人心神,手要穩,心要准,耳朵更要辨別空氣流動,繼而調整角度,射殺敵手。」
「如此這般想來,真當練到了一定的境界,豈不是不需要眼睛去看,單從耳朵去聽,心中所思,便能在腦海中譜寫出周圍場景,就如那修道之人開了的『靈識』一樣。念頭一思,就感受到周圍的風吹草動,繼而在腦海浮現四周畫面。」
趙舟想來想去,感覺自己若是猜的對了,那麼這般『靈識』一法,應該就是『耳識與大腦意識』的兩種神通結合。
同時,也是這麼一思。
他也對這六識神通有了更多的感悟,隱約間摸着了自己該往哪條路去走,怎麼行程。
「有了路子,剩下的就是時間推磨。不過,得等我先找到了最後一位菩薩,把那舍利取來,串成手珠,有『舍利深井』加持以後,再慢慢去驗索。」
「等到那時,我想,定然能事半功倍。」
趙舟心思閃過,定下了這番行程,也把牆上的圖畫一取,又把桌子上的舍利一抓,就打開了房門,看到山羊鬍子等人也是早就整裝待發,正靜靜的站在自己屋外,異常安靜,估摸着是怕打擾了自己。
「走。」
趙舟瞧了眾人一眼,看到他們精神恢復的差不多了,又見天色已晚,也沒有過多耽誤,抬步就走。
「趙爺!」他們齊齊的問了一聲好,連忙跟上。
也在出了客棧。
眾人挑選了馬匹以後,僧人單手拖着一個瓷瓶,策馬兩步,趕至趙舟身側道:「趙爺,我推算了半個時辰,得出那最後一位菩薩應該在西南方向,距離約莫五十多里。」
他說着,還拿出了一副才繪製的粗略地圖,上面很簡約的就幾條豎線、圓圈,標誌着路線和目的地。
「我推算出那菩薩的下落以後,看您在屋內練功,就去詢問了幾位在客棧內吃飯的來往客商,草草畫了一番。」
僧人指着豎線和那個圓圈,「其中這豎線是最短的路子,而那圓圈這裏應該是一處樹木山林,聽說山匪挺多,最少百餘名。我想那菩薩定然是去往了此處。」
「追。」
趙舟聽聞,策馬一駕,直朝那『豎線土路』上行去,也沒好奇夜叉羅剎為什麼要去深山裏的土匪窩。
因為夜叉羅剎,既然是餓鬼道的鬼物,那麼它們想要成就菩薩金身,肯定要吞噬血肉。
並且自古以來,最能招鬼物的也是一些問心有愧,大奸大惡之人,如那一群山匪,亦或是大帥府里的眾人,哪個不是做多了禍事。
也是那老話說的,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若是身子行的端直,一身正氣可鎮『鬼物』,也就不怕引來夜叉羅剎。
但除此之外。
趙舟在這去往那處山峰的一路上,也聽僧人說過一些詭異趣事,以及專門招鬼的辦法。
比如那『門窗掛風鈴』,在此方世界就真能迎來遊走世間的枉死冤鬼。
可是。
趙舟聽聞之後,卻覺得這風鈴不招鬼,招鬼的是人心。
「這放羅剎夜叉的雖然是我,但它們脫了束縛以後,這能招引它們的卻不是我趙舟,也不是諸般法器,而是那人心叵測,口蜜腹劍。」
夜時,星光瀰漫。
趙舟思索着,一路上與眾人策馬五十餘里,經過狹窄土路,穿過了一片不大的山林以後,也來到了一處十丈多高的山峰腳下。
同時,也在趙舟下了馬匹,朝着四周望去,也看到這裏四處環山,雜草尺深,並且這座山峰後面,又是一片望不到頭的山林。
「就是這裏。」僧人指着前方山體,隱隱可以看見快到山峰處有星點火光,應該是那些山匪的營寨。但是他也有點好奇,為什麼附近沒有值守『蹲點』的山匪。
「難道他們已經死了?」僧人疑惑,感覺自己等人好像是來晚了。
「上山。」趙舟打量一番,則是沒那麼多想法,看到東邊山腳處有一條不太平整的『山路』,就搓着手中的四顆舍利,直朝着山峰上面行去。
『嘩嘩』
眾人也從馬匹身上紛紛拿出各自兵器,摸黑跟上,精神繃緊,防着那夜叉羅剎,以及山峰上的土匪有埋伏。
同樣,夜時的路也不太好走,更何況是這歪歪扭扭的階梯。
也導致了眾人本就小心踏着這高低不平的台子,心驚膽戰,尤其他們更沒想到剛走到山腰處,又突然聞到了一股血腥味飄散過來,更是精神緊張。
「有死氣,這血腥味多時了。之前有山風,倒是走了鼻子。」山羊鬍子小聲開口,提醒眾人上面有點『不安全』。
只是。
趙舟聞到,卻是前踏幾步,瞬時蹬上了山頂。
也是這時。
趙舟上了山頂,也看到那處山匪寨子門開的敞亮,很多燈籠都掉到了地上,野草燃盡,看到的火光也是從這裏映照而出。
再離得近了,他更看到營寨內所有的房舍都是半開着,或是被什麼東西拆了半邊,但就是沒有一個人。
有的也只是屋裏屋外的滿地鮮血,以及到處的骨頭殘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