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子的輓歌 第八四二 三天後的約定（第二更）

    我順着牆角的狗洞鑽出去之後，外面是一片還算平緩的山坡，黑壓壓的針葉松林在月光下看起來，仿佛無數張牙舞爪的鬼影，莫名的有些瘮人，換在平時，我肯定不會沒事往這種地方跑，但這時候我肚子鬧的厲害，根本無暇顧及其他，四下掃了一眼，邁步就向不遠處的一個山坳跑了過去，這個地方是個天然的土坑，旁邊還有一棵油松樹，我蹲在坑裏以後，頓時感覺周圍的風小了不少，隨後脫下褲子往那一蹲，那叫一個酣暢淋漓。

    『砰砰！砰！』

    『吭！』

    『…！』

    我這邊蹲在地上，過了差不多五分鐘左右，也不知道什麼原因，院子那邊的槍聲忽然密集了起來，接二連三的槍聲都快連起來了，根本沒有間歇，聽見這個聲音，我的第一反應，就是小倉房裏面的人反應過味來了，發覺了我們是在消耗他們的子彈，所以想趁着彈盡糧絕之前，開始強行突圍了，聽着連成片的槍聲，我扶着腿想要站起身，但腿已經蹲麻了，加上拉肚子的緣故，小腹那裏擰着勁的疼，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身上難受的不行。

    我起身之後，拖着虛弱的身體，也沒着急往回趕，而是挪到旁邊，一屁股坐在了一塊大石頭上，這時候我也想明白了，我們留在院子裏面的人，是倉房裏那伙人的好幾倍，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也不少，而且以我現在的身體狀態，回去了，搞不好還是大家的拖累，這麼一想，我很快就釋然了，打算歇一會，等恢復一點力氣，再回去幫忙。

    院子裏面，槍聲依舊響個不停，隱約間，還能聽見很多人的呼喊，十幾秒後，距離我不遠處的牆邊那裏，忽然『吭！吭！』的響了兩聲槍響，並且隔着樹冠的縫隙，我隱約還能看見牆頭上閃過的火光，緊跟着，便是大奎的一聲怒吼：「有人翻牆了！都他媽往外追！」

    『砰！砰！』

    大奎的叫喊聲，很快被槍聲掩蓋，隨後又是一個人的聲音：「他們剩下的人，都堵在牆角了，咱們的人沖不上去！」

    「……！」

    聽見那邊的喊聲，我心頭一凜，沒想到倉房的那伙人，竟然真的衝出來了，因為我現在所處的方向，是一望無垠的山脈和樹林，所以剛才圍堵的時候，我們的人根本就沒往這邊來。

    『踏踏！』

    我正想這件事情的時候，在我身前十多米的地方，忽然傳來了一陣趟着荒草的腳步聲，聽起來得有兩三個人，我猶豫了一下，一閃身躲在了一顆樹後面，同時掏出卡簧刀攥在手裏，緊張的不行。

    『嘩啦！』

    隨着趟草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那些人也走進了我所在的這個山坳里，接着便是一個男人的聲音：「這地方，怎麼有一股怪味呢，你聞到了沒？」

    「都jb啥時候了，你還有閒心管這個，快走吧！」另一個沙啞的嗓音回應了一句，繼續道：「可能是有什麼野生動物在這排泄了！」

    「這他媽野生動物吃啥了，味咋這麼沖呢？」

    「槍都jb指到後腦勺了，你他媽管動物吃啥干你爹籃子！」

    「……那接下來咱們倆咋整，進山啊？」

    「對面的火力太猛，咱們要想活着出去，只能進山了！」

    「……！」

    這兩個人埋着頭，一路交談的向前走着，很快就經過了我藏身的這棵樹，並且連看都沒看我，直接與我擦肩而過。

    『嘩啦！』

    在他們二人背對我的一瞬間，我咬着牙，一步竄了出去。

    「誰？！」其中一個人聽見身後的響動，本能轉身。

    『噗嗤！』

    還沒等這個人把頭轉過來，我已經跑到他身後，手裏的卡簧刀對着他的後背，一刀就扎了下去。

    「啊！」

    這個人被我一刀扎在後背上，身子向前一伏，直接撲倒在了地上。

    「哎呀我艹！」地上中刀的那個人怒吼一聲，撐着地就要轉身，看見他的動作，我拔出他後背的刀，對着他側腰的地方再次一刀，隨後一刀把子砸在他頭上，直接給他砸的不能動了。

    「艹你媽的！」收拾完了地上這個人，我攥着刀，作勢就要起身，一抬頭，剩下的那個人手裏攥着槍，已經對準了我，但並沒有開槍，我看着眼前的人，也愣住了。

    冷風呼嘯的樹林中，霎時安靜。

    「怎麼是你？」

    「怎麼是你！」

    慘白的月光下，我和三葫蘆四目相對，同時開口。

    三葫蘆看着我，做了個深呼吸，隨後收起了槍：「艹他媽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三葫蘆，你怎麼在這？！」看着眼前的三葫蘆，我腦瓜子嗡嗡直響，我是真的想不明白，我們今天的對付的人，怎麼會他媽的是三葫蘆。

    之前跟老於對過話的時候，我不是沒想過有這種可能，但我真的不敢相信，三葫蘆竟然有手段，能聚齊這麼大一夥悍不畏死的亡命徒，我更他媽沒想到，康哥和東哥合兵一處，竟然是在對付他。

    「你問我，我他媽還想問你呢！你們他媽的是不是瘋了！過來跟我拼什麼命！啊？！」在三葫蘆的眼眸里，也特別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會是我，這時候，他的臉上已經說不清是什麼表情了：「你他媽知不知道，你們今天晚上的所作所為，把我的一切計劃都給毀了，艹他媽的，你們有病啊！！」

    「你感覺這些事，你在我這能得到答案嗎？！」我同樣咬牙嘶吼了一句：「你他媽的究竟幹什麼了，能讓康哥和東哥同時對付你？！」

    「操！操！」三葫蘆聽完我的話，一臉的憤怒，抬起腿，對着旁邊的一個松樹『嘭！嘭！』的踹了好幾腳：「我他媽艹你們活爹！」

    看見三葫蘆的樣子，我努力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三葫蘆，我不管你現在究竟在做什麼，但你不能再繼續執迷不悟了，跟我回去見東哥！」

    「回去？」三葫蘆大口的喘息着，對我搖了搖頭：「我回不去了！」

    「三葫蘆，你知不知道自己都幹了些什麼？我他媽就想不明白了，好端端的，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呢！」看見三葫蘆執迷不悟的樣子，我心裏無比焦躁：「你他媽別再繼續折騰了，行不行，今天晚上的陣勢，你還沒看明白嗎，現在已經有人鐵了心要除掉你了，在這麼繼續下去，你他媽真容易給自己玩沒了！」

    三葫蘆聽完我的話，沉默了一下，再次搖頭：「小飛，我回不去了，真回不去了！」

    這時候，廠區那邊的槍聲已經逐漸平息了，只有偶爾才會響起兩下零散的槍聲，我咬牙看着面前的三葫蘆：「你身上的事，究竟還要瞞我多久？」

    「我從來沒想過要瞞着你。」三葫蘆看着我，臉色十分痛苦，沉默了幾秒鐘後，他深深地嘆了口氣：「我記得上次我去除掉老黃的時候，跟你說過，下次見面，我會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你。」

    「……」聽見三葫蘆的話，我一言未發，但心裏是真着急了，我迫切的想知道，究竟是什麼事情，能讓從前那個不問世事的三葫蘆，變的像現在一樣的瘋狂。

    三葫蘆看着我，像是做出了很大決心一樣，嘆了口氣：「你知道老黃是誰麼，他是……」

    『砰！』

    三葫蘆剛一開口，距離我不遠的地方，忽然響槍，隨後便是大奎的一聲怒喝：「人往這邊跑了，都他媽給我追！」

    刷！

    三葫蘆聽見大奎的聲音，一下子掏出了槍，看着我：「三天之後，晚上八點，國際酒店對面有個蘭州拉麵館，你過去找我，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

    「你究竟還要瘋狂到什麼程度！」看見三葫蘆打算逃跑，我急的腦門冒汗：「聽我的，別折騰了，今天晚上，康哥的意思，是要殺你，但東哥的指示，是保你！」

    三葫蘆聽完我的話，先是一愣，隨後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甘楚東這個人太重情，永遠都沒辦法做到殺伐果斷！」

    看見三葫蘆笑了，我頓時感覺這件事情有緩，快速開口：「葫蘆哥，信我一次，別折騰了，跟我回去吧，行嗎！」

    「小飛，事到如今，已經不是我折不折騰的事了，如果我今天跟你回去了，甘楚東根本保不住我，而且我也跟你說過，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比活着還重要，我回不去，也不想回去……記住我的話，三天後，晚上八點，去那個麵館找我，我會把所有的一切，全都原原本本的講給你聽！」話音落，三葫蘆轉身，直接消失在了茂密的松林中。

    「……操！」我看着三葫蘆消失的方向，憤恨的一跺腳，咬牙喝罵了一句，並沒有做出什麼舉動，因為三葫蘆此刻手裏攥着槍，說起來，並不是我放走了他，而是他饒過了我。

    『呼啦啦！』

    這時候，大奎他們也從後面追了過來，看見我的身影后，好幾個人同時舉起了槍：「誰？！」

    「奎哥，是我！」聽見大奎的聲音，我大聲回應道。

    「小飛？你什麼時候追出來的？！」大奎邁了幾步，發現真的是我，鬆了一口氣，又看了看地上神色痛苦的那個人：「這怎麼回事？」

    「我出來上廁所，跟他遭遇了。」我語速很快的解釋了一句。

    大奎聞言，低頭看了一眼那個人的臉，抬頭：「除了他，還有誰跑過來？」

    「沒人了，只有他自己。」我毫不猶豫的回應了大奎的問題，繼續道：「怎麼了，還有別人跑出來？」

    「嗯。」大奎略一點頭，對身邊的人一招手：「跟我追！」

    話音落，大奎帶着那些人，向另外一邊快速跑去。

    等大奎走了，老於邁步走到我身邊，低聲開口：「人在哪呢？」

    「什麼人？！」我同樣一臉好奇的問道，我了解三葫蘆的為人，既然他說三天後會見我，那就一定不會食言，到了現在這種時候，相比於讓大奎除掉三葫蘆，或者讓於德貴把他抓回去，我更想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讓我心裏的那個三葫蘆，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