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次一樣,這一次她的身後依舊跟着許多宮人,排場很大。溫悅汐心中暗道:難怪宮裏的這些人都不喜歡她,這樣的排場,難免給人一種囂張的感覺。就連當初備受皇帝寵愛的臻貴妃都沒有弄出這樣大的排場來,也不知是這位瑩妃娘娘不懂這些人情世故還是如何,她這樣做分明是要到處樹敵的意思。
不過隨着那瑩妃的越走越近,溫悅汐算是明白太子妃方才說的那話是什麼意思了,這瑩妃的確是美極了,她的那張臉上沒有任何的修飾,依舊美得讓人驚艷,這樣的一張臉根本用不着任何胭脂水粉。
而此時那瑩妃也在看着溫悅汐,準確地來說,並不是在看,而是在打量。
「見過太子殿下。」
這瑩妃顯然是不懂得宮中的禮數的,溫悅汐看到,是站在瑩妃身邊的那個宮女提醒了瑩妃,她這才給段懷瑾行了禮。
而段懷瑾見狀也朝着那瑩妃拱手道:「瑩妃娘娘。」
溫悅汐亦是朝着那瑩妃行禮道:「見過瑩妃娘娘。」
「你就是蔚王妃?」那瑩妃娘娘突然問道。
「是。」很顯然,方才這位瑩妃娘娘身邊的宮女提醒了她,自己的身份。
「聽說你去過西域,還從西域帶回來一個孩子,是嗎?」
「的確如此。」
「真好,我自從來到這裏之後,除了那個廚子之外,就再也沒有遇見一個從西域來的人。蔚王妃現下有空嗎?我想跟蔚王妃說會兒話,可以嗎?」
溫悅汐聞言,心中暗道:這個瑩妃也沒有像太妃口中說的那般難以相處啊,說話還挺客氣的。
「我現在要去皇后娘娘那裏請安,如果瑩妃娘娘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稍後再跟您好好聊一下。」
「那太好了,我在我的寢宮等着你。」
那瑩妃娘娘說完之後,便是告辭離去了,溫悅汐正要繼續往皇后那裏走,身邊卻傳來了段懷瑾的聲音,「如果可以的話,你還是不要跟這個瑩妃走得太近。你知道,在宮裏的人都討厭她的情況下,你若是跟她太親近,別人也會對你頗有微詞。你知道,宮裏的這些人嘴巴有多毒。」
「她們會說我見這瑩妃得勢,所以諂媚巴結?」溫悅汐含笑道:「我才不會在乎這些。」
她現在正是對這個瑩妃好奇,而她正好邀自己跟她好好聊一聊,自己怎麼可能不答應呢?管旁人怎麼說,反正自己又不是宮裏的人。
宮裏的消息一向傳得極快,而且尤其是關於這瑩妃的消息,暗地裏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正在盯着她,所以在溫悅汐還未到達皇后的寢宮之前,她與瑩妃有過片刻交談,並且被瑩妃邀請去她宮裏坐坐的事情,就已經傳到了皇后的耳中。
所以等到溫悅汐進了皇后寢宮的時候,皇后對她的態度顯然比之前還要冷淡。
溫悅汐本來到皇后這裏來請安,也只是走個過場而已,皇后的態度,她倒是不怎麼在乎,沒坐一會兒,也就起身離開了。
抱着對那瑩妃的好奇心,溫悅汐到底還是去了那瑩妃娘娘的寢宮。
進到這寢宮之中,溫悅汐才真切地了解到為什麼宮裏的那嬪妃會對這位瑩妃娘娘那般不滿了,這寢宮的每一件東西都是不可多得的珍寶,可見皇上對這位瑩妃娘娘的寵愛到了何種程度。
宮女把茶水放在溫悅汐的手邊,溫悅汐端起茶盞,輕輕嗅了一下,這茶葉也是宮中進貢的頂級茶葉了,之前皇上賞過段映湛一些,所以這味道她也是熟悉。
見溫悅汐輕嗅着這茶香,那瑩妃道:「皇上說這些最上等的好茶,可是我卻不懂,我也不喜歡喝茶。怎麼樣,你喜歡嗎?」
溫悅汐輕輕點了點頭,「的確是好茶。」而她的心中卻感覺有些奇怪,這瑩妃的話聽起來似乎有些親近之意,可是她的神情卻依舊是冷淡的。
「能跟我說說,你之前去了西域的事情嗎?你是因為什麼要去的?」
這話仿佛只是單純的好奇,可是溫悅汐在這瑩妃的眼中看不到絲毫的好奇之色,還是說其實她本來就是這樣的人?溫悅汐有些搞不懂了。
溫悅汐當然是不可能跟這瑩妃說真話的,所以也只是真真假假地說了一些在西域的見聞,不過看瑩妃現下的神情,倒仿佛真的勾起了她的思鄉之情。
而在這過程中,大多是溫悅汐在說,只有在溫悅汐停下來的時候,那瑩妃才適時開口相問,似乎要引得溫悅汐繼續往下說。
溫悅汐覺得有些無聊,她根本不是在跟這瑩妃聊天,而是單純地自己在說。所以,沒有多一會兒,溫悅汐便是找藉口起身告辭了。
那瑩妃倒是親自把她送到了門口,並且握着她的手道:「真希望能見見你從西域帶回來的那個孩子,我這輩子大概都不可能再回去了。」
美人蹙眉,是極惹人心憐的,溫悅汐有些理解皇上為何會獨獨對這女子破例了,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皇上也是抵擋不住啊。
總之,溫悅汐這一趟卻是有些失望的,這瑩妃既不是什麼禍國殃民的妖姬,也不是什麼成長在雪山之巔凡人難以窺見的雪蓮。當然,她的容顏的確是非常美,只是溫悅汐卻沒有再一次跟她一起聊天的**。
所以,自這次之後,溫悅汐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沒有再見過這位瑩妃娘娘。而一開始,人們對於溫悅汐的議論,也隨着她跟那瑩妃娘娘再沒有交集而漸漸平息下來。
就在這段時間裏,段映湛那裏終於傳來了好消息,慶王和慶王妃終於還是答應了段映湛的要求,允他跟許宓成親之後,搬出慶王府,去京城郊外居住。
至此,段映湛在青元觀的道士生涯終於宣告結束。
在從青元觀出來的當天,段映湛就亟不可待地跑去了蔚王府。
「綠弗,你趕緊的,吩咐府里的廚子幫我做幾道菜來,要帶肉的,雞鴨鵝什麼的,有什麼就趕緊先做什麼。先上幾道來,讓我解解饞先。」
綠弗先是看了溫悅汐一眼,見她朝着自己輕輕點了點頭,綠弗這才去吩咐廚房,而溫悅汐則坐下來,踢了一下段映湛的腿道:「你個慶王府的世子來我們蔚王府擺什麼架子,還一上來就吩咐綠弗去幫你準備吃的,你也太不把自己當外人兒了吧?」
「行了,你先別跟我說這些了,我現在急需要吃到肉,你都不知道,我在道觀里這幾個月除了吃素還是吃素,我都覺得我快成仙了。」
溫悅汐淡淡瞥了他一眼,「放心,你再吃幾年的素,也成不了仙。」
沒多一會兒,侍女們便是把廚房裏先做好的幾道菜端了上來,果真全都是葷菜,段映湛被饞得緊,已經顧不上吃相了。
溫悅汐見着他這吃相,不由咋舌,「至於嗎你?不就是幾個月沒吃到肉嗎?」
「換你你試試。」段映湛哀怨地看着溫悅汐。
溫悅汐笑着道:「行了,我會把你這艱苦卓絕的鬥爭寫在信里寄給宓兒的。」
「不用你寫,」段映湛笑着道:「我很快就要去飛雲山莊提親了,到時候我自己跟她說。」
「這麼快?」溫悅汐的確有些驚訝。
「還快?為了這個,你看我都瘦成什麼樣子了。」
別說,段映湛還真瘦了不少。不過,若不是這樣,想必慶王和慶王妃也不會心軟。
「你沒先回慶王府嗎?」溫悅汐奇怪地問道。
「當然回了,我先跟我父王母妃一起回了慶王府,然後才來的這裏。」
「既然如此,那你幹什麼不在家裏吃啊,難不成你們慶王府的廚子還做不了幾道葷菜嗎?偏要跑到這裏來吃。」
「這你就不懂了吧,做戲要做全套,現在我跟宓兒還沒成親呢。我在家裏若是這般饞得要吃肉,我父王和母妃還不得看出來我是硬撐着的啊,要再來一次,我可受不了。」
在蔚王府里就不一樣了,自己再怎麼狼吞虎咽,父王和母妃也看不到,這樣他們就真的以為就算自己真的在道觀里住個一年兩年的都沒問題。若是他們識出自己不過是在硬撐,再反悔了可怎麼辦?
「皇叔呢?」段映湛一邊吃着,一邊抽空問道。
「去皇宮了。」
「你的心可真大。」段映湛的手裏拿着一隻雞腿在啃,說話有些含含糊糊的,溫悅汐也沒怎麼聽清楚,一時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麼?」
「我說你的心可真大,宮裏現在進去了那樣一個絕世美人兒,你竟然也還敢讓皇叔進宮去,你就不怕皇叔的魂兒也被勾走了?」
「沒想到啊,段映湛,你消息還挺靈通的,你不是一直在道觀里住着嗎?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拜託,道觀又不是與世隔絕的地方,這樣大的消息,整個京城都在傳,就算是在道觀里,我也還是能聽說的好不好。」其實當時他在道觀里聽說的時候,就好奇極了,不知道這位瑩妃究竟長成什麼模樣,能讓皇上這般破例,只是再怎麼好奇,他也不能回來看看,只有強忍着了。
如今倒是好了,明日自己就能進宮去瞧個究竟了。
「我不擔心,你倒是先擔心起來了。如果那瑩妃真的能把段蔚予的心給勾走,那就證明我溫悅汐識人不清,能被別的女人搶走的男人,我還留戀他做什麼,當然是踢了他,我另外再找一個了。」
段映湛聽聞溫悅汐這般驚世駭俗的話先是驚愕了半晌,繼而朝着溫悅汐伸出大拇指來,「行,你真行。」
天底下能說出這樣話的女子,大概也只有她一人了。
卻是不巧,這話剛剛好被剛走進來的段蔚予給聽到。
「悅汐可真是絕情。」
聽聞段蔚予含笑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溫悅汐抬眸看他,「我可不是絕情,我這叫壯士斷腕,你既無情我便休,都變了心的人了有什麼好留戀的。人心是這世上最挽不回的東西,何必委屈自己強求。」
「在你眼裏,我就是那麼容易變心的人?」
溫悅汐立刻擺手,「這可是段映湛先挑起的,怨不得我,是他先提到這個事情的。」
段映湛一口魚肉還沒咽下去,見着段蔚予的目光看過來,便是趕緊堆笑道:「我就是隨便說說,皇叔你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變心呢?別說是一個絕世美人了,就是天仙下凡,有了悅汐,皇叔你也絕對會不動如山的。」
段蔚予笑着搖了搖頭,這才嚴肅了語氣道:「你們兩個也注意一些,這樣的話以後就算在府里也不要隨便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