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的特別想懷上太子殿下的孩子,所以才會拉下面子去找蔚王妃詢問藥方,她不是不知道很多偏方都是不可信的,但是拿到娘家人送進來的方子時,還是如獲珍寶。她想,自己之所以會這樣迫切,大約是因為自己心裏清楚,自己並不是太子殿下真心喜愛的女子,所以才會想要用孩子來緊密跟殿下的關係。
段懷瑾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該說些什麼,誠然,言詩云發生這樣的事情,他並非無動於衷,他是有那麼些懊惱,自己竟然一直都沒有發現。言詩云這麼執着地想要孩子,或許他之前能找她好好聊一聊,又或者找自己的母后好好聊一聊,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見言詩云盯着自己看,段懷瑾知道她是在期盼什麼,但是自己卻分明給不了她想要的答案,於是難得地以開玩笑的口吻道:「我們才剛成親多久?孩子的事情實在不必着急。你看,父皇新進又寵愛上了一個異域女子,也許不久之後我就要再添一個弟弟了,若是我們的孩子先出生,到時候輩分可就有些尷尬了。」
段懷瑾在言詩云的面前,向來是一個嚴肅、沒多少親近感的夫君,從來不跟她開玩笑,這是第一次,要換了以前,言詩云肯定要高興壞了。但是卻是在這種情況下,她卻是一點兒都笑不出來了,因為太子殿下分明是在借這個玩笑迴避自己方才的話。
相反,聽到段懷瑾說這樣的玩笑話,她心裏反而有一種難過的感覺,就如同皇上會寵愛不同的嬪妃一樣,將來太子殿下也會喜歡上更多的、不同的女子,到那個時候,太子殿下的心裏還會有哪怕一點自己的位置嗎?
想到這裏,言詩云臉上不由露出苦笑,別說是到了那個時候,就算是現在,太子殿下的心裏有自己的位置嗎?
真是好奇得很哪,如果當初昇平郡主沒有跟太子殿下解除婚約,最後嫁給太子殿下的是昇平郡主,將來會坐上皇后之位的人是她,那昇平郡主最後會不會也只能成為皇后而已,而再不會是被太子殿下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所以說,昇平郡主是個幸運的人,而自己卻因此而變得不幸,本來自己對太子只有仰慕之情。像太子殿下這樣的男子,仰慕他的女子不會在少數,自己跟其他那些仰慕他的女子一樣,只是遠遠地看着他,默默地埋藏在心底,並未真切地想過會跟他如何。
這樣仰慕之情,是不影響她願意嫁給別的男人的。她能想像得到,自己今後會嫁給一個什麼樣的男人,青年才俊,有前途,以自己這樣的家世,家裏人肯定會給安排好的。
而昇平郡主和太子殿下的婚約解除之後,皇后選中的太子妃的人選竟然是自己。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自然是非常興奮,那是她仰慕的男子啊,如今自己要成為他的妻了。
一直到嫁給太子殿下之後,她才發現這並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因為以前她對太子殿下僅僅是仰慕而已,她並不期待他能回應自己,而現在他是自己的夫君了,她開始渴望他回應自己的感情,甚至開始在心裏埋怨,她比以前更加不快樂了。
她多希望自己能像皇后那樣,只求一個高高在上的位置,感情什麼的,根本一點兒都不在乎。隨便皇上寵愛哪個妃子,皇后娘娘在意的都只是這個妃子會不會威脅到她的地位,對於皇上對那個妃子到底有多喜歡,她倒是不怎麼在意了。
也許,終有一天,自己的心也能百鍊成鋼,做到皇后娘娘這般,可是很明顯,現下自己還做不到。
溫悅汐離開皇宮之後,並沒有直接回蔚王府,而是先去了細雨堂,自己親自抓了幾副藥,這才回了蔚王府。
書房的房門被人推開,正坐在書桌後回復書信的段蔚予聽到有人進來的聲音,並未抬頭,他聽得出這是溫悅汐的腳步聲。
一直到最後一個字收了筆,段蔚予這才抬起頭來看向溫悅汐,見她正把手裏提着的幾副藥擱在旁邊的矮几上,略帶着些詫異地道:「這藥?」
「是給太子妃準備的。我正要跟你說,下午的時候你尋個由頭進宮一趟吧。」
「太子妃病了?」如果真的是病了,那看來應該是不能讓旁人知曉的病症,不然也不至於這樣遮遮掩掩的了。
溫悅汐這才把言詩云的事情講給了段蔚予聽,段蔚予聽罷之後,也沒說什麼,只是答應了下午會把藥帶進宮交給太子妃。對於這種事情,他倒是見怪不怪了,宮裏的那些女人為了懷上龍種,什麼樣的法子都敢試,出了事也不是沒有。這言詩云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我今天進宮的時候,看到一個不怎麼眼熟的女子,看她身邊跟着的那些宮人的架勢,應該是後宮裏的一個嬪妃,我就遠遠地看了那麼一眼,就覺得這女子的長相不俗。是宮裏新進的嬪妃嗎?」溫悅汐心中想着,應該不可能是之前就已經進宮的妃子,不然自己不可能一點印象都沒有,而且那女子還長得那樣漂亮。
聽溫悅汐這麼一說,段蔚予就知道她指的是誰了,「你說的應該是瑩妃,她的確是被皇上剛收入宮中的女子。」
「瑩妃?剛進宮就是妃位了?」溫悅汐倒茶的手就這麼頓住了,訝然地看着段蔚予。
段蔚予輕輕點頭,「皇上對這個瑩妃很是喜愛,以入宮便封了瑩妃,而舉薦這個瑩妃的韓大人也被連升了兩級。」對於這件事,段蔚予心中也覺得有些不妥,不過皇上的旨意都已經下了,也是再難收回了。
「連升兩級?!」開玩笑吧?
然而段蔚予的表情告訴溫悅汐,他並不是在跟她開玩笑,溫悅汐喝了一口茶水壓驚,這才略緩過了些神來,「這瑩妃可是好大的威力啊,竟然能讓皇上這般……鬼迷心竅。」自己當時真該追上看看,那個女子究竟長得如何模樣,能讓皇上這般破例,不但直接封了她妃位,而且還把那個舉薦了他的官員連升兩級!皇上在她的心裏算得上是一個明君,雖然偶爾特別寵愛一個妃子,可是也絕不會因此而亂了朝堂秩序。而這次,竟然連升了那舉薦的官員兩級,這可太不像皇上做出來的事情了。
段蔚予在溫悅汐的身邊坐下,「就是前兩天的事情,我剛得知的時候,也很震驚,這並不像是皇兄一貫的作風。也許,那個瑩妃真的有她的過人之處吧。」
其實現下,皇宮裏的人對這件事都是議論紛紛的,主要是今日溫悅汐並未在皇宮裏呆多久,而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有他們要擔心的事情,也沒閒心跟她說這些,不然她肯定能聽人提起這件事,這件事在皇宮之中實在是太轟動了。
「難怪呢,我今天只是遠遠看了那麼一眼,就覺得這女子長得可真好看,只不過沒有機會上前去細看。」說着,溫悅汐就是看向段蔚予,「你見過那位瑩妃?」
段蔚予搖頭,「我這幾日都未有進過宮,自然沒有見過。」
「唉,真是可惜了,我今日應該跟上去看一眼的,不過就算隔着那麼些距離,還是依稀可以看出一個美人兒。」
段蔚予含笑道:「沒什麼好可惜的,以後見面的機會多的是。」
正因為有了好奇心,所以溫悅汐格外注意起這位瑩妃的消息來,前些日子這消息還沒有傳開,所以百姓們並不知曉,如今傳開了,這小道消息也就多了起來。
據說,這瑩妃是個從西域過來的,容顏漂亮得不似凡人。又因她肌膚白皙勝雪,所以皇上才特意取了『瑩』這個字做她的封號,有晶瑩如雪之意。
不過美女的背後,卻難免要背負些罵名的,又因為這次皇上破例連升了那官員兩級,並且直接封那女子為妃,無論是在朝堂還是後宮都大大破了例,自然引來許多人的不滿,坊間把這位瑩妃傳的很是不堪,狐媚禍主一類的話層出不窮。
聽了這些傳言之後,溫悅汐對這位瑩妃的好奇心就越發重了起來,一心想要看看這瑩妃究竟美成什麼樣子,能讓一向公正謹慎的皇帝如此破例。
在心中暗暗估摸着,太子妃這藥應該是吃完了,她就是又抓了幾服藥,準備進宮帶給太子妃,再找機會看看那個瑩妃的真容。
拿藥給太子妃,自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好在現在天氣冷,溫悅汐便是把藥藏在披風裏,斷沒有人敢去檢查蔚王妃的披風的。
溫悅汐讓段蔚予帶進宮的藥,太子妃言詩云已經吃了好幾天了,現在情況也好了很多,血止住了,臉上也漸漸恢復了血色,跟溫悅汐說話的時候也比之前有精神多了。
溫悅汐又給她把了脈,只說她的情況已經好多了,再把這幾副藥吃完,就不用再吃藥了。
聊完這些,溫悅汐才跟太子妃問起那瑩妃的事情,太子妃提起這瑩妃臉上也露出些微不贊同的神色。
「自打這瑩妃進宮之後,宮裏從沒斷了議論。」只是這瑩妃剛進宮的時候,自己的身子已然不好,所以也就沒有精力去理會這些,這兩天身子好了,才從各處聽來了一些消息。皇上對這瑩妃的寵愛可是比之前對臻貴妃的寵愛還要更深甚,這瑩妃剛剛進宮沒幾日,皇上賞賜的東西已經數不勝數。
那瑩妃說沒有胃口,皇上就讓人找了從西域來的廚子,獨獨幫她一人做菜。又說瑩妃不愛見人,不愛說話,所以連太后和皇后那裏的每日請安都不必了,這等待遇,就連當初受寵多年的臻貴妃都不曾有過。
「我昨日去了母后那裏請安,母后對這瑩妃的所作所為也是大為光火。就算是皇上這樣說了,若那瑩妃是個識禮的,也不該就這麼答應了啊。連太后和皇后,她都不必請安,這後宮何談秩序?皇后娘娘身為後宮之主,顏面又往哪裏放?皇上這次真的是……」
隔牆有耳,太子妃自然不敢把心裏的話說出口。
溫悅汐卻是不做評價,只是淡淡道:「或許,皇上也只是一時新鮮,當初那個蕙美人不就是這樣嗎?也是深受皇上寵愛,可後來不還是……」下場悽慘,現在越是受到皇上的寵愛,等之後不再受寵的時候,日子就更加難過。
太子妃卻是嘆了一口氣,略有些憂心地道:「可是這次就不一定了,你應該還沒見過那個瑩妃吧?她是那種可以令旁的女子不自覺地自慚形穢的那種人,我覺得皇上這次並非只是一時新鮮。」就算皇上只是看中她的容貌,那單憑她的容貌,最近幾年內,她都不會失寵,就連自己一個女人都覺得那瑩妃實在是太美了。
「被你這麼一說,我倒是很想見見她。」
太子妃聞言卻是輕輕搖頭,「這個瑩妃性子古怪地很,她不喜歡出門去見別人,別人若是去拜訪她,她也會稱病不見。她進宮以來,我也只見過她一次,就是之前皇上為了迎她入宮,特意把宮裏的這些人都召集起來,辦了一次小的宮宴,之後我就再沒有機會見過她了。」
而宮裏的大多數也都只見過她這一次,除非她自己願意出來,不然旁人是不能見到她的。
溫悅汐聞言,不免語帶惋惜地道:「看來我是沒這個運氣見見那瑩妃娘娘了。」不過實在是太讓人好奇了,有關於這個瑩妃娘娘,自己一直都只是從旁人那裏聽說,真是越相見,越見不着。
溫悅汐剛走出東宮的大門,就聽得後面有動靜,似乎有人跟了上來,溫悅汐下意識轉頭一看,卻原來是段懷瑾。
「太子妃的情況怎麼樣了?」段懷瑾上前徑直開口問溫悅汐道。
「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再把我拿來的這幾副藥吃完就沒事了。」
「麻煩你了,還有上次中毒的事情也是。」
「舉手之勞而已,太子殿下不必掛在心上。」
「這就要出宮了嗎?」
溫悅汐搖搖頭,「還要去皇后娘娘那裏。」
「一起走吧,正好我要去御書房。」有一小段的路是相同的。
這樣的話是不好拒絕的,溫悅汐也就沒有吭聲。
兩人這般並肩走着,溫悅汐的心思還在那位瑩妃娘娘的身上,而段懷瑾心中卻暗生感慨,好像他跟溫悅汐就是這樣,一起同走了一段路,然後分開……
「映湛,這次是下了決心了吧?非要娶許小姐不可。」段懷瑾突然開口道。
溫悅汐收回心思,淡聲應道:「應該是吧。」
「這都快三個月了,也不知道慶王和慶王妃要堅持到什麼時候才會開口答應。」
「太子殿下這麼肯定慶王和慶王妃會答應嗎?」
段懷瑾淡淡笑了笑,「他們這樣兩廂對峙着,總有一邊會先答應的吧?我了解映湛,他肯定會堅持到底的,那退讓的只有是慶王和慶王妃了。」
「如果他們寧願讓段映湛做道士呢?」
「這不可能。狠話是狠話,但是做得到做不到就另說了。」在自己兒子出家做道士,和答應映湛和許姑娘的婚事之間,他們肯定會選擇後者的。
兩人走到分岔路正要分開,卻見得前面有人正朝着這裏緩緩而來,溫悅汐抬眸一看,這不就是那天自己進宮的時候看到的那個女子嗎?那個最近在皇宮裏備受議論的瑩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