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在自家老闆的英明領導下,書屋上下早就學會了如何團聚在自家老闆身邊以雷打不動地姿態和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從容去面對每一天的生活。
翌日,書屋外頭的太陽還是照常升起,老道開了門後依舊扛着掃帚去掃店門口的馬路,同時還不忘和那些環衛兄弟姐妹們問好打招呼。
老道大半輩子漂泊,所經所看非尋常人所能企及,外加做白事兒先生練就的嘴皮子,讓他更是能在這群環衛兄弟姐妹們之間混得風生水起。
只是,原本應該躺在靠窗沙發位置喝着咖啡的身影,今天卻破天荒地不在了。
「老闆,沙拉,吃一點不?」
黑小妞把一個玻璃碗遞給周澤,黑小妞每天都至少吃一頓沙拉,因為她堅信這可以讓自己變得更白。
同時,她還會特意去買一些礦物水,咕嘟咕嘟地喝着,說是裏面的微量元素可以促進自己的新陳代謝,從而加速自己黑色素的分解。
周澤搖搖頭,他吃不慣這玩意兒,總有一種自己在當羊的感覺。
有時候做人就已經這般艱難了,又何苦再這般為難自己?
還有,身為醫生,周老闆清楚廣告上的這些礦泉水裏說裏面加入了什麼什麼微量元素,可能是真的,但哪怕是真的,估計還沒你吃飯時多吃一口菜攝入的微量元素多。
「去書店那邊幫我拿倆包子或者油條,再來份豆漿。」
「好的,老闆。」
黑小妞聽話地去了。
蠟像館裏原本所存的蠟像,都早就被處理掉了,此時蠟像館更像是一個原始生態博物館,中間這塊區域,還有一個小水塘。
其實,叫水窪也可以,因為這至多就是個噴泉池子的面積,但裏頭的水很深,水下的淤泥更深,在有限面積的前提下,儘可能地向下發掘深度,也算是不是辦法的辦法了。
就如同現在的公寓樓越蓋越高一個道理。
當然了,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商業街中,這種佈局,真的是堪稱奢侈到了極點。
今天周老闆不是來看贏勾的花生米的,
昨晚他和贏勾在天台上聊完後,就決定嘗試一下看看能不能將半張臉復活。
在這件事上,贏勾倒是表現得很大度,沒有開口反對什麼。
事實上,當初在青城山見面時,無論半張臉表現得多瘋狂對贏勾的忌憚和恨意有多深,贏勾對他,也一直是很平淡的感覺。
真的很難看出那種自己三千年積累被席捲走的憤恨,這倒是周澤一直很佩服贏勾的一點,這傢伙死要面子不假,但有時候,這氣魄,這胸襟,確實不是吹的。
死侍蹲在周澤身邊,和周澤一起盯着水塘里的蓮藕。
蓮藕是夏天無法缺少的食材,清脆爽口不說還帶着清熱敗火的效果,蠟像館這邊現在除了一些禽肉類暫時還沒建立起體系以外,平時書屋裏所消耗的素食類食材基本都由它提供了。
想幫人家復活,總得給人家找個身體。
周老闆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蓮藕;
別問為什麼選蓮藕,問就是沒童年。
嘗試着和死侍交流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死侍一開始是震驚的,
果然,
日本神父是沒童年的。
隨後,死侍的目光很快地從震驚中轉化為了另一種震驚,像是在看着一個天才人物腦海中迸發出的天才般的靈感與創意,
嘆為觀止,
高山仰止!
周澤搖搖頭,可以看出來,黑小妞在對死侍這方面的訓練上沒少下功夫,死侍也學得很認真,就是認真過度顯得生硬了點兒。
拍馬屁這種事兒講究的是個潤物細無聲,或者該雨打芭蕉時就雨打芭蕉,該小橋流水時就小橋流水,這一點上,安律師算是集大成者。
「取點兒上來。」
死侍操控着藤蔓沒入水塘之中,很快,兩株蓮藕被挖了上來。
恰好這時候黑小妞去前面拿了倆蘿蔔絲包子回來,
周老闆一邊啃着包子一邊示意黑小妞拿菜刀給蓮藕分分段,並且擺出了類似火柴人即視感的蓮藕人形象。
黑小妞一邊切一邊還在哼歌「是他,是他,就是他,我們滴朋友…………」
等周老闆包子啃完了,這邊黑小妞也完工了。
周澤先在池塘邊洗洗手,然後站到邊上端詳着的地上的「蓮藕人」。
老實說,
看起來有些寒酸。
周澤忽然覺得神話傳說可能並不是那麼靠譜,如果自己真把半張臉在蓮藕人身上復活了,結果這貨走路時都動不動會骨折,還怎麼讓他去打架當自己的打手?
但轉念一想,半張臉好歹是自家狗村的偶像級人物,當初在青城山下真的只剩下半張臉還被封印時,也能搞出那麼多的事情,這蓮藕人身子,似乎也沒什麼問題吧?
當然了,復活一個人,就這麼擺弄個「火柴人」肯定不行。
很快,
吃好早餐的許清朗應約前來,
還帶着一個自己的工具箱。
自老許的師傅被徹底解決後,沒有以前那股子狠勁兒的老許確實懈怠了下來,不再那麼刻苦不再那麼用功了,恢復到了以前的生活節奏,美容護膚spa一條龍走起。
但對於陣法方面的研究,他卻一直保留了下來,且在周澤昏迷的這一年裏,取得了更大的進步。
用老許的話來說,這應該算是他的興趣愛好吧。
只是,在看着地上的蓮藕人模型時,許清朗的嘴角還是下意識地抽了抽。
「老周,你確定沒開玩笑?」
「試試唄,萬一能成呢?」
「那萬一成不了呢?」
「那就買點兒排骨回來,把蓮藕放進去燉湯。」
許清朗忽然覺得周澤說得很有道理,自己居然沒辦法去反駁。
當下,也不去想其他了,在蓮藕模型旁邊跪坐了下來,開始用各種器具在蓮藕身上雕刻着法陣。
這得花費不少的功夫,今天可能都做不完,周澤也不急,就讓老許慢慢做,反正書屋現在有鶯鶯做飯,少了個老許也能照常運轉。
周老闆走出了蠟像館,沒急着回書店,而是坐在了二者之間的半開放小公園的長椅上歇歇。
南大街一直是人流如潮,但這裏平時卻沒什麼人,頗有種鬧中取靜的感覺。
前面有幾個穿着漢服的小姑娘在那裏拍照取景,因為斜前方有個鐘樓的原因,所以在這裏取景角度也挺不錯的。
周老闆就靠着躺椅,同時看着人家小姑娘,目不轉睛。
倒不是周老闆想特意過過眼癮,
而是他已經準備好了對面忽然走過來一個小姑娘說:
「嗨,我是旱魃。」
根據以前的經驗,這種事兒發生的頻率還挺高。
似乎自己的每個對手在出現於自己面前時,其隱藏手段,都能夠直接秒殺007.
好在,一直盯着那邊的幾個小姑娘看了四十多分鐘,等那幾個小姑娘離開這裏後,周老闆才伸手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
得,
沒事兒。
不過,
眼睛剛揉完,
一個小姑娘忽然去而復返,
拿着相機走過來道,
「帥哥,能幫我拍張照麼?」
她那幾個朋友也站在角落裏笑着看着這邊。
周老闆估計應該是自己剛盯着人家看久了,人家也發覺了。
又因為徐樂這皮囊效果確實好,因此沒讓人覺得自己是大色狼在進行着騷擾,反而願意和自己互動一下。
周澤果斷地搖頭,
道:
「不了,我累了。」
說完,
起身離開長椅。
等走回書屋門口時,恰好看見扛着掃帚的老道一邊哼着歌一邊往回走。
「老闆,來一根?」
周澤從老道手裏接了根煙,正準備進去時,被老道喊住了。
「老闆,我這兒有個事兒。」
「缺錢了?」
「哎呀,缺錢我找您幹嘛啊。」
「…………」周澤。
「不不不,貧道不是這個意思,嘿嘿,是有點小忙想老闆你幫一下。」
「說吧。」
「是這樣子的,我那兒有個環衛朋友,他兒子呢,是下面鄉鎮裏當城管的,這陣子一直做噩夢,整個人臉色蠟黃蠟黃的,吃不下東西,去醫院檢查,也沒個什麼毛病,但人就這樣一天天弄得憔悴得快脫形了,這不是着急麼,我這兒之前不是順道吹牛皮說我會這方面的道道麼,人家就找上我了…………」
「那你去唄,到人家家裏當着人家的面兒把你褲襠里的那張符拿出來貼人家兒子腦門兒上。」
「這樣行麼?」
「差不離吧,要麼那兒子身上的髒東西被你打死,要麼你被人家家裏人打死。」
「額…………」
周澤倒是挺開心的,老道嘛,這才是有老道的意思,不聖母不樂於助人你還是老道麼。
好在王軻沒再聯繫過周澤說那天馬路上的事兒,否則周老闆估計就不會這樣想了。
「你叫林可陪你去一趟吧,就說我吩咐的。」
「額…………」老道面露為難之色。
「又怎麼了?」周澤問道。
「老闆,還是您陪我去吧。」
「我?」周澤聳了聳肩,他哪有這個閒工夫,已經耽擱了半個上午了,自己還沒曬太陽呢。
這時,
一個環衛工大爺騎車垃圾三輪車恰好從這邊馬路上經過,看見了老道和周澤,笑着打招呼道:
「喲,陸哥啊,你和你兒子這是打算去給老孫家看風水去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