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眼神里,沒有絲毫的神采,明明是一個很可愛很精緻的小姑娘,但給人呈現出的感覺,卻像是一具沒有知覺的屍體。
周老闆不是一個愛心爆棚的人,甚至在很多時候,都顯得有些自私和刻薄,哪怕是偶爾做做好事,也是講究一個「看心情」。
但在此刻,周澤心裏還是被揪了一下。
人類對美好的事物,總是會自然而然地帶上些許的親近和美好的幻想,而在這個女孩兒這裏,幻想已經完全破滅掉了。
「你家在哪裏?」周澤問道。
女孩兒默然,
她沒有害怕,
也沒有畏懼,
只是一種認命般的麻木。
家暴,在國內並不算是一個很稀罕的事情,大部分人在自己的成長和生活之中,多多少少都曾聽聞過。
甚至,不少人曾經歷過。
歐美一些國家對孩童的保護已經精緻到了法律上,但這種事情仍然屢禁不絕,不時會爆發出巨大的醜聞。
更何況在家暴問題上一向喜歡和稀泥的國內了,中國人一直有一種家醜不可外揚的觀念在作祟,
大部分人的沉默,甚至包括受害者自己本人的沉默,在一定程度上,其實也是幫凶的一份子。
「怎麼了?」
張燕豐來了,
他覺得自己今天似乎什麼事兒都沒幹,就是在不停地前去書屋離開再前去書屋再離開,這才半天的功夫,自己都已經回來三次了。
在張燕豐身邊還有幾個當地派出所的警察,幾個小警察在老張面前倒是沒有拿架子,讓老張走在前面。
「對了,之前詐捐的那對夫妻已經被我帶回局子了,放心吧,不會輕鬆放過他們的,他們詐捐數額挺大的,這次又是怎麼了?」
老張推開了手術室的門走了進來。
「虐童。」
周澤說道。
老張愣了一下,伸手,掀開了蓋在女孩身上的毛毯,看到女孩身上那悽慘的一幕,即使是見慣了風雨的老刑警也都有些不忍直視。
「哪家的畜生乾的?」老張問道。
刑警的眼睛很毒辣的,看着女孩穿的衣服和鞋子,就不可能是那種被拐的孩子。
被拐的孩子被虐待這個倒是很正常,這些年情況好很多了,十幾年前,老張剛當刑警那一會兒,全國各地在到處都是拐賣兒童的犯罪集團,
有逼迫孩子乞討的,打斷孩子腿或者挖瞎眼睛的,
也有讓小孩去搶劫偷盜的。
「不知道,你查一下吧,還有,孩子是在南大街步行街那兒昏倒被人送來的,可以調取監控看一下。」
周澤脫下了白大褂,從芳芳手裏接過了濕巾擦了擦額。
當周澤走出手術室時,看見一個穿着警服的女警官坐在藥店前台。
對方對自己笑了笑,
周澤也回了一個笑容,然後馬上回過頭看向老張。
很明顯,這個女警官是跟着老張一起來的,再看看女警官肩膀上的警銜,就絕不是給老張跑腿的小跟班,事實上,老張去給人家跑腿當跟班差不多。
難不成老安又煥發了第二春?
人長得真的挺可以的啊,
女孩穿警服能穿得好看,相當於男孩剃個平頭依舊帥。
雖說這女人年紀可能不是特別小,估摸着快三十了,但正是蜜桃…………咳。
不過,
還是沒自家鶯鶯好看啊,
也沒林院長好看,
嗯,
還是醫生制服更有感覺,自己也更熟悉醫院主題畫風。
「徐先生是在拿我和你的紅顏知己們對比麼?」
陳警官直接開口道。
周澤目光一凝,
他相信自己在看她時已經收斂了情緒了,
要知道男人在偷偷打量女人的時候,往往會裝作很正經。
比如在大街上偷瞄女孩的腿,又比如經過髮廊時,都會裝作一身正氣地樣子迅速地瞥上一眼,不敢過多的停留。
再者,周老闆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他要是願意,早就可以做到喜怒不形於顏色了。
這個女警察,很厲害。
這時,老張走了出來,對周澤道:「問出名字了,我讓人查了一下,待會兒派人去她家裏看看。」
「你看到托盤裏的那些針了麼?」周澤問道。
「針,什麼針?」
「女孩雙臂上的針,有好幾根,我剛取出來的,是被人刺進去的。」
老張深吸一口氣,「這樣吧,待會兒我帶人一起去。」
周澤點點頭。
這時,芳芳走到周澤身邊,拿出一份通知,開口道:「老闆,這是通城藝術學院發來的邀請,希望請我們診所派人去他們那裏入駐一周的時間。
好像是新生軍訓,需要配備一些醫生。」
「你們幾個去就好了。」周澤說道。
芳芳聳了聳肩,她原以為老闆喜歡去的才故意問的,藝術學院啊,一聽就知道裏面肯定有很多性格開朗活潑的妹子,
還有很多帥氣可愛的小狼狗。
「他們那兒不是軍訓,是和我們警局安排了一次警訓。」張燕豐插口道,「因為最近幾年來,大學生被害被騙這些事情發生的比較多和頻繁,所以特意安排我們警員去培訓,練練格鬥術加點經驗傳導什麼的。你就和我們一起去吧。」
老張邀請周澤。
「為什麼?」
「你的醫術,我放心的。」
「到時候再說吧。」
在這個地方,因為有外人在,所以老張不方便喊周澤老闆或者頭兒,一個刑警隊長喊一個書店老闆「老闆」或者「頭兒」,也着實有些震驚旁人。
這時,老張的手機響了,老張接了電話,應了幾聲後,他讓人把東西發到他微信上,掛斷了電話,老張直接道:
「找到孩子家裏的信息了,住在西城景苑裡,父親是個牙醫,還挺有名氣的。」
西城景苑距離南大街不遠,走也能走的到,那裏算是通城房價比較貴的一塊區域,能住在那裏的,基本都是非富即貴的角色。
「一起去吧。」老張提議道。
「讓徐先生和我們一起去吧,徐先生可以當報案人。」陳警官說道。
周澤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
老張開車,周澤坐在副駕駛位置上,陳警官坐在後面,後面還跟着一輛當地派出所的車。
虐童這種事,說大可以大,說小也可以小,其實關鍵還是看執法者的態度和決心。
或許,
這個女孩值得慶幸的是,
張燕豐就是那種不屑和稀泥喜歡就是辦事的好警察。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周澤對老張輕輕撇嘴,
意思就是問,
這個陳警官到底和你什麼關係?
老張還沒來得及偷偷回答,坐在後面的陳警官就直接開口道:
「在他要去執行臥底任務之前,和我打過電話表白,說如果他活着完成任務回來,就要我當他的女朋友。」
「…………」老張。
「…………」周澤。
「呵呵,那你答應了沒有?」周澤問道。
「我拒絕了。」陳警官回答道,「因為我覺得這種方式太狗血,又不是拍苦情的警匪電視劇。」
「對的,一般立這種flag成功的警察角色,肯定會犧牲在任務完成前的前夕。」
調侃完這句後,
周澤沉默了,
他忽然覺得自己這個玩笑開過了,也不是很好笑,
因為那位可敬的警察同志,真正的吳景澤,確實是犧牲在了任務完成的前夕。
呼…………
老張握着方向盤的手,
微微顫抖。
周澤伸手輕輕捶了一下老張的肩膀,「抓住機會吧。」
人陳警官雖說當初拒絕了吳景澤,但這一次她願意主動再和他見面並且坐上他的車,其實也是表明了另一種態度。
再看看人家那麼高的警銜,
還真不用巴結示好一個地方市局裏的刑警隊長。
老張有些苦澀地笑了笑,
他孩子都談女友了,也準備為抵抗社會老齡化響應國家的號召而努力抗爭備戰了,
對於男女之間的事,老張也絕不是愣頭青。
但這種「恩情」,他能甘之如飴地受着麼?
目的地到了,因為是高檔小區的原因,所以門衛沒讓人隨便進。
後面跟着的當地派出所同志去跟門衛出示身份去了。
周澤和老張留着陳警官在車上,二人先下來點了根煙。
「別一副愁眉苦展的樣子,你已經不是快五十歲的禿頂老漢了;
現在的你才三十而立,正是血氣方剛每天早上一柱擎天的時候。」
老張給周澤一個白眼。
「人女警官長得不錯啊,又有能力又有美貌,說真的,錯過了真的挺可惜的,你也沒必要為你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去愧疚什麼。
人女警官精明也理性着呢,先試着處處,她是能分辨出來到底是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的,也不會感情用事。
如果她真的看上你,說明是看上你張燕豐,而不是吳景澤。」
「你看女人這麼准?」
「還好。」
「那我聽老道說,你上輩子是個老光棍?」
「…………」周澤。
「感情上的事情,我真的沒打算去考慮,當然了,她,也確實是個很好的女人,我能感覺出來。」
老張吐出一口煙圈,表情有些唏噓。
周澤伸手勾住了老張的肩膀,道:
「老張啊,有個問題,我覺得需要和你共同探討一下,這個問題當初曾一度困惑過我。」
「什麼問題?」
「那就是,你現在換了身體,dna指紋都換了。
假如啊,
我說如果啊,
我的意思是可能啊,
萬一你和這個女警官在一起,
你說你有沒有被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