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或許是幸而避免。」裴香梗着脖子半響想不出令人信服說辭來,噙着晶瑩淚滴的雙眸求救似地望向裴素。
她預想中的結果並非如此,她就是想讓林庭筠吃點苦頭,此處他們根本望不見,自己只需要在乾淨的地方下馬,佯作上前扶起林庭筠,在她「驚慌」之中,她的馬也不小心踩上水栗子。
屆時說辭任由自己發揮,碩大的馬場,出現些水栗子又能如何?或許就是旁人早早放置的,她和林庭筠都是受害者,不過自己運氣更好些罷了。
可偏偏北郡世子和林三少爺跟着來了,她不自覺地有些慌亂,生怕哪裏有所疏忽被旁人發覺異樣,更怕哥哥沒有義正言辭的撇清此事。
裴香心底的懊悔讓她脖子憋得發紅,她若是此時再踏入水栗子上,也洗脫不了嫌疑的。
方才她奔着此處而來時,不該因為見着他們三人而亂了陣腳,更不該下意識地在安全的地方停住,一切都被突然出現的三人攪亂。
眼下被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指責,饒是她腦海中將計劃想得再天衣無縫,也發揮不出半分。
林庭筠揚着頭看着一步錯步步錯的裴香,似乎輕輕地笑了一聲:「裴小姐打算如何處理此事?莫非要是想鬧到侯府說個清楚?」
如今的裴香的確心思夠歹毒,只是腦子似乎還太夠用,起碼臨危不亂着四個字不能用來形容她。
她抬起手臂又蹙了蹙眉,忍着細小的尖銳疼痛,將凌亂的頭髮盤成一團,隨意地用檀木釵固定。
先前被半散長發遮住的脖頸,暴露在陽光下,白皙如雪,在空蕩蕩而略顯土灰的馬場上閃着光。
她微微一偏頭,用手推了推檀木釵,素淨的小臉上噙着淺淺的笑意:「水栗子不適合在北方生長,即便街邊偶有,卻也個頭乾癟,聽說揚州等地格外繁盛,生得又大又飽滿,裴小姐是揚州人吧?」
裴素的臉色愈發鐵青,望着林庭筠的背影,覺着那背影似透着一股陰冷之氣。
她早就料到這東西是香兒的,心下早已肯定卻藏着真相看了半天的好戲。
裴素在心底冷笑一聲,果然不同常人,明知罪魁禍首就是香兒,卻耐着性子與她周旋,看着香兒用各種方法推卸,如同看客們明知是結局,卻還是饒有興致地聽着戲子唱完。
林庭筠能容忍香兒辯白如此之久,端得就是看戲的姿態。
她不疾不徐地看着他們兄妹表演,悄無聲地就將他們二人羞辱地無地自容。
不等訝然的裴香出聲,林庭筠一面用帕子擦着臉上的灰塵,一面綻開燦爛的笑容:「聽聞只有揚州一帶的水栗子才是紅皮褐色,曬乾之後外皮堅硬無比,稍微遇到潮氣便會落下暗紅的皮色,裴小姐不妨將手指亮出來讓我們瞧瞧,若是地產揚州你尚有說辭的話,你的手指自會證明一切。」
裴香下意識地將手掌握緊,指腹在韁繩上蹭了兩下,視線直直地盯着細細擦臉的林庭筠,一腔銀牙咬碎咽到肚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