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庭筠轉而又覺着不該這麼問,沉凝了一會兒才又道:「那你......他......」
話在嘴邊,疑問也在嘴邊,可斟酌了半響,還是不知怎麼問。
瓊華不是溫季蘅的通房,而是他的副將,此事雖然不大,卻顛覆了以往林庭筠的認知。
猶如一塊千斤重的石頭,重重地砸在她心裏,激起碩大的水花,久久難以平復。
瓊華跪在暖炕上把繡架和針線收好,轉眸望着仍滿臉疑慮的郡主,見她雙眼裏似乎還噙着幾分束手無策。
的確,林庭筠的確不知該如何應對,面對瓊華身份的陡變,還有她似毫不保留的坦白,她有些無措。
溫季蘅將他的副將送給自己一個閨中女子,如此便是埋沒人才了,本應該在戰場上效力的人,怎麼能屈身內宅呢?
難怪起初她總覺着瓊華有些不大適應,根源竟然在身份上,好好一個副將,難得是個姑娘。
溫季蘅這麼做,她固然有些感動,瓊華卻太不值當了罷。
自己無權無勢,即便是個郡主也不過是長京內尋常宗親的一人罷了。
這不是辱沒了瓊華的才華麼?
林庭筠摩挲食指上的指環,盯着瓊華望了一會兒,臉色漸漸不似方才那般愕然,漸漸浮上一股慍怒。
「少將軍這是何故?自問我也沒什麼內蘊,需要如此周全的保護,將你從軍營調離到身邊,純粹是胡鬧!」
瓊華仍跪在暖炕上,聞聲卻是一怔,她本以為郡主會歡心的,這可是少將軍的一番心意,可怎麼無端就生惱意了。
「少將軍也是擔心郡主的安危,先前聽說郡主病了好幾日,我此番跟隨回京,本就是要在京中修養一年的,所以並不算耽誤正事。」
瓊華心思雖不像內宅人那般玲瓏七竅,可有一雙最擅長察言觀色的眼睛,暗暗一琢磨也就想明白了些。
林庭筠臉上的慍色這才褪了些,偏頭看向黑漆漆的窗外良久,燭火的光映襯的琉璃瓦愈發光潔。
瓊華磨磨蹭蹭地下了暖炕,把針籠收拾好,也不敢多說一言,默然地立在鏡子旁。
時不時掀起眼皮看一看暖炕上的林庭筠,見她不出聲,仍斂目靜默。
不知過了多久,油燈的捻子似乎燒短了一大截,林庭筠才回過頭,望向瓊華的眼中已恢復往常,蹙眉道:「當真是要修養一年的?」
瓊華忙不迭地點點頭,生怕她不信似的,連連道:「當真,上面都准我休養了,上一次戰事中,我肩膀受了傷。」
她說着就麻利的解開衣襟,將肩頭露在燭火下,疾步靠近了些,指着肩膀處手掌長的疤痕道:「傷得重,怕是拿不起弩來,上次少將軍因為我帶您翻牆而生氣,也是因為我肩膀受傷,不如從前那般能用上力氣。」
林庭筠微揚着下巴,望着瓊華手指旁的疤痕,不由蹙緊了眉頭,那猩紅的顏色,怕是去年的新傷,她吸了兩口氣才扭過頭:「怎麼不早說。」
言罷指着柜子道:「那有祛疤痕的藥膏,在柜子左邊的黃梨木匣子裏,白色小瓶的就是,你拿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