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爺捂着自己的胸口,連連喘着好幾口氣才緩過來,臉色蒼白中泛着黑青色。
他自知此番對杜氏是自己大意了,可他從未在府里被人如此對待過,即便是大哥,向來都是看母親臉色的。
老夫人,一向偏疼自己近大半生的林老夫人......
林三爺下意識地望向上方的母親,只這一眼,就讓他心底方升起的不平,盡數化為惶恐。
滿屋子冰冷冷的氣息,林三爺眼裏的林老夫人,正襟危坐地冷眼望着他,仿若未見般冷着臉。
第一次,他沒在母親的眼中看見寵溺和憐憫,反而還有默許的意思,心下不由一沉,斂容咽了咽口水,慌亂地盯着地面。
在林家他只不過是個庶子而已,管着下面的幾處商鋪和莊子,既沒有考取功名,也沒出入仕途。
可他活得比寧遠侯還順心,活得比林二爺還舒服,憑得就是林老夫人的偏愛。
「你知不知道御史里多少人盯着林家?多少人等着林家犯錯?你知不知道這滿府的榮耀頃刻間就能毀於一旦!」
寧遠侯愈說愈覺着氣氛,一個甩手掌柜,從來不過問府中諸事,玩好吃好又貪戀美色,這些都無可厚非。
可他萬萬不該給林家招禍!
他傾身上前,一把揪住林三爺的衣襟,瞪着發紅的雙眼,幾乎是咬牙切齒道:「你成日裏吃喝嫖賭,這個家被你敗進去多少,沒人說過你半個不是,如今此事若是被御史們知道,你以為你還是侯府的三爺嗎?」
寧遠侯字字句句戳着林三爺的心,他貪玩慣了,即便如今快不惑的年歲,仍改不了年少時的毛病。
墮落歸墮落,可他心裏清楚,多少人是看在他是林三爺的份上,才容忍他的吆五喝六。
「你娶了一個兇手進林家,你到底有沒有腦子!」
林三爺被他一甩手扔在地上,後腦勺砰地一聲撞在光滑的地磚上,仰頭望着屋頂,頭腦中一片空白。
半響,他都手足無措地不知自己該不該坐起身來。
一個錯處就能讓人揪住林家,往後的錦衣玉食都不復存在了。
林三爺想到這個才猛地坐起身來,一直呆若木雞的臉上終於露出乞求的模樣,一下子撲到寧遠侯的腳下:「大哥,你想想辦法,我錯了,都是我的錯。」
堂堂七尺男兒,跪在地上抱腿痛哭的模樣,不僅讓人無法生出憐憫,反而覺着可笑至極。
林老夫人見着他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德行,更是厭惡地撇過頭,合上眼睛,讓自己冷靜下來思慮對策。
金州距離長京不近,想要傳消息過來也要七八天之久,而這幾天正是林家悄無聲息解決問題的機會。
誠如林元所說,朝廷的御史們才是最要緊的,他們其中多少人不滿林家中立的立場,四處尋找機會。
他們就如同圈養的狗一般,循着味道就能摸到林家來。
寧遠侯一股怒火在心頭,狠狠地甩開林三爺,退了幾步瞪着他,冷冷道:「事到如今,你趕緊帶着你們房內所有人,離開林家!往後你們是生是死跟我們毫無關係。」
如同甩開賴在林家的狗皮膏藥一般,寧遠侯聲色俱厲地盯着他,心下對面前的三弟充滿警惕,又道:「趕緊滾!反正你從未將林家當成你的家,你何時為這個家裏做過一點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