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爺真的發起狠來,杜氏已嚇得遍身無力,抽噎聲不止,不敢向上方的林老夫人求情,只得夠着二夫人的手拼命的求救。
她剛進林家第一天,如果被攆了出去,名聲都不打緊,關鍵是無法回去面對那場人命官司。
聽說那姑娘的家裏請了金州最好的狀師,而且還和知府大人家的文書先生關係頗好。
她只要出了林家的門,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抓回去,到時候她拿不出錢來,只能任人宰割。
一想到這,杜氏更加拼命地扯着二夫人溫氏的手,連連苦求。
安德堂內紛擾不息,林老夫人望着門口亂作一團的幾人,眼底又添了些冷意。
「趕她又有什麼用!」林老夫人手中的拐杖直直地朝門口扔去。
可畢竟年歲高了,拐杖只滑到了中間,發出的聲響也被杜氏的嚎啕大哭壓蓋住。
那些紛擾聲,如同一個罩子,將林老夫人困在其中,讓她臉色愈發難堪,一面粗粗地喘着氣,一面瞪着林三爺。
「老大......去,去京兆尹報官,把杜氏交出去,此事我會親自說明!若是執意追究林家窩藏兇手的罪過,就把這個逆子交上去!」
徹骨的冷意從林三爺後背襲來,他僵硬的立在原地,手上拉扯杜氏的動作也停了,驚慌中滿是錯愕地望着上方的老夫人。
這一瞬,他心中寒涼如雪,看着陌生的母親,第一次覺着自己只是林家的外人。
他提着杜氏頭髮的手堪堪落下,指縫間帶着幾根青絲,一下子癱軟在門檻處,饒是身下是高聳的門檻,咯得他大腿生疼,也毫不覺察。
寧遠侯林元臉上的惱怒還未褪下,聞聲卻也顯出遲疑之色,回身望着老夫人,猶豫道:「母親......不可衝動啊。」
被憤怒席捲過的寧遠侯,前所未有的平靜,他自知母親心中放不下三弟,也知母親是被鬧的狠了。
一時氣涌才會如此,待母親冷靜下來,定會後悔愧疚,他想着又邁近了一步:「容兒子再想兩日,總會有解決辦法的。」
屋內的紛爭絲毫未歇,聲音卻漸漸息止,杜氏聽到寧遠侯如此說,臉上也露出前所未有的希望。
黯淡的眸子一下子又恢復了光亮,淚珠還掛在臉上,眼巴巴地望着林老夫人,生怕錯過她的隻言片語。
哪怕是低低弱弱地一聲點頭嗯字,她都會覺着欣喜若狂,因此大氣都不敢出,直勾勾地盯着林老夫人,甚至無暇顧及林三爺的頹然失神。
半響,屋裏死寂一般的安靜,眾人都等着林老夫人出聲,只有林三爺忿忿地握緊了拳頭,瞪着眼珠子盯着安德堂的門檻。
「通知京兆尹,讓老三親自去認罪!」
她又改了主意,表情淡淡地盯着一言不發癱軟在地林三爺,眼中早就沒了往昔的偏愛,只有冷到讓人心寒的肅意。
「你親自去,帶着杜氏去京兆尹認罪,倘若你們夫妻倆還有半點良知,就給我好好善後此事。」
林老夫人說罷下意識地咬着青紫色的嘴唇,原本不住哆嗦的嘴唇終於不再抖了。
若是不讓他長長教訓,像個男人一樣擔負起該負的責任,那他永遠都改不掉莽撞無知的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