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漠漠告訴顧漾漾她魔都藍印戶口的存在,言下之意就是她在高考時可以自由選擇華夏的其它城市,不需要局限於魔都了,因此她也不需要因為不喜歡魔都而強迫自己非要考取那裏的學校,並且怕不能達成父親的心愿而不敢回家了。
顧漾漾知道顧漠漠誤解了自己跑出來演戲,停留在帝都,不回魔都也不回北疆的行為,或許原來的顧漾漾有這個想法,可惜的是她沒有這個膽子和勇氣,也沒有這個條件。不過她不想解釋,將那張藍印戶口折好遞給顧漠漠:「這個還是你先幫我收起來吧。」然後問道:「你見過黃爺爺了嗎?」
「嗯,見過了。」顧漠漠將藍印戶口收起,說道:「我是上午到的,到了後先去了華夏人民大學見了定輝,由他陪着我來的黃爺爺家。剛才在樓上是黃爺爺說你差不多該回來了,因此我出門來迎迎你。黃爺爺在我面前可是把你一頓好夸,說你能吃苦,有靈性,在表演上能做到舉一反三,又肯下苦工去鑽研,……是個表演上的好苗子。誇得我都幾乎不敢相信他口裏說的是我的妹妹了。」
顧漾漾有些不好意思的抿着嘴笑了一下,笑道:「我估計這段時日黃爺爺說的好話恐怕比他這些年來說的都多。」
顧漠漠投過來疑問的眼神,顧漾漾解釋道:「你不知道,這一片住的差不多都是和黃爺爺身份類似的演藝圈裏的老前輩,這些時日黃爺爺指點我的時候,他們也參與了進來。這些演藝圈的老前輩嚴苛的不得了,我被他們折磨和打擊的,都快要崩潰了,要不是有黃爺爺在一旁總是扮『紅臉』,一直鼓勵我,表揚我,誇獎我,……我說不定真支持不下去,實在是信心備受打擊,感覺好挫敗。」
……
吃過中午飯,顧漠漠和顧漾漾在黃爺爺兩側的沙發坐下。三人閒聊了一會兒,顧漠漠忽然對黃爺爺說道:「黃爺爺,我來之前打聽過了,帝都的中戲和北影兩所學校都有教表演的進修班,每年的三月份和九月份開學,為期一年。漾漾報名的話正好九月份的這一班,所以我想着讓她到學校里去學習……」
黃爺爺聞言斜瞟了他一眼,不等他說完,就打斷他:「讓漾漾去學校上學?你是不是覺得我沒有學校教的好?」
一對一的有針對性的教學怎麼會比不上一個老師教一個班?更何況,教導顧漾漾的還是像黃宗駱這樣老表演藝術家。顧漠漠連忙擺手說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其實由您教導漾漾,我是巴不得呢,這樣的好事打着燈籠都難找,我怎麼捨得往外推,只是我想着您老都這麼大的歲數了,讓漾漾一直這麼麻煩你也不是個事,要是一天兩天還好,這可是小的溜要一年呢,我是擔心您的身體吃不消。」
黃宗駱可是七十多歲的老人了,精神和精力都比不得年輕人,要是在教顧漾漾的時候累出個好歹的怎麼辦?屆時顧漾漾可是百死莫贖了。
除了這個擔心之外,顧漠漠還有一個沒說出口的顧慮。顧漾漾年紀不算大,而且又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子,縱使有黃宗駱夫妻看着,但是她不可能一直在這兩人的眼皮子底下。離明年高考還是那麼長時間,顧漾漾就這麼一直在帝都飄着,實在讓人不放心,要是一不留神跟社會上的人學壞了,或者出了什麼事怎麼辦?還不如把她送到學校去,學沒學到東西倒在其次,至少按時按點的有個約束。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的身體好着呢。」黃宗駱聽了顧漠漠的理由不以為然的揮揮手,表示他所擔心的根本不算是個事。
黃奶奶從廚房裏端着剛洗好的水果出來,笑着插言:「就是呢,漠漠,你就放心吧,你黃爺爺和我的身體都挺好的,漾漾住在我們這裏其實根本不麻煩什麼,反倒是我們老兩口有她陪在身邊,可是解了我們不少寂寞。」
黃宗駱夫妻兩人的兩個兒子,小兒子在港城的火鳥台,所以帶着媳婦和孩子住在港城,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會回到帝都。大兒子倒是留在京城,但是並沒有和他們住在一起,兩口子都在電視台工作,電視台的工作忙,只有節假日才會過來探望他們。
孫子正在讀高中,正要考大學要緊的時候,也沒什麼時間過來,再說,就算過來了,他一個青春年少的大小伙子也不愛和兩個老的呆,覺得沒什麼共同語言,所以基本上就是來了,就是把東西往屋裏一丟就往外跑,不到吃飯睡覺的時候不回來,有的時候甚至吃飯的時候都不回來,乾脆和朋友們在外面吃了。
其實兩位老人挺寂寞的,但是顧漾漾來了之後,屋子裏多了一個青春美少女,多了一個人進進出出,感覺一下子多了不少生氣。而且除非作作業,不然她並不怎麼喜歡往外跑,反而挺喜歡呆在老人身邊聽他們講古的,或者黃奶奶在廚房裏忙活的時候,她也常常進來幫着搭把手,一老一少聊着天,就把飯給作了。家裏多了這麼一個人,兩位老人笑得次數都多了不少。所以顧漾漾在黃家住下後,一開始是因為老一輩們的交情,但是後來,則是兩位老人單純的喜歡上這個孩子了。
除了身體問題,黃宗駱也想到了顧漠漠的另一個顧慮。他想了一下,說道:「唔,還別說,這學還是得上。」
雖說是教導顧漾漾學表演,但是他的年紀和精力讓他不可能對顧漾漾實施整日教學。顧漾漾不學習的時候也不可能一直在他眼前,帝都的治安雖然還不錯,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麼漂亮的一個小姑娘要是真出了什麼事,他可無法向顧奶奶交代,所以送顧漾漾到學校去倒是不失一個好的對策。
見黃宗駱突然出爾反爾,顧漠漠和顧漾漾都奇怪的望着他,他說道:「不管是電影、電視劇還是話劇都不是一個人的獨角戲,不是一個人的表演,所以總要有人搭戲配合才行。我們這些老一輩的倒是能在表演上指點漾漾,但是說到情景表演,人物配合上,我們這些人有的時候就幫不上多少忙了。比如演個街頭狂奔的情景,就我們這樣的,哪裏演得出來?真要奔起來,不等演,恐怕老命就要先搭進去了。」
黃宗駱的話讓黃奶奶和顧漠漠、顧漾漾忍不住笑了起來。黃奶奶搖了搖頭,笑嗔了一句:「你這個老東西!」
「再說,三人行,必有我師,漾漾這個時候,正是該多見識見識其他人的表演的時候,而且應該和同輩們多交流交流,共同學習。不能老和我們這些老頭子老婆子們混,我們這些東西,有些都是陳舊了,過時了的,表演也要緊跟着潮流嘛。」黃宗駱後面忍不住自嘲了一句。他並沒有把對顧漾漾安全的顧慮作為理由說了出來,因為這話說出來,不免有怕擔責任之嫌。以他和顧爺爺的交情,不該說着話。
顧漾漾笑道:「黃爺爺,你這話可就錯了,我們偉大的領袖可是說過『不管白貓,黑貓,能抓住耗子的就是好貓』,所以在表演上,不管什麼時代的理論和經驗,只要管用就行,沒有陳舊和過時這一說。」
黃奶奶白了丈夫一眼,轉頭對顧漾漾說道:「他這又是不知道抽什麼風了,別理他,過一會兒就好了。咱們先說好,你上學歸上學,學校雖然有宿舍,但是可不許搬走。」
顧漾漾點頭答應了下來,然後問道:「那黃爺爺,我是去哪個學校上學呢?是中戲還是北影?要不要打聽一下?」
黃宗駱毫不猶豫的說道:「還打聽什麼,當然是中戲。你徐爺爺現在是中戲的校長,你要上學不去他那個學校,讓他知道了,不罵死你才怪!」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顧漾漾去今年九月份開班的中戲表演進修班上學。沒有勞動黃宗駱夫妻兩個,這事顧漠漠就帶着顧漾漾辦了。
顧漾漾還是比較幸運的,因為這會兒的表演進修班還是有點節操的,還沒有發展到後面只要肯掏錢就能念的地步。當然,這也和她選擇的是一年班有點關係,畢竟這個時間在短期進修班裏是長的了。她在報名的時候才知道,原來進修班還分時間的,從一個月到一年不等。當聽說有一個月的短期進修班時,她很是懷疑,這麼短的時間,能夠學到些什麼。
說是一年,其實九月初開學,到六月底結束,再算上寒暑假,能上八個月的課就不錯了。課程內容包括表演、台詞、形體、聲樂等專業課訓練;表、導演理論講授;戲劇、影視作品鑑賞與分析;文學常識等。全日制授課,節假日休息。每天上課時間,從早八點半到中午十一點半,下午從一點半到四點半。
徐爺爺知道顧漾漾要上學,要去進修班學習的時候,很是不滿的嘀咕了好幾句。按照他的意思,顧漾漾當然要上學,但是不是上進修班,而是應該上正規的表演本科班。今年顧漾漾沒有參加高考,所以是上不了了,但是明年的話,她要是考得話,絕對沒有問題,百分之一百的穩拿。
對此,黃爺爺嗤之以鼻,學表演並不是送顧漾漾去上學的主要理由,除了人身安全上的考慮,更多的是讓她去學在情景表演里怎麼和人搭戲。這個東西,其實只要多拍幾部戲,多在鏡頭前走幾回,也能慢慢的磨練出來,但是顧漾漾現在的問題就是她的年紀不算大,適合她的戲並不是很多。黃爺爺又不想讓她到一些雜七雜八的劇組去浪費時間,所以思來想去,還不如去學校學習。
進修班和本科班的區別就是純粹的表演教學,把本科班四年的表演課儘量壓縮到一年中去,這樣一來,自然沒有時間安排其它課程,所以一點文化課都沒有。對中戲的文化課,正經帝都大學畢業的高材生黃爺爺說起來連眼皮都不撩一下,在他看來,上不上都無所謂,那算哪門子文化課?提起來沒得讓人笑掉大牙!
進修班和統招不一樣,需要提前報名並交齊學費,顧漠漠幫着顧漾漾辦完中戲進修班的報名手續,交完學費就回魔都了。送走了哥哥,顧漾漾完成了《絕對打擊》的拍攝任務後,靜等着九月八號進修班開課的日子。
雖然最後是黃宗駱拍板決定的顧漾漾到中戲進修班學習,但是到了她要去上學的前兩天,他將顧漾漾叫到了書房,說道:「雖然讓你去上學,但是不代表我這邊的課就停下,你從學校里回家後,我們繼續上課。盡信書不如無書,表演其實是從生活中來的,因此你可不能學成『書呆子』,抱着書上的表演教條生搬硬套。」
說完後,他又擔心顧漾漾會因此瞧不上學校教的那一套,因此又說道:「不過學校里的老師也都是有真本事在身的,你可不能因為自己學了幾天表演就沾沾自喜,驕傲起來。我誇你和那些老師斥責你都是一樣的,都是為了激勵你,讓你更努力。你現在雖然有點基礎,但是並不代表你就能抬着眼眶看人了。在表演這座大山面前,你現在還只是站在山腳下而已,需要仰望的人多着呢。」
面對黃宗駱的教導,顧漾漾忙不迭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啊,黃爺爺,我現在才站到山腳下呀?」她覺得自己可是比起剛演戲的時候有了長足的進步,而且黃宗洛對她一直採取鼓勵教學,所以這會兒聽到他對她的評價竟然這麼低,不免有點不服氣。
黃宗駱冷哼一聲,說道:「哼,你能站在山腳下就已經不錯了,很多人連這個資格都沒有呢,還在離山腳八百里遠的地方呆着呢。你剛來的時候,和他們其實差不多,現在能有站到山腳下的資格,這麼大的進步,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知足,知足,我很知足。」顧漾漾聽了黃宗駱這話,笑成了一朵花,忙不迭的說。轉了一下眼珠,好奇的問道:「那黃爺爺你現在在哪?是不是站在山尖上俯視着我們呢?」
「山尖?」黃宗駱輕搖了一下頭,說道:「我可沒那麼大的本事,我嘛,大概也就是在山腰上吧。」看了顧漾漾一眼,「所以,你還有的學呢。」
顧漾漾呆住了,她沒想到黃宗駱態度竟然這麼謙虛。在她看來,或許黃宗駱沒有到達山尖,但是離山尖也不遠了,可是他卻覺得自己只是在山腰上。多年以後,顧漾漾回憶往事,說道,這場談話給她的人生帶來了非常深遠的影響。正是因為和黃宗駱的這一場談話,讓她在表演上不敢有任何驕傲的心態,一直戰戰兢兢,激勵和鞭策自己讓自己努力向表演高峰上攀爬。
到了開學那天,顧漾漾站在東棉花胡同中戲門口,目光從學校敞開的,頂上有古檐,兩側有漆柱的棕墨大門,落到門上面掛着的牌子上,最後落到門口蹲着的兩隻小獅子上。在她的印象中,人家擺在門前的獅子都雕刻的威風凜凜,可是面前的這兩隻卻打破了她的認知,說是獅子,倒不如說更像兩隻憨態可掬的獅子狗。
進了門,顧漾漾發現中戲的校園佔地並不大,不過因為建築看起來都很古老,所以學校帶有一種古香古色的韻味。
順着指引路標,顧漾漾來到表演系進修班報到處。一位年紀大概在四五十歲的女老師坐在兩張拼湊在一起的桌子後面,負責登記接待。
「老師,我來報到。」顧漾漾邁着輕快的腳步走上前,拿出身份證,遞了過去。xh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