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千戶府,把守大門的士卒對匆匆趕來的韋子云毫不驚訝,畢竟是拜訪千戶大人的常客了。
徐天樞高興道:「師弟,這麼晚來找我,修建戰船的事情有眉目了?」
韋子云道:「建造船隻的事情已經辦妥,還有一件大事,我要和你單獨談。」
徐天樞見他神色嚴肅,道:「跟我來。」兩人來到神機房,屏退了左右。
韋子云道:「昨天我在沂源城外抓到了無生教的天蜈聖主鮑喪,從他口中得知,漢王的手下正在魯山中采煉鐵礦,打造兵器,主持的人就是羅朱紫和席弘機。」
徐天樞凜然道:「師弟,你有親自察看嗎,此事非同小可!」
韋子云道:「魯山之中把守嚴密,我沒能深入,我見他所言非虛,所以急忙趕回來和你商量對策。」
神機房中,徐天樞面沉如水,一邊踱步一邊快速思考着對策。
良久,徐天樞嘆氣道:「師弟,有件機密的大事你可能還不知道,近來皇上的身體越來越差,太醫輪流候在宮裏,一步都不敢離開。誰都知道皇上戎馬一生,心裏還是屬意漢王的,京城裏廢除當今太子的消息傳得滿天飛,漢王世子朱瞻圻日夜留在宮城打探消息。此事如果沒有十成的把握,萬萬不可輕舉妄動。」
韋子云怒道:「慶父不死,魯難未已!這無生教囂張跋扈的根源就在於漢王的一己私利,他當了皇帝能有天下人的好處嗎?既然情形已經如此緊迫,咱們今夜就到魯山去,一探便知。」
徐天樞道:「好,我這就寫信通知皇太孫殿下,讓他早做準備。」
韋子云道:「我提督府中的屬官里不知有多少漢王的眼線,你的千戶府里未必沒有隱患。」
徐天樞道:「放心,這封密信會交給濟南城裏的一個宦官,他是皇太孫殿下的貼身奴僕,除了我之外,誰都不知道他的住處。」
寫完信後封上火漆,徐天樞將信放進懷裏,問道:「對了,你把鮑喪殺了嗎?」
韋子云道:「我看他還沒有到惡貫滿盈的地步,把他放了。」
徐天樞大驚:「糊塗啊,師弟,縱使那鮑喪怕上面的人怪罪,一時不會說出來,但是萬一他告訴了羅朱紫或者席弘機,咱們一點成功的希望也沒有了。」
韋子云道:「我若濫殺無辜,和無生教的人又有什麼區別。」
徐天樞沉吟道:「算了,事到如此,只有盡力為之,一個時辰之後,你到城外十里亭等我。」
暗淡的月光下,兩匹駿馬在官道上疾馳,當所有人被黑暗和寒冷嚇得躲進角落瑟瑟發抖的時候,有人卻敢亮出寶劍,直搗黃龍。
魯山是泰山山脈的一個分支,雖然不是很高,但是重山掩映,層層把守的峽谷,只有通過這條窄窄的棧道,才抵達核心。
徐天樞道:「趁着月色不明,我決意用壁虎游牆功爬過前面的堡寨,一探究竟,師弟,你看住馬匹,在這裏接應我。」
韋子云道:「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去,我也去!」
徐天樞按住了韋子云的肩膀,拿他穴道,韋子云不再是吳下阿蒙,體內真氣自然而然地生出了反擊之力,將徐天樞的手震開。
徐天樞道:「好小子!」單掌拍來,韋子云也用單掌相迎,兩人就在無生教大本營的門口較起勁來。
韋子云的先天真氣貫通後天奇經八脈,好似一潭深泉,余勁雄渾,內力已經突破「存真」,初窺「守常」的境界,即便如此,卻不能逼退徐天樞分毫,韋子云只覺對方的內力好似汪洋大海一般,即使泰山壓頂,也難動分毫,倘若對方一發怒,便是驚濤駭浪。
兩人內力雖強,只是切磋而已,稍觸即退,韋子云道:「恭喜師兄,成為師父之外,另一個達到『守常』境界的人,我在這裏等你。」
徐天樞幾個起落,伏在了堡寨的牆下,上面的人兩個一組,交替巡邏,從腳步和呼吸中聽來,都不是尋常的軍卒。趁着兩組人交匯後轉身的間隙,徐天樞屈身一彈,越過火光下的棧道入口,十指一張,扣在了岩縫裏,躲進黑暗之中。
幾尺寬的棧道里,每隔幾十步遠,就有一組人手持火把,攔住路上,徐天樞每走一段路就要用壁虎游牆功爬過守衛頭頂的岩壁,若不是他的內力貫通任督二脈,達到了一流高手的境界,萬難通過如此險惡的道路。
好不容易走過棧道,出口也是一處堡寨,但是這裏的守衛明顯鬆懈了許多,或許他們認為,沒人能通過山下這麼嚴密的防守吧,整個入口只有四五個人在火堆下取暖。
徐天樞繞過幾人,來到了魯山之中,巨大的山體已經被挖出了一個深坑,四五條碎石路直通峽谷的中心,多達數萬的民夫在峽谷里挖出了幾百丈寬,數十丈深的巨大盆地。
走近盆地,徐天樞撿起一塊碎石,褐色發紅的石頭上長着鐵鏽,像是沁上了血色,幾十個露天的煉鐵爐下,無生教的人驅趕着鐵匠,「咣當,咣當」地打造兵器。
每個出山的路口都建有柵寨,旁邊的草棚里堆滿了箱子,徐天樞偷偷走進一個草棚,發現箱子裏果然都是用油布裹好的矛頭,箭鏃。看來漢王當不成皇帝的話,必定是要起兵造反的。
徐天樞撕下一塊衣衫,用燒過的樹枝在布上畫出了峽谷中大概的方位、佈置,還有守衛的數量,將地圖塞回懷裏,挨個柵寨探查。
他發現每個柵寨都由一個無生教護法或者聖主掌管,那麼,鮑喪肯定在其中的一個柵寨。果然,徐天樞發現了掛有天蜈聖主旗號的大帳,偷偷掀開一角,裏面一個人在床上打坐。
徐天樞趁他不備,跳進帳篷,對着他的後心就是一掌!那人如何能承受徐天樞的掌力,口噴獻血,張大嘴想說什麼。徐天樞對着他的腦門又是一掌,這人立時死了,點亮燭火一看,果然是鮑喪。
徐天樞舒了一口氣,將血跡擦乾淨,又把鮑喪的武器、銀兩還有幾件衣物負在身上,提起鮑喪的屍身,悄悄爬上山,在極為隱蔽的地方,用劍鞘挖了個深坑,把鮑喪和一干雜物埋了進去,任誰也發現不了,只會以為鮑喪失蹤了或者逃跑了。
外面的韋子云焦急地不得了,終於等到徐天樞返回,兩人牽了馬,走出幾里路,才騎馬趕回濟南城。
徐天樞取出地圖,道:「師弟,你說得沒錯,魯山里確實是無生教的人替漢王打造兵器,據我估計,目前存放的兵器至少可以供上萬的軍隊使用。」
韋子云道:「師兄打算怎麼辦?」
徐天樞道:「此事不再是你我可以決定,我會帶上所繪地圖,把看到的情形到京師稟告皇太孫殿下,請他發落。」
韋子云沉吟道:「我在這裏以不變應萬變,穩住局面。」
徐天樞道:「好!」
廟堂上的情形波雲詭譎,即便徐天樞和韋子云的武功越來越高,可是,越發感覺身不由己,陷入了巨大的危機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