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異揚望着蕭翠心,想起昨晚發生的事,柔聲說道:「蕭妹,經過了這麼多的波折,我終於發現,你才是我等了十七年的那個人。我會好好愛你一輩子,慢慢地陪伴你到老。」蕭翠心聽後滿臉欣喜,輕聲說道:「揚哥哥,從今往後,我們再也不要分開。」樂異揚緊緊抱着未婚妻,思緒飛回到了數月前的翠眉山。
那日神醫馬如亥將樂異揚的身世娓娓道出,樂異揚才知道自己的父母姓甚名誰,以及他們當初是怎麼相遇相愛。
十七年之前,樂異揚的父親樂援將軍從洛陽拜見後唐明宗李嗣源之後,帶着一個牙將騎馬返回潞州。兩人經過衛州的一片山林,那個牙將提議騎馬比試,樂援欣然允諾,策馬揚鞭朝山坡上衝去。突然,從山坡的一棵大樹後面走出來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子。
那個女子若有所思地低着頭,全然沒有察覺飛奔而來的駿馬。樂援見狀,連忙勒住馬韁,那女孩子被這突如其來的駿馬嚇得跌坐在地,臉色慘白。樂援見自己的坐騎前腿高高舉起,擔心這個女子的安危,急忙從馬上躍身跳下,迅速抱起她翻身到邊上。
牙將這時也停馬過去,只見那個女子正仰面躺在樂援的懷裏。樂援發現有失禮儀,連忙翻身站起來。那女子生得天生麗質,白皙的皮膚,齊腰的長髮,兩雙素手芊芊如玉。只見她略微低着頭,兩眼盯着地上,輕輕地咬着嘴唇。
那個牙將心直口快,說道:「姑娘,真不好意思。方才和將軍路過這片樹林,見空曠寂靜,於是相約比試騎術,竟沒有察覺此處還有其他的人。」樂援也關心地問道:「姑娘,沒有傷着你吧?」那女孩子抬頭望了樂援一眼,回想起剛才躺在他的懷裏,雙頰微紅,輕輕搖頭回答道:「多虧將軍捨命相救,真是無以為報。」
樂援見她楚楚動人,心中不免生出愛憐之情,問道:「敢問姑娘芳名?何以獨身在此山林之中?」那個女子輕抬眉頭,柔聲答道:「將軍,小女子姓林,閨名含胭,京都洛陽人士,五年前隨爹爹搬到此處。」
樂援自報家門,說道:「林姑娘,我們剛從洛陽辦完事回來。如果方便的話,我們這就前去拜訪令堂大人。」林含胭面露悲色,悽然說道:「將軍有所不知,爹爹去世快一月了。」樂援連忙說道:「林姑娘,請節哀。樂某剛才魯莽無知,還望你贖罪。」林含胭說道:「將軍不必自譴,如果你們不嫌棄,就請到我家喝一口茶水再趕路吧。」
樂援和那個牙將行了一天的路,皮帶裏面的水正好飲完了,便答應前去。林含胭才走兩步,便覺足踝部疼痛難忍。樂援懷疑可能是剛才落地的時候扭傷了腳,便將她放在馬上,自己則牽着馬步行。
走了兩里路,就到了林含胭的家。她的家在一條小溪旁邊,只有兩間茅草屋,門前是一個大水缸,水缸裏面的水都是她從小溪裏面提上來的。樂援見林含胭過着如此艱苦的生活,回頭對她道:「林姑娘,你一個人在此生活,難為你。」林含胭說道:「將軍,含胭從小過慣了艱苦的日子,在亂世中只想好好活下來,能夠每年給逝去的家人上香就感到心滿意足。」
樂援將她慢慢扶下馬,三人一起走進屋去。茅屋內雖然陳設稀少,但被這家的主人佈置得井井有條。時下天色已晚,林含胭到灶台邊生火為兩位客人做晚飯。樂援道:「林姑娘,不必麻煩了,我們加完水就繼續趕路,明天還要趕到潞州去。」
林含胭回答道:「父親在世的時候常教含胭,要懂得待人之道,今日將軍二人路過寒舍,請飲一杯熱茶再走吧。」
樂援笑着道:「既然林姑娘有此心,我們稍作片刻無妨。」說完也一起過去幫忙。那個牙將見將軍已被這個女子迷的神魂顛倒,心中雖然急着想回到潞州的家,也只能等飲完茶再一起上路。
林含胭用陶碗盛好開水,從柜子裏面取出一包茶放到碗裏,待茶水泡好之後,又分別用兩個小杯裝滿茶。然後起身將茶杯遞到樂援和牙將手中說道:「這三年來,含胭跟隨父親研究茶藝,製作了這潞香茶,請兩位品嘗一下。」
樂援接過茶杯,輕輕地聞了浮起的茶香,然後將小口茶水含在嘴中細細品味說道:「潞香茶果真名不虛傳!我在其他地方從未喝過如此香醇的茶。」那位牙將聽罷,舉起茶杯一飲而盡,也贊同地道:「確實是好茶,看來林姑娘是將心思全放在這茶葉身上了。」林含胭含笑不語,蹲下身子再盛上兩杯茶,然後道:「兩位路途辛勞,難得有時間坐下來休息片刻,請再飲一杯。」
二人飲完茶,又坐了一會,那個牙將望了屋外一眼。樂援心領神會,起身說道:「林姑娘,打擾多時,請多保重。」林含胭也將那包茶遞到樂援手中說道:「將軍搭救之恩,無以為報,這包潞香茶,就煩請一併帶回。」樂援不忍拒絕她的盛情,說了聲「謝謝」後,便跨上馬告辭。
樂援在山路上行走了一程,想到林姑娘獨身一人住在深山中,未免太孤苦伶仃,對那個牙將道:「兄弟,我還有點事要辦,如今不能與你一同回家。」說罷調轉馬頭,朝來時的路趕去。那個牙將見他對林含胭戀戀不捨,只得隨他而去,自己先行一步回潞州。
樂援回到小溪邊上的茅屋時已經天黑,見屋內並無燈火,關切地問道:「林姑娘,在家嗎?」林含胭此刻已經躺下,聽到樂援的聲音,起身答道:「是將軍嗎?」樂援道:「正是樂援。」
林含胭打開門,見到樂援,微笑着道:「我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呢?樂援看着她,回答道:「林姑娘,我還想再喝你泡的潞香茶呢?」林含胭害羞地低下頭,柔聲說道:「將軍要是真想喝,以後我就天天為你泡。」樂援當晚留在了茅屋,在屋內的板凳上睡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