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小嬌給東文區區委區政府的領導打了聲招呼,牧興華就派他的人參與到拆遷談判工作之中。
牧興華安排的人參與拆遷談判的過程,葉興盛倒是親眼目睹了。他原以為,牧興華會使用什麼特別的妙招來勸服拆遷戶簽訂協議,卻不料,這廝的手段頗為齷齪。
等東文區政府相關工作人員把所有的拆遷戶召集到會議室,牧興華叫人搬來幾十捆現金,這些現金一捆一萬元,堆放在桌子上,十分惹眼,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跟隨這十幾捆現金進來的,還有十幾名身穿制服的警察,這十幾名警察就好像監視重型犯似的,密切地留意着會議室內所有拆遷戶的一舉一動。
牧興華也來到了現場,他竟然以政府工作人員的口吻勸說拆遷戶簽訂協議。他說:「鴻運路髒亂差,已經嚴重影響了市容市貌,必須要改造,這已經是不可更改的事實。項目改造的成功與否,關係到咱們京海市今年能否贏得全國文明城市稱號。因此,市委市政府非常重視。今天在這裏,我把話跟大傢伙說明白了。不管你們願不願意,這協議是必須簽的,早簽早拿錢或者拿房。為了鼓勵大家簽訂協議,市政府從配套資金中拿出一筆錢獎勵大家。今天,只要當場簽訂協議的拆遷戶,獎勵兩萬元!」
區區兩萬元,自然無法吸引眾多拆遷戶。不過,倒是起了一點作用。拆遷戶中,有一戶人家家庭非常窮困。早在鴻運路改造項目還沒正式批覆之前,戶主聽說要改造,預計將得到一大筆錢,於是,四處借錢賭博,結果欠了一屁股債。
被人追債追得緊,該拆遷戶早就想簽訂協議,只是被其他拆遷戶脅迫才遲遲沒簽。眼下,聽說簽訂協議可以拿兩萬元獎勵,他立馬就站出來第一個簽訂協議。
該拆遷戶的外號捲毛,捲毛剛從人群中走出來,立馬就有人沖他喊道:「捲毛,你幹嗎你?你忘了答應過大傢伙的事兒了嗎?」
捲毛懼怕回頭被拆遷戶斥責,就怔住了。
牧興華見狀,立馬指着那人喝道:「你喊什麼喊你?」
那人是名年紀三十多歲的男子,他大聲回擊道:「喊什麼關你屁事?區區兩萬元就想讓我們跟你們簽訂協議?休想!」
牧興華大怒,對警察命令道:「你們還愣着幹什麼?把他給我帶走!」
牧興華話音剛落,立即就有幾名警察過去將那男子帶走。其他拆遷戶見狀,大聲起鬨。
這次會議,牧興華不知道使用什麼方法,把東文區公安局局長李小亮也叫了過來。
李小亮見場面有點混亂,嘭的一聲,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大聲吼道:「這裏是區政府,誰敢在這裏作亂,立即逮捕!」
眾人被李小亮的氣勢給震住了,沒人敢再興風作浪,眼睜睜地看着那男子被幾名警察帶走。
李小亮接着說:「簽訂拆遷協議,是個人自願的事兒,誰愛簽就簽,別人無權阻攔,誰要是使用威脅恐嚇的手段阻止別人簽訂協議,那是觸犯法律的。對於這樣的行為,我們將嚴厲處治,絕不手軟!」
牧興華見場面已經被控制住,轉頭對那個外號捲毛的拆遷戶說:「你儘管簽訂協議,誰要是敢跟你過不去,我們跟誰過不去!」
有了牧興華的這句話,那個外號捲毛的拆遷戶當場簽訂了拆遷協議,牧興華履行承諾,當場給了捲毛兩萬塊錢。
在捲毛簽訂了拆遷協議之後,又有一名同樣欠有外債的拆遷戶簽訂了協議,領走了兩萬塊錢。
葉興盛目睹整個經過,心裏十分憤慨。
拆遷工作小組召開會議的時候,強調過,為了防止拆遷戶和政府走向對立,在和拆遷戶拆遷談判的時候,不能帶警察。這個牧興華膽子也真夠大,竟然違反規定,把警察帶進會議室。東文區政府也不知道怎麼搞的,竟然聽從牧興華的吩咐。
還有,鴻運路改造項目的配套資金,是他和許小嬌跑下來的。這筆錢,趙德厚說過,將用於給拆遷工作小組成員發放福利,以及補償最後簽訂協議的釘子戶。這個牧興華倒好,他怎麼可以擅自做主,把政府配套資金提前發給拆遷戶?誰給他的權力?
這次拆遷談判會議,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許小嬌並沒有參加。
會議結束,牧興華走到葉興盛跟前,不無得意地說:「葉處長,看到沒?我們已經讓兩名拆遷戶簽訂協議。所以說,這不是拆遷賠償標準太低的原因,而是,談判的方法不對!」
牧興華大嘴巴說話毫無遮攔,他這話等於否定拆遷工作小組之前的工作,葉興盛十分不高興。「是我們的方法不對,還是你們的方法不對?誰給你權力把警察帶進會議室?又是誰給你權力,讓你挪用配套資金?」
牧興華愣了一下,呵呵一笑,他拍了拍葉興盛的肩膀:「葉老弟,說真的,你年紀輕輕就當上副處長,我很佩服您。混官場,老哥比不上你,但是,跟這些刁民鬥智鬥勇,可能您的經驗還不足!老弟,實話告訴你吧,老哥今天一點都沒違反規定,會議室里的警察其實不是真警察,他們是我叫過來威懾那幫刁民的,他們只是穿着警服,並不是真的警察。至於,我所說的配套資金,那錢並不是政府的配套資金,而是我們公司自己出的錢!」
葉興盛啞口無言,頓覺臉上很沒有光彩。如果牧興華所說的是真的,那他的行為頂多算是卑鄙,一點都沒有違反規定。老實說,這個方法還挺不錯。
不管什麼樣的工作,只要突破了一個口子,今後的工作就好開展多了。
捲毛和另外另外一名拆遷戶簽訂了合同,以後,拆遷工作小組便可以以這個為藉口跟其他拆遷戶談判,這兩名拆遷戶都不嫌賠償低,其他拆遷戶有什麼理由嫌棄?
牧興華見葉興盛臉色不太好看,才意識到他的話語有點過了,摟着葉興盛的肩膀,走到角落,悄聲說:「兄弟,我沒別的意思,就想和你們一道把工作做好。我跟公司的幾個董事商量過了,只要拆遷談判工作順利做下來,我們這邊會給你們一些物質上的獎勵的!」
葉興盛推開牧興華的手,笑笑說:「這項工作是市委市政府安排下來的,不用你說,我們都會把工作做好!」
葉興盛從東文區政府出來,突然接到美麗少婦陸佳音的電話。
陸佳音說:「葉處長,您在忙什麼呢?有沒有空?我想和你見見面!」
葉興盛急着要回去向許小嬌匯報剛才的會議情況,就說:「我沒空!」
陸佳音說:「你撒謊!你肯定是不想見我才故意找這麼個藉口!」
葉興盛說:「陸小姐,真不是你想像的這個樣子,我這會兒真的沒空,你找我有什麼事嗎?難道不能電話里說?」
陸佳音說:「電話里說不清的!」
葉興盛哭笑不得:「既然這樣,那也只能等我有空再說了!」
陸佳音很無奈:「那好吧!不過,葉處長,我希望你這不是搪塞我,否則,以後我還會給你打電話的!你答應過我們,要幫我們爭取到最大的利益。做人不能言而無信。我想見你,其實也是想跟你談這事,不過,我有些很重要的話,不能電話里告訴你的!」
陸佳音那十分嚴肅的語氣,讓葉興盛有點納悶,這個美麗少婦有什麼重要的話跟他說?「陸小姐,我答應過你們的事兒,自然一定做到。拆遷談判工作這不才剛開始沒多久嗎?你得給我一點時間是不?」
陸佳音說:「行,你記住就好!既然你忙,我就不打擾你了!」主動先掛了電話。
葉興盛回到市政府,徑直來到許小嬌辦公室,把拆遷談判工作會議情況告訴許小嬌。
許小嬌只顧埋頭寫着東西,好像把葉興盛當空氣似的。
葉興盛說:「許市長,我剛才向你匯報工作呢,您聽到了嗎?」
許小嬌這才放下筆,說:「我聽到了!」抬頭凝視着葉興盛:「牧興華簽下兩名拆遷戶是好事,他要是有本事,能代替咱們拆遷工作小組所有成員把所有的協議都簽訂下來,那更好!那樣的話,咱們可以坐享其成!」
「問題是,他不一定能!」葉興盛說。
「那不就對了?那就說明,他牧興華還沒那麼大的本領,拆遷談不下去,歸根結底,還是賠償的錢太少!問題還得回到錢的問題上!所以,你別因為牧興華簽下了兩名拆遷戶,就自卑。這沒什麼可自卑的!咱們要是手段卑鄙一點強硬一點,咱們簽下的拆遷戶更多!只是,咱們不屑這麼做,也沒到這麼做的地步而已!再說了,他牧興華還不是仗着咱們政府的面子,才能簽下那兩名拆遷戶的?所以,在這件事上,你不要有任何自卑。區區一個牧興華而已,不必把他放在眼裏!」許小嬌說。
許小嬌那十分自信態度,讓葉興盛自嘆弗如,到底是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說話的底氣果然與眾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