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上的魏儔沒瞧見車外的岳單笙。
跟守門官差交涉這種事,自有珠書去干,他們是客人,不做這些粗重活。
卻看鐘自羽在前頭身形緊繃,魏儔以為他還在想麻雀的事,拍着他肩膀安慰:「這么小的雛崽,肯定是養不活的,你真喜歡,改明兒我給你抓窩雞崽,雞比鳥好養,還都有翅膀,長得也差不多。」鍾
自羽沒做聲,卻是醒過神來,退回車廂,嘩啦一聲,將車簾放下。魏
儔沒當回事,歪在車壁上問他:「雲家在哪條街你知道嗎?臨走前柳蔚跟你說沒有。」
鍾自羽有些神思不定,吐了口氣,將手裏已經硬了的麻雀放在角落,方才撩帘子,他就是想扔掉,這雀崽已經死了,他從未養過活物,不知道這小東西竟這麼難伺弄。
抬起頭來,看向魏儔,鍾自羽表情略顯複雜的道:「岳單笙上京了。」
魏儔還在琢磨怎麼找柳蔚接頭,猛地聽到這話,愣了一下:「誰?」鍾
自羽按住眼瞼,沉沉的往後一靠,神色疲憊。
魏儔忙竄起來撩帘子往外偷看,剛好進來的暗衛見他鬼鬼祟祟,不耐煩的道:「做什麼?」
魏儔後退一點,卻還是四面八方的瞄,但什麼也沒見着,他回頭問鍾自羽:「你看清楚了?」跟
着柳蔚一家上京,就是知曉岳單笙還會在西進縣呆一陣子,魏儔不想這人再找他們麻煩,便思忖着走為上計,可這兒剛到京,怎麼又遇上了?
鍾自羽抿着唇道:「是他,我不會認錯。」
兩人血海深仇,你死我活的折騰幾年了,魏儔也覺得鍾自羽這點眼神還是有的,他煩躁極了:「真是陰魂不散。」又擔心鍾自羽:「沒事吧?」鍾
自羽狠狠的捏了捏眉心,倏地問:「我是不是太沒出息了。」魏
儔「嘖」了一聲,有點心疼:「找個機會暗殺他吧,你倆不死一個,這恩怨完不了。」
鍾自羽掀起眼皮,視線透過指縫,盯着他。
魏儔憋了一下,悶着嗓子:「我說笑的。」鍾
自羽又閉上眼睛,這時,馬車重新行駛,進了京城主街,魏儔還在想轍,看能不能多蹭會兒車,主要是真的找不到路,就聽馬車外突然傳來一聲鳥鳴:「桀。」魏
儔一下來了精神,笑呵呵的道:「我朋友來接我了。」
馬車臨街而停,魏儔下車後,就看到拉車的黃馬頭頂,一隻渾身漆黑的烏星鳥正站在那兒梳理自己的翅膀毛,魏儔看了樂,伸手擼了把珍珠的背毛。
珍珠回頭就在他手背上叨出一個印子,瞥着他,讓他別動手動腳。魏
儔把手收回來一看,手背上那紅印子都冒血珠了,他呲了呲牙,心想果真物似主人型,跟它主人一樣,一點都不好相處。
有珍珠領路,與暗衛們分別後,魏儔與鍾自羽順利的找到雲家。
看着眼前的豪門大院,魏儔讚嘆一聲:「那幾個後生瞧着挺窮酸,家裏竟如此富貴。」雲
家子弟出門都較為低調,不盛氣凌人,也不頤指氣使,可這並不代表他們窮,壟斷仙燕國醫療行業半壁江山了解一下?
敲了門,很快有下人來開,一聽是少爺的朋友,門童忙要進去通報,可就在這時,府門外又停了一輛馬車。
跑上來的是個小侍從,手裏拿着張帖子,見了門童,就將帖子送上:「我家王爺特來拜會貴府當家老爺,還請尊駕通傳一聲。」門
童愣了愣,看那帖子封面標書的「汝絳王府」圖紋,當即鄭重道:「小的這就去,大人稍後。」魏
儔是不認得汝絳王府圖紋的,這小侍從又沒自報家門,他也不知這是誰,鍾自羽卻認出那輛馬車分明就是城門前,他見到岳單笙乘坐的那輛。
暗暗皺起眉,他心中思忖,不會這麼巧吧?
門童很快回來,帶來的還有雲府三夫人洪氏,洪氏先見了堵在自家門口的魏儔與鍾自羽,知曉二人也是雲席的朋友,粗問了兩句,證實了二人身份,便吩咐下人帶他們去前廳奉茶,自己又親自去門外的馬車前,對車內恭敬的說了兩句什麼。
魏儔湊在鍾自羽耳邊嘀咕:「是什麼大人物?」鍾
自羽沒回答,跟着雲府下人進了屋。魏
儔急忙跟上。
雲府的下人將他們安排在前廳,又上了茶點,魏儔倒是吃得挺開心的,鍾自羽卻心事重重,一直盯着堂廳大門。沒
過一會兒,洪氏進來了,後頭卻還跟着三五人。鍾
自羽定睛一看,走在最前面的兩個,可不就是眼熟到不行嗎。魏
儔本來在喝茶,一見對方一口水噴了出來,差點沒嗆死。洪
氏讓他這陣仗嚇了一跳,又看身後幾人突然不動了,她回頭一瞧,就見門外的汝絳王定步在那兒,一身矜傲,氣度不凡,卻與廳內雲席的兩位朋友四目相對,而後,他禮貌的勾起唇角,朝對方緩緩一笑。
……
柳蔚與秦氏、應氏離宮後,便直回雲府,剛進府門,就見管家信步而來,管家將府里來了幾位客人的事與大夫人二夫人說了。秦
氏聽完,很是詫然:「汝降王親臨?為何?」應
氏也道:「我們與汝降王府無舊。」又問:「三夫人呢?」管
家道:「三夫人正在作陪,已去請了大老爺,只大老爺出了外診,一來一回,怕是要再晚些才能回。」秦
氏「恩」了一聲,帶着應氏先去前廳看看。柳
蔚猶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一到前廳,還未進去,柳蔚就看到立在廊前的岳單笙。
秦氏應氏直奔廳內,柳蔚卻留在門外,問岳單笙:「怎麼又上京了?」
岳單笙抿了抿唇,臉色並不好看,道:「聽命罷了。」
意思是說汝降王要上京,他不過跟隨。
柳蔚皺了皺眉,還想再問點什麼,卻聽廳內傳來一聲大叫:「柳蔚回來了?人呢?」
柳蔚聽出了那是魏儔的聲音,往廳內一看,正好見着魏儔跑出來,看到她,魏儔仿佛看到親人,心急火燎的就道:「你可算回來了,等你多久了!」柳
蔚正狐疑時,就聽廳內傳出「哐當」一聲,她忙上前去看,就見屋裏千孟堯不知為何大發雷霆,一怒之下,長袖一揮,將手中杯盞狠砸落地,瓷落之時,巨響乍起,而碎掉的瓷片盡數落在鍾自羽腳下,滾燙的茶水,去淋在他鞋面之上。
再看那方的鐘自羽,他霍然而起,咬牙切齒,眉目陰冷,瞳孔發緊,在雲家幾位夫人茫然無措,目瞪口呆時,他猛地上前,單手揪住千孟堯的衣襟,把人狠狠一推,推到椅背上卡緊,順手操起手邊案几上的瓷花瓶,一砸,將花瓶砸碎,捏住一片利瓷,扎向千孟堯的頸脖,血液頓時流出……
柳蔚人都看呆了,這是……怎麼肥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