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百姓,還請不要隨意揣測我們的身份。」
季行止朗聲道,「我們來自天狼,有些百姓可能聽過我們的名字,對我們也不陌生,但是我們入京卻不是為了參加這次婚宴。」
季行止這話一出,捧着碗,喝着稀粥的人群一愣。
高佐要娶天狼國神女的事情他們都知道,如果眼前這些人來西周不是為了參加婚禮,那他們是為的什麼?
「實不相瞞,幾天前隨着我們收到請帖,我們還收到了一封來自神女的求救血書。」
季行止聲音悽愴,面容憤然。
「天狼上次朝奉結束時,神女本來是要和我們一同返回天狼國的,可是皇上再三挽留,更是以西周百姓疾苦為由說服神女留下,神女心懷慈悲,所以心軟應下,可是……」
季行止看着眼前的百姓,「你們能相信嗎,皇上因為覬覦神女得窺天機的能力,竟然狠心將她囚禁在西周皇宮,更是不知聽信了誰的讒言,竟然妄圖建造九重祭塔,以求長生。」
「長生不死之事純屬無稽之談,神女知道後自然再三勸解,九重祭塔勞民傷財,神女希望皇上可以以民生為重,可是皇上顯然已經被奸人蠱惑深信長生不死之事,為了怕神女揭露這事失去民心,更是打算將神女迎娶入宮,做她的禁臠。」
捧着稀粥的百姓驚呆了,這真是**一波接着一波,他們沒有想到不過就是一場大婚,裏面竟然還隱藏着這等厲害隱秘。
「那你們現在打算怎麼做?畢竟他們如今已經大婚結束。」
說話的那個百姓自知失言,慌亂隱入人群當中,要知道私自議論皇族隱秘可是重罪。
「本來,我們現在應該已經在皇宮之中,或許又已經將神女接出,可是因為你們……但是我們帶的米糧實在數量有限……」
季行止欲言又止,深深的嘆了口氣,「皇上被人蒙蔽又那裏知道,這次地動就是天狼神對他蔑視神威的懲罰,若是他在執迷不悟,這樣事恐怕是少不了的。」
「這是什麼意思!」
有抱着孩子的女人,滿面塵土的站出,因為這場地動,她差點失去了一切。
她嘴唇顫動,就連聲音都尖銳了幾分,「難道這次地動與神女有關!」
季行止哀痛的點了點頭,「神女是天狼神的使者,為保聖潔之軀,她是不能結婚生子的,如今卻……唉……」
季行止嘆息一聲,無法再說下去。
因為高佐破壞了神女的聖潔,所以天狼神才會發怒引起地動。
「怪不得,別處都沒有事,唯有京城遭此大難,原來這一切都只是因為皇上的原因。」抱着孩子的女人神色怔滯。
「他高佐貪戀美色,渴求長生,憑什麼要我們來受這罪,我們做錯了什麼?我的家人做錯了什麼?憑什麼他們死了,那個狗皇帝卻還活着!」
原本就壓抑的心情,在這女子的言語下,仿佛找到了共鳴。
是啊,他們失去了一切,沒有了親人沒有了家,甚至連口稀粥都喝不上,憑什麼他高佐卻活活的好好的。
原本壓抑在心底都不敢說出的話,此時好像變得無所畏懼起來。
「還有那個九重祭塔!」一個衣衫襤褸的半大少年,坐在那裏嚎啕大哭起來。
「我大哥被帶去宮裏俢建祭塔,沒日沒夜的趕工,我大哥連日操勞之下,竟然從塔上掉了下來,而宮裏的人什麼都沒說,就只給了十兩銀子的安家費,十兩銀子啊,他們用十兩銀子就買了我哥的一條命。」
「是啊!他害了我們,卻一不給我們安排住處,二不給我們一飯一水,就連我們現在吃的,都還是別國施派的東西,他高佐一代帝王,這是不打算管我們了啊!」
群情激憤的百姓振臂高呼,「走啊!我們去皇宮前去為我們自己討個公道!」
「這不好吧,他畢竟是皇帝,萬一怪罪我們怎麼辦?」
「怕什麼!有道是法不責眾,我們全都站在那裏,他能殺我們一人,還能將我們全都殺了不成!」
人心裏的惡念一冒出來,就再難收回去了。
更有甚着在那挑唆,「別忘了,今天是高佐的大婚的日子,我們在這裏連口粥水都喝不上,他卻在宮裏大魚大肉歌舞昇平,我們不站出來,難道就等着一家老小餓死嗎!」
被這念頭煽動的民眾,呼啦啦站起,拖家帶口的向着皇宮走去。
看着漸漸遠去的民眾,季行止目光沉靜。
「這真是豈有此理!這些天狼國人,簡直就在妖言惑眾!」慕容尋的下屬拔刀就上,卻被慕容尋一把攔下。
「沒用的,」慕容尋看着那些浩浩湯湯的百姓道,「這一切都是他們事先布好的。」
從一開始的施粥,到後來的質問,甚至最開始時的地動,全部都是這些人一開始就準備好的。
季行止看了遠處的慕容尋一眼,臉上並沒有半分被人識破的慌亂。
因勢利導,得民心者得天下,眼下大勢一成,不論誰來都無法攻破。
季行止他對着一旁的侍從招招手,「去裝五斤米送到剛才那個婦人手裏。」
「為什麼要將米給那個婦人?」央金有些不理解,「雖然她帶着一個孩子,可是這五斤米可以救更多的人。」
「因為這是與她一開始說好的。」季行止看着央金道,「你記住,這世上不會有那麼多天時地利的巧合,所以有時候,我們要學會自己製造機會。」
直到這事央金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一切都是季行止安排的。
「這樣,我們就能將神女接出來了嗎?」
季行止沒有說話,把青司接出來忽然是一件重要的事,可是青司為的絕對不僅僅是這樣。
狄國周朝黃沙千頃,看去一片金黃的沙漠,卻不知在底下隱藏了多少累累白骨,高漸離拄劍而行,這千頃黃沙他用手,用腳,行走過大半,可是觸目所及里依舊沒有他要尋找之人。
數日前,青司逃離開他的身邊,騎着駱駝進入了這裏,之後這裏遭遇了一場沙暴,所有人都告訴他,她可能已經死了。
唯有他,不相信。
衣衫襤褸到辯識不出顏色,他嘴唇乾裂,面容枯槁,終於體力不支一頭栽倒在黃沙上。
龍崢就在手邊,高漸離撐開眼皮,想要前去握着龍崢再次站起,可是即使他有再強的意志,卻依舊熬不過奄奄一息的身體。
黃沙漫天搖晃,有人向着他跑出,他睜着眼睛想要看清,卻最終只能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