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在衛生間,蹲在馬桶邊,反反覆覆吐了一個多小時,五臟六腑都要吐出來了的感覺,腳麻的稍稍動下腳趾都疼。
老周在房間裏,坐立不安「你說你逞什麼強,你是不要命了嗎?我們這種男人,臉面最不值錢,做我們這行被客戶說的都成繭了,你一個女人替我擋酒,說出去我就是個笑話。」
安靜繼續在裏面吐。
「你怎麼樣了,說句話啊,要不要去醫院啊?」
衛生間的水龍頭被打開,有水流的聲音。過了幾分鐘,衛生間的門終於打開了,安靜如行屍走肉般的走了出來,手裏還攥着一些紙巾。
老周緊張的走了過來「你怎麼樣了,好些了嗎?」
安靜點點頭。
老周倒了半杯熱水,又兌進了涼水「給,快喝點。」
安靜接過水杯,喝了幾口,她在床邊坐下,把水杯放在床頭柜上。
「我剛剛說的話,聽見了沒?」
「聽見了。那傅老頭今天就是衝着我來的,兩杯酒以後阮清還給你倒過酒嗎?」
老周定睛思考了下。「你那幾個馬屁拍的馬都受不了了,那傅文深早就心花怒放了,你倒是不依不饒的,往死里灌他。」
「你看不出來酒有問題嗎?。」安靜捏着自己的腦門。
「有問題?」老周疑惑。
「阮清手裏的第一瓶酒是最正常的,大家都喝了是不是?」
「恩!」
「之後傅老頭自己就走回去,拿了他面前的酒在喝,而阮清一直拿着酒給我倒,第一瓶喝完了,她從旁邊的酒櫃又拿了一瓶過來,那是瓶已經開過的酒。」安靜好像還有一些反胃,乾嘔了幾下。
「問題就在第二瓶酒里,被他們換過了,裏面是混酒,應該還混了伏特加,而且比例還不少。」
「什麼?哪有這樣玩的!」老周光火的從床沿上彈了起來。
「你先別火,這傅老頭狡猾的很,一杯接一杯的,面不改色,他的那瓶酒根本就不是酒!」安靜面露凶光。
安靜用手順了幾下頭髮。「最後傅老頭被架走的時候,為了確定我的猜測,我還去聞了一下,果然是葡萄汁。還華僑呢?中國人結婚新郎新娘換果汁敬酒的套路倒是很了解。」
「我靠,這老王八蛋!」老周對安靜的話不疑有他。
「阮清先是不願意我自己倒酒,後來又是他兒子要替他老爸喝酒,分明就是全都安排好了,下個套弄我!」
「所以你就反客為主?」老周已經理清了剛才發生的事情。
安靜用紙巾捂住嘴巴,又乾嘔了幾聲。
老周愁容滿面「你這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沒有同歸於盡就是我勝!」安靜拿起床頭櫃的水杯喝了幾口。
「倚老賣老,得了便宜還賣乖。明知道我在何司昭那邊出了大氣,我也已經低調的不邀功了。送了那麼大塊肥豬肉到他嘴邊了,還要我跪下餵他嗎?我又沒讓他今天親自來,他自己送上門來了,難道我還要一路鋪紅地毯,跪迎他嗎?年紀一大把還以為是十八啊,還真的以為穿的年輕些,軀體也跟着返老還童啊!」安靜還是很大的火氣。一口氣不帶停頓。
「ann,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心情不好?」老周一語中的。
安靜停下,不回應。
「以我對你的了解,今天你很反常。」
老周兩手插在褲子口袋裏「為人處世你那麼在行,就算心裏再不服氣,知道傅文深親自來,你絕對會把一切安排的很體面。」
安靜兩手放於兩側,撐在床墊上,頭看着地上的腳。
「我沒事了,明天還要上班,你先回去休息吧。」
老周很懂得分寸,不再多說。「你確定你沒事了嗎?」
「沒事了,都吐乾淨了,睡上一覺就好了。」
老周穿好外套「要是晚上不舒服,給我打電話,我送你去醫院。」
「知道了。」
老周走了。
安靜久久坐在床邊沒有移動,眼淚不自覺的大顆大顆往下掉。
她拿起手機,看了半天還是放下了。
……
傅文深臉色慘白,前天晚上吐到後半夜。
傅偉連要送傅文深去醫院,被拒絕。最後請了私家醫院的醫生出診上門,打了點滴情況才緩解。
傅文深坐躺在床上,除去衣着的裝扮,也就是平常老人的模樣。
「喝點粥吧。」傅偉連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淡而無味的東西,我不想喝。」傅文深明顯對粥提不起興趣。
「你現在這個情況別的不能吃啊!」
傅文深把手搭在額頭上「安靜!」
「你還想灌人家?」傅偉連對自己父親耍陰招未遂,反被別人將了一軍而感到哭笑不得。
傅文深又想了想「是個人才啊!這局才開了沒多久就被她看穿了。反攻的路數讓我們都束手無策。」
傅偉連表面在聽,心裏清楚的很。明明就是被安靜誇得招架不住,心甘情願喝的,最後那一大碗暴擊酒,非要逞英雄。
「偉連,如果把她挖來我們公司,是把好手。」
傅文深又突然大笑了起來「還可惜了清明中元冬至,不能準備紙錢送客人,我還跟着可惜,真的鬼話連篇。」
傅偉連也跟着發笑。
「罵人都不帶髒字,聽着是恭維我,鮑參翅肚還佛跳牆。她是小米椒都沒有資格往裏擱,我現在想想,哪有辣口的佛跳牆?還有,她不就是說我,就算是能入的了佛跳牆,我還不是道菜嗎?」傅文深分析着安靜話里的意思,也表示出對安靜的欣賞。
「我會多和她接觸接觸的」傅偉連又把粥端到了傅文深的面前。
傅文深難掩不喜之情。「我先睡會,睡醒再喝粥。」
傅文深把被子往上提了提,人往被子裏滑動了幾下,轉過身去。
傅偉連笑了笑,他看着面前的倔老頭,有幾分老孩童的樣子。
……
房間內燈光幽暗。王韻披着一件單薄的羊絨長衣,腰間松垮的系起衣服上的腰帶。
她倚靠在窗口,隔江遠望着千家萬戶透出那一盞盞的燈火。
井聞遠下身裹着條浴巾從衛生間裏出來。他從身後雙手環抱住王韻。鼻尖湊近王韻的頭髮。
王韻在井聞遠的懷裏依偎了一會,若有似無的掙脫開來。
井聞遠識趣的找煙抽「我洗澡前你就在那站着,那麼長時間,你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感覺從家裏發出來的燈光,很溫暖。」
井聞遠吸了口煙,吐着煙圈。他抬頭看着煙圈從嘴裏一個個蹦出,然後漸漸消失在眼前。
「你這叫無病呻吟。」井聞遠走到窗前,站在王韻身邊。
「你現在能看見的那一棟棟的房子,背着多少貸款你知道嗎?現實一點,貧賤夫妻百事哀。」井聞遠手指向王韻看着的地方。
王韻束了束自己的衣服。
井聞遠隨手拿起個煙缸,彈煙灰。「你現在站在這裏矯情的嘆惜。設想一下如果你只是個普通家庭的女兒,你此時此刻是不是又要盼望老天給你一個離奇的身世,賜你一個富豪爸爸。」
王韻還是沒有搭理他。
「做人別作。聽沒聽過一首歌,有句歌詞,童話里都是騙人的。你爹是國王,你是公主,老公是王子,然後就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生娃。」井聞遠又點了根煙。
「就算你爸是國王,你媽不一定是皇后吧,三妻四妾。給你找個後媽還要餵你吃毒蘋果。再放眼我們大天朝,更是慘,駙馬是幹什麼的?起先是用來替皇帝老兒送死的。駙馬傻呆呆在前面坐着轎子,心裏還樂滋滋的想,老子出人頭地了,泡到公主了,咻的一聲,刺客一箭射過來,死了!」井聞遠伸出舌頭歪向一邊,兩眼朝上翻,做出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王韻嫣然,看了一眼井聞遠。
「皇帝一看,哎呦,又死一個傻缺。逃過一劫,拍拍胸口,壓壓驚,又回到馬車上寵幸妃子去了。」
井聞遠掐滅了煙頭,把煙缸放在一邊。「那些皇帝,但凡要打仗前,先送公主去和親,打仗多費錢啊,後宮特產公主啊!送啊!慘不慘?」
「沒正經!」王韻拿了兩個杯子,倒上紅酒。
「我這語言結構是蒼白了點,可都是有據可尋的。後母毒害公主請參見格林童話。短命駙馬,和親公主,參考中國歷史和各類宮斗劇。」
井聞遠拿過酒杯,喝了一大口「還溫暖的燈光,電費要不要錢?」
「你怎麼什麼都是錢?」
「我不談錢?你用什麼讓我為你賣命?錢是根本,至於你的美色,算是贈品嗎?」
王韻好像被羞辱了一樣看着井聞遠。
「呦,這小眼神里有火苗啊。你也說了,我們各取所需,你當初也是喝多了找我慰藉一下。」井聞遠還在不爽王韻的掙脫。
王韻放下酒杯「你準備什麼時候開始下一步計劃,安靜現在什麼都不讓我接觸。」
「我之前都讓你不要太心急了。他們都在明,就你在暗,那麼有利的形勢,你非要大白天下幹什麼?」
王韻的牙齒緊緊咬着嘴唇。
井聞遠輕撫了幾下王韻的大腿,像是在安慰。「放心吧,我有計劃的,等我先去探探路」
王韻看看井聞遠,站了起來。跨坐在井聞遠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