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自然不是人呆的地方,再次謝過那老犯人,司徒便朝着他所指的方向趕去。
看了這些關押在牢房裏頭的犯人,他更加心疼木允。也不知在這兒呆了這樣幾日,有沒有受苦。
剛剛經過的地方,可能關押的都是些窮苦人家的犯人,所以都是幾個人一間並且條件都很糟。不過經那兒走過來,這裏頭倒是比外頭好的,至少沒瞧見幾個人混雜在一個牢房內。
原還擔心木允會受人欺負的司徒,在看到這之後,不免稍微鬆了口氣。不過這氣也就只能松一半,接下去還要找到木允,才能松下另外一半。
這兒關押的,不管從哪一方面都比外頭的好。一間間的尋過去,瞧見司徒的這些人並不像外頭的那些不停的呼救,反而呆在牢房裏頭看些經過的司徒。
沒有衙役的陪同,不用說了,這人是偷摸着自己進來。
這裏頭的人,誰那心裏頭沒點自己的冤屈。雖然也是想喊冤的,奈何瞧了司徒的面色也曉得這不是一個善類的他們,最終還是止了聲。
沒有人出聲的打攪,當然是好的。很快的,司徒便尋到木允。
不過才幾日的功夫,人看上去便消瘦了不少。瞧着木允坐於牢房裏頭,抱着雙膝將自己的頭深深的埋在臂彎處,那般無助的模樣看得司徒又是一陣揪心。
當即便已經在心裏頭立誓,不管是木駿還是那當官的老爺。
他都不會放過。
輕輕的敲了敲牢房上的鐵鎖,司徒喚道:「木允。」
並沒有馬上抬頭,而是喚了好幾聲後,才看到木允緩慢抬起自己的頭,朝着他這兒看來。
當視線落到司徒身上時,站在牢房外頭的司徒看到木允。
笑了。
有些蒼白,也有些無力。
不過木允確實。
笑了。
沒有起身,而是保持着那樣的姿勢看着自己,坐在牢房裏頭的木允說道:「我就知道你會來。」
便是這樣的一句話。讓司徒的心顫了。噤了聲就這般看着木允,半響之後司徒才劈開那鎖住木允的鐵鏈,隨後進了牢房。
看着木允,司徒說道:「那些畜、生對你做了什麼?」
不管是否對木允用過刑。瞧着她現在這狼狽無力的模樣,司徒就是覺得心疼。若不是理智克制着,他真怕自己會沖回去,先將這牢房外頭看守的衙役全部滅口。
司徒的怒意,木允自然看得出來。抬起手示意司徒將她拉起。待站起身後,木允才說道:「放心吧,那些衙役沒對我做什麼。只不過是自己身子嬌貴,這樣的地方適應不來,所以看上去才這般狼狽。」
沒有上頭的叮囑,那些衙役可不敢隨便折騰一個人。再說了,木允怎麼着也是木府山莊的三小姐。雖說木駿那兒是看他不順眼,但是官老爺都沒有發話,誰敢真的給她罪受?
就只是那樣關着。
不過這嬌生貴養的小姐,就算只是這樣關着。身子也不見得受得了。
突然的起身,這腦子跟身子都緩不過來,微微一顫險些暈厥過去。好在有司徒扶着,也免得傷了,待這身子適應過來後,木允才苦笑着說道。
「司徒,這一次我好像賭輸了。」
一句話,只會讓司徒的心揪得更緊。看着木允那消瘦的面容,司徒說道:「輸了又如何,要是你真咽不下這口氣。大不了我替你要了木駿跟那官老爺的命。」
讓大少爺的死,大白於天下,司徒做不到。可要是結果兩個人的命,倒是能辦妥。
殺了木駿。一是給大少爺報仇,二是給木允解氣,這樣的事情司徒自然是樂意去做。不過木允這兒,到不是很同意司徒的法子。
搖了搖頭,木允說道:「如果這樣的話,那我先前做的那一些還有意義?司徒你可別忘了。我要的是木駿身敗名裂,我要的是他這一輩子都不能得到木府山莊。如果只是要了他的命,對於我來說,根本不解氣。」
這性子驕縱的人,就是這一點上任性。
可司徒偏生就是拿她沒法子。
要人身敗名裂,要奪人心愛之物放才能解氣的主,自己要是真背了她要了木駿的命,木允這兒怕是真會同自己置氣。
如此的時候,一直都是順着木允的司徒,都開始迷茫了。
自己這是怎麼了?
竟然讓個姑娘家吃得死死的。
在沒讓木駿身敗名裂前,木允還不想要他的命。可是就目前的形式看來,偏袒與木駿的這一場官司,木允根本沒有勝算可言。
不是司徒想要打擊木允,只是事實就這樣擺在眼前,他得讓木允看清事實。
扶木允等到她看上去面色稍微好一些,司徒這才說道:「木允,你心裏頭的不甘我知道。不過那狗官看着樣子是偏袒於木駿的。這一場官司,你若是想要贏,怕不容易。」
「我知道。」
還以為木允這兒仍舊抱有幻想,沒想到在送進牢房之後,她這心裏頭已經有了不好的打算。
官老爺,那是怎樣的一個人,他的擇日再審自然是別有用意。當聽到官老爺說出擇日再審這幾個字,木允就知道自己這一次賭局凶多吉少。
現在司徒的話,對於她而言只不過是證實了自己的猜測罷了。
「你知道?」輕聲問出,認真的看着木允,不知為何司徒竟然覺得。
也許這一次的失敗,也在自己懷中這女子的預料之中。木允的心思,遠比自己想的還要深。在那被她稱之為小舅舅的人,離開之後,她這心思便更加深得讓人捉摸不透。
突然有了那樣一種感覺,先前得擔心,事實上並不需要,木允根本就用不着自己為她擔心。
因為在牢房的這段時日,她必定已經想好了應對的法子。
如此一想,倒是讓司徒忍不住笑了。輕笑之後,司徒開口說道:「既然你知道,那你打算如何?」話到這兒微微的頓了一下。末了司徒不忘在加上一句。
「只要是你所打算的,我都隨你。」
也許就是這一番話,給木允打了氣,看着司徒回之一笑。木允說道。
「竟然這般懂我,倒是讓我不知該如何回話了。」
微微笑過之後,木允說道:「隨我?你可別後悔?」
瞧着她那面上的笑,就知道自己沒猜錯。既然人都已經進來了,要是不由着她。誰知道這木家的三小姐會不會自個去倒騰些什麼。
倒不如自己隨着她,事後也好收場,免得她在讓人送了進來。
司徒的意思,已經明了。接下來,便看看木允是怎樣個打算。
從牢房裏頭出來,不需要司徒多勸,看到司徒進了牢房,木允便讓他帶自己出來。
只不過這齣了牢房,卻不是回木府山莊,而是要司徒帶着她去找那官老爺。出了牢房就要去找那狗官。木允的要求讓司徒有些不解。
她可是劫獄出來的,而不是官府令人放出來的。這當口去尋那官老爺,不是羊入虎口?
木允的想法,司徒不能理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去哪兒?
「找那狗官。」
「現在?」正色看着木允,希望從她的面上能看到一絲玩笑模樣。不過沒有,木允可比他想像中的嚴肅多了。
「是的,就現在。」從牢房裏出來可算是呼吸到新鮮空氣,這幾日在那牢房裏頭呆着。她就快覺得自己熬不下去了。陰暗的環境,腐臭的空氣,剛剛進去幾乎讓木允窒息。她都不曉得這幾天,自己是如何熬過來的。
這要是擱在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不過人便是如此,若是有點硬氣,這硬氣在,再大的磨難也能一笑而過。
深深的吸了口氣,將那肺部裏頭腐臭的空氣全都排出,木允這才說道:「去找那官老爺吧。我這兒有樁生意,想當面同他談談。」
末了像是司徒擔心似的,木允不忘又加了一句:「放心吧,我這生意,那官老爺絕對感興趣。」
他便知道,這木家的三小姐可不是區區一個挫折就能打敗的。明着看上去,這一場官司好像是輸定了。可是在木允的眼中,這官司可才剛剛開始,官老爺不貪,她還擔心呢。不過現在已經可以確定,這可是個貪婪的官老爺。
既然是個貪官,那麼就好解決了。
既然木允要去找那官老爺,司徒只能將其送過去。原以為這個時辰那官老爺怕是也入睡了,沒想到去了他的住所才發現,官老爺房內的燈還點着。
這時辰燈火還點得這麼亮,要不是曉得這就是個貪官,怕是得以為他是個多勤政愛民的好官。
站在那暗處,看着屋內亮起的燈,木允輕蔑的笑道:「司徒,你猜猜咱這官老爺現在在屋內做什麼?」
「不猜。」
他又不是那官老爺邊上的人,怎麼知道他這當口做什麼。便是個狗官而已,他的事司徒猜都不屑於猜。
司徒不猜,木允這兒卻怪有興致的,自己在那兒笑着說道:「我猜啊,他現在怕是在自己的屋內數銀子呢。」
「數銀子?」像是疑惑了問了一句,隨後立即明了木允的話。
是啊,這深夜不睡還點着燈,怕真是在數銀子。
畢竟木駿那兒,不曉得又該孝敬多少銀兩了。
便是想到了這個,司徒不禁又是一番不屑。這不屑引來了木允一番輕笑,壓了嗓子輕聲說道:「何必呢,這當官的怕是半數都將它當成升官發財的路,誰這心裏頭沒自己點見不得人的小算盤。咱這官老爺又不是什麼文曲星下凡,你還能指望他同旁人不一樣?」
聽着像是替人開脫的話,不過這話裏頭諷刺的意思,可不少。笑過之後木允這才又將自己的視線移了過去,看着那亮着燈的屋子,隨後慢悠悠的說道。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咱這官老爺,也算是有道了。既然他的錢財都是道上取的,你說我們在給他送一點,他這手會不會真的數軟了。」
木允深夜來尋官老爺到底想要做什麼,司徒這兒算是清了。雖然不知道木允哪來的銀子想賄賂這官老爺,不過他還是選擇相信木允,將木允護送到官老爺的房門口。
剛才離得遠,這屋裏頭的生意一概沒聽到,不過現在走近了,裏頭的說話聲倒是聽清了。
看來這官老爺屋子裏頭不止他一個人,聽那聲音應當還有一個人。
只聽那官老爺在裏頭笑說着銀兩的數目,光是聽那口氣就知道對於這一次木駿孝敬的銀兩,他是滿意的。
「看來這木府山莊的底子,倒是殷實得很。這樣大得數目,那二少爺使起來連眉心都不皺一下。」
「大人您不知道,那木府山莊在我們這覓周誠可是數一數二的。不是小的誇大,就算你再多要些,想來那木二少爺也是能拿得出的。」
這另一個人的聲音,聽上去像是師爺的。看樣子這師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大人斂財非但沒有勸阻,反而還在一旁唆使着多要着。
這師爺的胃口可比官老爺大得多,許是也覺得這師爺的胃口太大了只聽到「啪」的一聲,像是誰讓敲了,隨後聽到官老爺說道。
「你這小子個不大,這心倒是比本官還要大。這麼多銀子都堵不上你的嘴,還唆使本官在多要些?不過話說來倒也是,那二少爺着實是個心狠的主。先前我以為他是為了莊子的位置,不得已才害死那莊中的三條人命。不過現在看來,狼子野心也不是一日可促的。人家啊,早在很早之前就已經琢磨着如何除掉自家大哥,奪下這木府山莊主事的位了。」
木駿的心腸,連在當官的想了,都覺得可怕。
奈何在如何的可怕,也害不到這當官的頭上。他只需要手握着當官的權勢,這銀子自然而然會排着隊進自己的口袋。
銀子,固然是好的。也不知又想起什麼,只聽官老爺一陣輕嘆,隨後說道:「倒是可憐那木家的三小姐,難的的一個美人,這下子怕是要受罪了。」
官老爺是貪財,不過這男人哪一個不是好色的,對於木允的人,他到也升起幾分貪心。
師爺便是那最懂得眼色的人,聽了官老爺這一番嘆氣倒是立即會意了,急忙湊了上去隨後說道:「不愧是大人,就是有眼光。話也說回來那三小姐的確是個美人,只可惜落到這樣一個地步,這樣一個美人若是能在枕邊,到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了。」
「本官也是這樣想啊,不過美人跟錢財,可不好選咯。」
「這可不一定呢。」也不知想到什麼損人的法子,師爺的聲音聽上去便有些叫人生厭。
「哦?不然呢!」看樣子官老爺也聽出師爺話里的意思,瞧樣子也是來了興致。
官老爺有了興致,這齣主意的自然也就更得意了,當即笑着說道:「那三小姐現在可在您手上,大人,這案子可歸您呢?要怎麼樣判,還不是瞧您的心情。」
說得倒是含蓄,不過那隨後的笑聲也就讓人噁心了。
木允的面色自然是不好的,不過司徒更加受不得。這兩個人竟然用這般猥、瑣的聲音笑着談論木允,心中驟然升起怒氣,司徒正要進去,卻讓木允給攔下。
搖了搖頭,木允笑了。
這官老爺不是窺視她嗎?她倒要看看,她到想看看。
他有沒有這本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