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對士農工商的等級分得很嚴明,士做為第一等,掌握着國家大部分的資源,還把持着知識的大門,天下士子十有八九都是從豪門大戶出來的。
讀書對於一般的平民小戶而言,那從來都是可望而不可求的,能供得起後代讀書的,最起碼也是中等農戶,就算如此,一家人也得省吃儉用。
起初像顧家那樣,單靠十畝薄田和一手繡藝就能供得起顧展銘讀書的情況,在張家村的時候也不知道羨煞了多少旁人。
當然,許多人因為經商,雖然能供得起後代讀書,可做為最低等的下等人士,他們的後代是不能參加科考,也就是不能為官,而且因為朝廷的打壓,商人們還不能穿綢緞,再則錢多對他們而言也並不一定就是福,因為他們要是找不到一個豪門大族來依靠的話,那他們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隨時可能家破人亡。
長安小雁塔附近。
顧展銘和一位名叫林繼德的寒門仕子便住在這裏的一座民房裏,林繼德是漢中城人士,家境比現在的顧家要稍差,不過這林繼德卻比顧展銘要大上八歲,而且已經參加過一次科考了,只可惜沒能高中。
當時,林繼德在漢中府初識顧展銘的時候,便對顧展銘年僅十四歲便能入京趕考,感到極為驚訝,隨着兩人一番閒聊下來,兩人都覺得對方是可交之人,所以便相約一同租了馬車來到了長安。
林繼德因為來參加過一次科考,所以他的經驗比起顧展銘來要多得多,一路上他在與顧展銘閒聊中,還不時的為顧展銘講解了許多關於科考程序上的疑難,以及該注意的地方。
如此一來,兩人經過路上的幾日相處,在到了長安之後兩人便親熱的開始稱兄道弟了起來,而且由於兩人都不想一個人無聊寂寞,還合資租了這間民房同住,一起相互照應。
四月初一,報考『京試』的日子。
「顧老弟,該帶的東西你可帶妥了嗎?」
「妥了。」
「那我們就一起走吧。」
兩人相邀而去。
崇學司是眾學子報考『京試』處,內設有三十二名司貢,每位司貢可選拔四十名學子參考,一共可招一千二百八十名學子參加『京試』。
雖然名額有限,但大周立國不過十來年,人口不過千萬,有能力讀書的人更是極少,所以十幾年來的數次開考,均沒有一次是名額滿員的。
報名很簡單,只需要帶着身份證明,和州學府的學子文書到崇學司簽到之後在寫一篇論文交給崇學司的司貢,由司貢閱覽後,給予參考資格。
......
崇學司門前,顧氏帶着溫雅和夏荷站在那裏,眼睛不斷的在進出的學子中搜尋顧展銘的下落。
想到即將要見到離別了一個多月之久的顧展銘,顧氏和溫雅的心都帶着微微的喜悅。
「娘,你看那裏,哥哥,我找到哥哥了。」搜尋了大概半個來時辰,溫雅終於首先發現了目標。
顧氏隨着溫雅的手指看去,果然看見一身白衣的顧展銘,那一身白衣還是顧展銘出門時她親自交給他的。
娘?小雅?溫雅興奮的大喊聲,引來了許多人的目光,顧展銘自然也發現了,連忙撇下了林繼德和大山,快步的向這邊走來。
「娘,小雅你們怎麼也來長安了?」來到近前,顧展銘雖然神色激動,但也沒怎麼表現出來,不過溫雅知道顧展銘一向是如此的,能表現出激動,對他而言已經算是失態了。
「展銘,這個事我們回去在說。」顧氏激動的抓着兒子的手。
「嗯,娘,我先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林繼德,漢中城人士......」顧展銘介紹了一下林繼德。
顧氏聽聞林繼德這段時間對顧展銘多有照顧,連忙對他表示感謝,並開口邀請他有空去石井鎮做客。
林繼德笑着點了點頭。
「娘,你和小雅在這等我一會,我和林大哥先進去交論文。」母子涵絮了一會後,顧展銘道。
顧展銘說完,當下便拉着林繼德進去交了論文。
因為前來參考的學子都不滿員,所以論文也只是一個形勢,一般來說只要你不寫什麼大逆不道犯上作亂的東西在上面,那都是極容易通過的。
顧展銘和林繼德交了論文之後,便一同走了出來。
林繼德因為另與人有約,所以告罪了一聲,便沒有跟隨她們一家去石井鎮做客了。
......
由於石井鎮離長安只有半個時辰的路,所以她們很快就到了現在的新家。
到了家,顧氏便吩咐夏荷去了集市買了些菜,張羅了一大桌子的團圓菜。
而此時,夏影的身體也已經恢復了一些,下床走路是沒有問題的。
對於夏影,顧氏到也不將她當成外人,招呼她與她們坐在一起吃,就這樣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吃了一頓晚飯。
晚上,顧氏的房裏。
「娘,平陽鎮那裏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母子兩特地避開了溫雅在這談話。
「漢中令因為漢河決堤被免了職,如今新任漢中令是趙簡!」顧氏長吐了一口氣後道。
「什麼?趙簡!」顧展銘憤怒的緊握雙拳,趙簡二字更是咬着牙從嘴裏崩出來的。
母子兩相對沉默了一會後,顧展銘先開口道。「娘,我們一家搬來長安住,要是被趙家的人碰到了,認出你怎麼辦。」
「放心吧,展銘,都這麼多年過去了,安陽侯趙家還能認出我的人也沒有多少個了,況且,他們住在長安東邊,而我們住在西南的石井鎮,再則,娘也不常出去,碰不到一起的。」顧氏笑了笑道。
「就算碰到一起了,我如今也不過是他們家的棄婦,他們不會落下面子來找我們麻煩的。」顧氏雖然表現的不在意,但說到『棄婦』二字時,顧展銘還是聽出了話裏帶着的一點酸楚。
畢竟棄婦的名號,在這古代就代表這一個女人的失敗,受到全社會的抹黑,而且不管中間有什麼原因,那都是女人的錯,社會連給你解釋的機會都不會有。
「娘,你放心,兒子這次定能高中,到時我看還有誰敢小瞧我們一家。」顧展銘堅定道。
這種敏感的事,顧氏不想多說,隨即便轉移了話題,說起了韓歷和夏影的事。
顧展銘在石井鎮住了兩天,就又回長安城裏去了,說是那裏離科考地近些,等早些得到科考方面的消息。
既然住得也不遠,顧氏也就沒有反對,只是又拉着他跟他嘮叨了一些生活方面的話,才放他回長安城。